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可是你都没有——”
“没有下跪是么?”明庭接了她的话。
他偏眸看向他含羞带怯的未婚妻,忽地靠近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休想。”
说完他还要强调,“我是不会向你下跪的,舒遥。”
舒遥一把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三两下摘了戒指还给他。
“那你自己一个人结婚去吧!”
她起身就走了。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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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庭吃完饭,明丽让她跟着明庭去祠堂上香,她不情不愿起了身,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看他,“你背我。”
明家的祠堂其实并不远,穿过花园再往西走上一段石板路,最后再爬几节台阶就能到,走路不超过十分钟,但她还是不想自己走,上午那次弄得她腰酸腿软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她才不要自己走。
明庭拿她没办法,往下走了两步台阶,朝她展开肩背。
舒遥心安理得往他背上一趴,骤然拔高了视野,她连心情都变得很好。
明君珹的花园一年四季都生机勃勃,路过半月池畔,绿篱脚下生着一丛早春百合,港岛天气温暖湿润,这时节的花苞已经抽了白色,她蓦地想起爸爸种在天台上的百合,好像跟这个是同一个品种,还都是纯净的白色。
百合,Lily,就是妈妈。
她趴在明庭背上笑,心想着,要是爸爸还在就好了,那他们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但......除了乱..伦。
“笑什么?”
明庭察觉了她的情绪。
舒遥勒着他脖子,故意让他难受,“不告诉你。”
明庭背着她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舒遥也从他背上下来稳稳站好。
大年初一给祖宗进香是传统,舒遥以前也来过,但以前她是顶着虚假的明家千金身份,每回来她连祖宗的牌位都不敢直视。
头一回挺直了腰板儿走进家祠,她从明庭手中接过香,高高举过头顶,再跪下磕头,看着十分诚心。
等她站起身,发现明庭就靠在柱子旁看着她,她走过去拉他,“你不给长辈们进香么?”
明庭满不在乎,“差不多就得了呗。”
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走吧,回去了,这儿冷。”
舒遥拽住他的手不让他走,“你来都来了,烧柱香这么难么?”
明庭回头直接将她抱起来往外走,“难。”
舒遥突然想起明丽跟她说过,明庭在这儿跪过三天三夜。
她虽然不清楚明庭究竟有没有跪足这么长时间,但他一定是这么做了,哪怕是一整夜,也很难熬。
家祠背山面海,屋后绿林茂盛,屋侧种有两棵钟花樱,早春时节,绯樱开得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粉色花瓣随着暖湿的春风旋落,一场樱花雨安安静静地下着,铺满了树下的小石桌。
舒遥还不想回去,说:“我想在这儿坐会儿,你陪我。”
舒遥那张嘴撅得老高,他只能由她。
长凳凉,他直接抱着她坐下,舒遥侧身坐在他腿上,双臂还勾着他后颈不放。
微微有风起,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怕她受凉。
舒遥掰正了他的脸问:“妈妈说你为了和我结婚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真的假的?”
明庭笑了一下,“假的。”
舒遥撒开手,“我就知道!”
她哼了声:“你连求婚单膝下跪都不肯,还肯在祠堂跪三天三夜?真是天方夜谭!”
明庭拥紧了她,寻着她的唇去吻,但舒遥偏着头在躲,他只好作罢。
“你就这么想让我给你下跪?”
那当然想,以前总是让她罚跪,都求婚了还不能让他跪一回?
她想,但她不能说。
“这哪是下跪的事?”
“那是什么事?难不成,我不下跪你就不嫁给我么?”
“那肯定!”舒遥傲娇偏开头,恃宠而骄的模样,可爱得紧。
“那你想嫁给谁?”明庭问她。
舒遥又来回将他打量着,“反正不是你,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连个最基本的仪式都没有,谁会嫁给你?”
这话说的倒也没什么错,稀里糊涂就给人戴上了订婚戒指,多少有点敷衍。
明庭叹了声气,“那你记得牵我起来。”
“什么?”
舒遥还懵懵的,明庭已经放她站好,她刚站定,之前嘴硬到绝不松口的人已经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天气不算好,但明庭仰着脸看她的眼神始终盛着柔软的微光,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粉钻戒指,仰望着她说:“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我没有准备冗长繁琐的告白词,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在祠堂跪三天三夜,我怕说了让你心疼,不说又让你误会我没诚意。”
“你离开我的那一个月,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痛苦的一个月,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明丽让我来祠堂跪着,说我跪满三天三夜就同意我们的婚事,可那三天三夜,我从未有一刻想过我们的婚事。”
“我向明家祖宗求了三天三夜,求你平安,求你健康,求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也能恣意开怀。”
舒遥的眼泪哗一下滚落,明庭轻轻牵起她的手,仰望她的眼神里多了坚定。
“他们答应我了,”他笑了一下,“你呢?愿意嫁给我么?”
其实现在想想还是不求婚好,吵吵闹闹的至少欢乐,不像现在,弄得她眼泪不止,心疼不已。
“愿意,”她点着头,任由眼泪簌簌滚落,“我愿意。”
那枚阿盖尔粉钻重新戴回了她的左手无名指,粉紫色光芒幽幽闪烁,瞧着微微弱弱,却凝结着这世间最坚定的爱。
有风吹来一片樱花落他眉心,翩翩公子立于世,当集万般宠爱于一身,求婚时刻无人见证,便有老天为他添红妆,叫他一生纵情恣意,事事得偿所愿。
舒遥还处在感动的情绪之中,身前人扯了一下她的手。
“牵我起来啊小坏蛋。”
舒遥一下子止了泪,红着眼问他:“你自己起不来么?”
明庭蹙着眉,“三天三夜,疼死了,快点牵我。”
舒遥破涕为笑,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她重新坐在他怀里,明庭长叹了口气,“非得让我跪,也不怕我这一跪下去就是长跪不起,你担得起你哥向你跪这么——”
长时间吗?
最后四个字他没有说出来,逼着他下跪的小坏蛋吻了上来,湿润的唇瓣还有她眼泪的咸涩,却又在转瞬间融成了甜蜜,随她闯入的舌尖,送抵他的心尖。
第80章 make me wanna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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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的风还徐徐吹着,头顶的钟花樱落不停,几片粉白散在明庭发间,舒遥伸手为他轻轻拂落,又捧着他的脸吻上他眉心。
视线垂落,他眼眸依旧,她的心也沉沉坠进这片深海里,清亮的瞳仁一如明镜,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不知为何,她恍然记起昨夜于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而那一刻,书房里的妈妈正在说,她和商庭洲结婚是因为赌气。
没有听到这话之前,她真的以为,妈妈爱商庭洲很深,不然,《托斯卡纳艳阳下》为何会被反复播放那么多次?
可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因为妈妈不曾受过心伤而轻松,没有爱情的婚姻,却有了明庭,那他是否怀疑过,他生来就不被爱?
她开始更进一步体会那句“阿庭很孤独”,他不仅没有人陪伴,还没有人用心地爱他。
如果过去的岁月里不曾有人用心爱过他,那他又是如何学会用心爱人?还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爱是天赋么?还是本能?
她很想问问明庭为什么爱她,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尊重他。
她被爱了这么多年,已经求了婚了还问这种傻问题,他该难过吧?
是能隐隐想得到答案,但她猜,这个答案一定不是全部。
他想有个家。
一个没有争吵与算计的家,一个事事都有回应的家人,一盏无论多晚回家都会为他亮着的灯。
她当初以家人的身份来到他身边,许多爱的发生便顺理成章。
可她已经忘记了,在他给她爱和包容之前,她是不是已经在爱他了?
“哥哥。”她轻轻地喊他。
明庭安安静静看着她,用指腹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听她喊哥哥,他也轻轻地应:“嗯。”
钟花樱在空中转啊转,他唇边噙着笑意,眸中尽是温柔,她含着泪表白:“我爱你,好爱你,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怎么了?”明庭偏着头,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舒遥重新抬手勾住他脖颈,侧着脸靠在了他肩膀,“就是想说嘛,你不是喜欢听么?”
明庭搂紧了她,略略低头靠近她耳畔,“我现在更喜欢听你说,太深了,要被你顶坏了,不要揉那里。”
他在她臀上揉捏着,舒遥立马直起腰来,红着脸一把蒙住了他的嘴,“什么话你都敢说,长辈们都听着呢!”
明庭捏着她手腕放下,“他们巴不得你赶紧给明家传宗接代,但我可舍不得。”他凑近亲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