她的视线在乱晃,被明琛察觉。
“babe,你不专心。”
“没有,”舒遥否认,“我在认真跟你的节奏呢。”
明琛是个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舒遥的不对,他笑:“看上哪家的公子了?uncle给你牵线。”
“什么呀!”舒遥又嗔他,“才不是!我在看哥哥。”
她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还补了句:“和他身边的姐姐。”
明琛闻言,跟着抬眼瞧了瞧。
“Naomi啊,”他笑笑,“是个不错的姑娘。”
舒遥脚下登时一乱,明琛差点踩到她裙摆,舒遥一把抓紧了他,后背冷汗直冒。
明琛只当她跳错舞步紧张,并不知少女心复杂,又耐心带着她找回节奏。
一舞毕,园中掌声不断,明琛特助上前,展开一个首饰盒。
月光落进红丝绒,那顶钻石冠冕还在沉睡。
630颗钻石,是她的生日,18颗珍珠,是她的年纪,整顶冠冕以蕾丝和六月茉莉为灵感,耗时一年半才设计制作完成。
“uncle......”
舒遥看得一愣,没想到明琛会为她准备这般贵重的礼物。
明琛双手执起冠冕举过她头顶,她赶紧提裙屈膝。
“为你加冕,My Princess.”
舒遥在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她这uncle“一把年纪”还有无数年轻漂亮的明星模特要主动往上凑。
成熟男人的浪漫轻而易举,明知他游戏人间,却又控制不住飞蛾扑火,只为与他共舞一场。
她今夜也被这“一把年纪”的魅力折服了。
“谢谢uncle。”
“加冕仪式”以二人的拥抱作为结尾,沉睡的钻石冠冕在小公主头顶苏醒,每一颗钻石都璀璨夺目。
明琛牵着舒遥走回宴会厅,林惠宜陪着明君珹姗姗来迟。
明琛并不喜欢招呼客人,今晚也就是看在舒遥的面子上才乐得开口,这时候宾客入席,他也懒得再应对,只管拉着舒遥说话。
宴会厅内三张长桌,各宾客的席位上早已放好今夜的菜单和名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明家三位后辈各坐一桌,舒遥居中,明空明庭分别坐在两侧。
明君珹坐在主位,舒遥这桌就都是些长辈,倒是另外两桌,坐满了装扮精致的漂亮姐姐。
宴会总是热闹,推杯换盏,语笑喧阗,倒显得一人格外落寞。
童影被明琛遗忘在长桌的末尾,这时候只管独自喝着闷酒,席上不知是谁开口说,遥遥成年了,舅舅们就可以开始考量港岛各家的青年才俊为遥遥择婿了。
林惠宜听了开口说:“遥遥年纪还小呢,高中都还没毕业,择婿的事不急。”
有人接话:“遥遥是不急,但明空和明庭总该考虑考虑了吧?”
明朗这几年的确在为明空的个人问题考虑,但他并不是个刻板的家长,也深知这家庭幸福多半还是要两情相悦,家长一味干涉只会适得其反,便也开口说:“这兄弟俩事业心重,还是随缘分吧,不急。”
主家开口说话,宾客都默契不抢话头,可明朗话音才落,一声轻笑便突兀响起,众人还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又听人语调慵懒地问:“是吗?我还以为我今晚是来参加相亲宴的。”
童影一双醉眼迷离,食指和中指随意这么一掀,翻开桌上的菜单照着上头念道:“「Princess Ming」Birthday banquet menu.”
她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啊,原来我参加的是生日宴啊。”
清脆一声响,明君珹的茶碗被他磕放在茶托上,生日宴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还是明朗率先反应过来,招手喊来阿姨:“童小姐醉咗,带佢返去透下。”
童影笑着起身,真就是一副醉态,还是阿姨上前将人扶住才没让她歪歪扭扭。
“吹吹风好,”童影一边被阿姨扶着往外走还一边说,“吹吹风好,清醒。”
舒遥偏头看明琛,发现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好像童影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此前的亲密和温存也都是假象。
明朗笑着同众宾客致歉,宴会厅内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但舒遥的笑容还是僵在了唇边,她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日宴也可以是哥哥们的相亲宴。
明琛察觉到舒遥的情绪,在桌子底下握住舒遥的手捏了捏,无声的安慰,足以让舒遥保持微笑,只是她那双眼不听话,还是控制不住往明庭的方向看过去。
长桌上摆满了鲜花和烛台,她与他之间隔着重重人影,梁沛珊就坐在他下首的位置,正侧身与他说话。
他并没有看梁沛珊,反倒是一直盯着她,只是那眼神绝对算不得温柔,像是要把今夜的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她匆匆收回视线,笑着举起香槟杯碰了碰明琛的红酒杯,明琛怕她听了童影的话不开心,靠近她耳边低声说:“uncle一会儿也带你吹吹风好不好?不跟他们一起玩。”
“好。”舒遥冲明琛笑得很甜。
uncle说得对,他们相他们的亲,她过她的生日,不跟他们一起玩。
就是心里闷闷堵堵的,好像怎么都不开心。
她举着香槟一饮而尽,坐在她对面的关颂青端着酒杯起了身,绕过一众宾客来到她身旁,与林惠宜换了个位置。
“我陪你喝,”关颂青碰了碰她的香槟杯,“祝我的小公主十八岁生日快乐。”
舒遥被他杯中深红色的酒液吸引了视线,握住他手腕问:“我可以尝尝你的吗?”
林惠宜想开口制止,明琛抢了先:“遥遥成年了,让她尝尝。”
他准备叫侍应生,舒遥却一把按住他的手:“我就尝一点颂青哥哥的就好,不必单独给我倒。”
明琛唇边添了笑容,意味不明。
关颂青递上自己的酒杯,嘱咐她:“慢点喝,小口抿一下先。”
舒遥听话抿了抿:“好像没什么味道,只是有点......酸?”
关颂青笑:“那你多喝点。”
舒遥抬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红酒入口虽柔,却免不了第一味觉的酸和涩,舒遥一下子皱紧了眉,关颂青赶忙拿起手巾送到她唇边,生怕她要吐。
舒遥一紧张,一口就吞了下去,红酒的酒味立刻反上来,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又引得桌上的人笑,只有关颂青赶忙给她递上了杯水,压下去那股酒味她才舒展了眉头。
这一幕落入许多人的眼中,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明琛端着酒杯和舒遥讲品鉴红酒,她也认真听着,品着,还顺便吃掉了关颂青喂过来的樱桃鹅肝。
宴席过半,舒遥低头瞧见裙摆上多了一滴红酒渍,这便起了身说要去换衣服。
长桌对面的安若云见状,赶紧让关颂青跟着,可二人才刚起了身就被打断。
明庭出现在舒遥身后,一把拽住了她手腕:“我带她去换。”
不容反驳的强硬,由明庭说出口一点都不违和,他那张冷脸就该冷言冷语才正常。
林惠宜知道兄妹俩今天闹了矛盾,赶紧开口说:“那就阿庭去吧,颂青陪我们聊聊天。”
关颂青这才回身说“好”。
舒遥被明庭拽离了宴会厅,人多的地方舒遥没好发作,一上了楼她就甩开了明庭的手。
“你不是相亲么?”她气鼓鼓扭开身子,“怎么不陪着你的Naomi小姐。”
明庭深蹙着一双眉,又将她拉回来质问:“我相什么亲?你在跟我闹什么?昨晚你就一直给我脸色看,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么?我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你这一整天都跟我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那出轨的老公刚被你捉奸在床。”
“你不就......!”舒遥差点脱口而出,惊觉他说了什么之后,一把推开他进了房间。
“我不就什么?”明庭追进去问,顺手关上了门。
舒遥往衣帽间里钻,明庭又跟过去:“我要事先知道明君珹跟我搞这出我根本就不会带你来。”
“可你昨晚明明就和梁沛珊在一起!”
舒遥又转身推他,“你明明跟在她一起!却跟我说出去工作!你要是对她无意,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身上还会有她的香水味?!”
舒遥说完这话浑身一震,她竟然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竟然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可以直截了当说她不喜欢靳书宜,不喜欢聂思琪,不喜欢那些千篇一律的小白花,可她不能说她不喜欢梁沛珊。
她今天才从林惠宜的口中得知,梁沛珊的妈妈和明丽从高中就是好朋友,梁沛珊的爸爸是驻外大使,梁沛珊本人更是品貌兼优,风姿卓绝。
梁沛珊是明家精挑细选的准孙媳,她有什么资格说她不喜欢?
知道舒遥为什么生气,明庭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笑笑:“你就因为这个和我闹脾气?”
听见明庭那一声轻笑,舒遥刚才的气势立马少了一大半,她匆匆转身,站到衣柜前假装找衣服。
“没有,”她否认,“我就随口一说。”
“那你在找什么?”
舒遥下意识回答:“裙子。”
话说完,身后却突然没了声音,舒遥定神一瞧才发觉,她开的这一面全是外套,根本没有裙子。
她懊恼闭上眼,抓着柜门的那只手往内缩了缩,指甲划过玻璃发出“呲啦”声响,她赶紧转身想去另一边。
明庭一进门就倚在衣帽间中央的首饰柜旁,她转身疾走,一把就被他拉住。
他只稍稍施力一带,她就猝不及防撞进了他怀中。
她早已习惯他怀抱的温度和香气,所以才会对别人的味道出奇敏锐,所以才会对别人的入侵警铃大作。
可她知道,这样不对。
她想挣脱,却被明庭制止,那双手臂在她腰后合拢,她无处可逃。
明庭俯身靠在她的肩,他们像往常那样亲密地拥抱,可现在的肌肤相触却让她浑身一颤,那种触电般惊颤的感觉让她陌生,也让她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他的气息温温热热,轻轻柔柔在她颈项间铺开,像细密的蛛丝,将她温柔地缠绕,缠绕......
她就在这样温柔的绞杀中,丧失所有的行动力。
“为什么不要我解释?”明庭在她耳边问,“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闹着要我说清楚?”
舒遥紧攥着他的西服衣领,情绪如浪潮在她身体里翻涌,她知道这一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所以她说不出话。
她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只觉得喉头发紧,心发痛,她有一瞬想哭的冲动。
“回答我,宝贝。”
他在追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