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周颂宜替他拒绝,“他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况且我要是回岸边的话,那不得耽误进程了。”
*
周四一打眼就到了。
周颂宜这两日有访谈工作,采访地点离周家老宅较近,因此这几日都是在周家老宅休息的。
工作在周四前都处理完了,周三前天就和单位请了事假。
靳、周两家现在是姻亲关系。
靳老太的寿宴,周家老太太虽然不能出席,但家里的小辈还是要到场的,以示尊重。
司机给岑佩茹拉开车门,周颂宜看着几人,准备离开的,却被她给叫住了。
“颂宜,”岑佩茹隔着降下的车窗,望向站在门檐下的周颂宜,“你是和我们一起过去,还是和晏礼他们?”
周平津坐在岑佩茹的身侧,原本阖着的双眼,这会子慢慢睁开。
没有开口,但她说的话,也基本是他的意思。
“不了。”
周颂宜回望过去,“我等靳晏礼过来,和他一同过去,你们先过去吧。”
“他给我发消息了的,让我等一下他。”说完,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那行。”岑佩茹对负责开车的周耀道,“小周,那我们先过去。”
等车开远,周自珩将宾利开过来,停在周颂宜的面前。
半降下车窗,探头对她说,“上车。”
“算了。”周颂宜脑袋靠在墙壁,侧身看他,“刚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虽然我也不是很想和他一起。但什么场合该干什么事,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今天晚上,靳家肯定有很多圈子内的朋友到场。咱们周家,虽然是这几年才开始进军商界,但里面多少有些是以前的合作伙伴,或者目光放长远来看,或许那些人也是我们周家未来的合作伙伴。”
“我要是今天不和他一起出现,谁知道背后会怎么编排我们周家呢。我周颂宜并非软柿子,也不想让祖母为难,所以那就只能暂且忍耐一下了。”
周自珩听她说完,眼前这个鲜活模样的她,和从前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相像,而那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前的记忆了。
久远到,让人觉得恍惚。
他不禁莞尔,“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想得这么透彻。”
“也行,我先过去。等你到了靳家那边,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知道了。”周颂宜朝他挥了挥手,“快走吧。”
*
周颂宜坐在院内的树阴下,这几日后山的玉兰依次绽放,淡淡宜人的花香浮游在空气中,山头一日比一日热闹。
她不大爱去凑这个热闹,坐在石墩上浏览手机,和靳晏礼发消息,【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那边消息回得很快,【三分钟左右。】
看着这条消息,周颂宜没再敲字回应,而是起身往回走。
行至穿山游廊,后山的人声越来越大,今年的玉兰开得格外好,花瓣越过瓦片簌簌地落了下来。
周颂宜特地绕了一条路,准备瞧上几眼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叫自己,等她扭头回身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山头后有人的遮阳帽掉了进来。
虽然后山对外开放,但是内宅和后山并不是互通的。
周围由高达两米的白墙为主,墙与后山之间由一座雕花镂空铁门阻隔。
这座铁门的钥匙,由专门管理后山花草的陈叔保管。
平素里,鲜有人过去的。
帽子的主人原本正沮丧,捡了只木棍够了半天,还是没有够回来。
心灰意冷间,正好看见周颂宜,“能麻烦你帮我把帽子扔回来吗?”
这帽子还是明星同款,前两日才到货。
好不容易咬牙买了准备出门游玩戴,结果一个不小心就给掉到内院去了。
本来都打算打水漂的,结果好不容易看见来人,原本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生起希望,连忙对周颂宜呼喊道。
周颂宜听见声,停下脚步,走过去将掉在迎春花丛的帽子捡起,隔着铁栏给对方递了过去。
“下次注意一点,这边枝桠比较茂密。”她指了指对方的帽子,好心提醒,“稍微不注意,你的帽子很容易被枝桠挑起。”
“谢谢。”对面还沉浸在帽子捡回来的喜悦中,连连对周颂宜道谢,压根没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
等再回神时,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周颂宜回到自己的屋子,将拍卖行昨日才送到的那副《张大千荷花图》从梨花木制成的收藏柜里取了出来。
刚出房间,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她将手机取出,屏幕上显示“靳晏礼”三个字。
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心,而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略有些怪异。
电话接通,对面清冷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到耳边。
靳晏礼:“我到周家宅子了,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出来。”
简短地传递信息后,周颂宜没再听他说话,以至于他刚开口的话语还没清晰地传过来,通话因着她的挂断而宣告结束。
靳晏礼的车就停在宅院的大门口,他坐在车上并未下来,手里把玩着一个丝绒方盒。
看着有些漫不经心,可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大门的入口处,等见着周颂宜出来的身影,倾身替她推开副驾驶的车门。
周颂宜弯身坐了进来。
他没急着启动车子,将手中的盒子递到她的眼前,“奶奶的寿礼,我已经替你挑好了,到时候你只用把这个给她就行了。”
周颂宜低眉,顺着他的话看向他手心的那只匣子。
她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一只质地温润细腻的翡翠镯子。
她想了下老太太戴上它的模样,的确很合适。
“不用了。”她阖上盒子,拒绝了,“我自己给奶奶准备了礼物。这只镯子,你要是觉得合适,就自己送给奶奶。没必要以我的名义给,我不需要。”
靳晏礼注意到她放在脚边的存画桶,心口起了阵涟漪,但他什么话也没说。
周颂宜将盒子塞回他的掌心。“也行。”他突然启唇。
搭在方盒上的手指摩挲着丝绒质地的绸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将盒子随手放在储物盒。
虽然没说话,周颂宜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心情比起自己拒绝时,要好了许多。
“你在高兴什么?”
“没什么。”靳晏礼看她一眼,倾身过去的时候,她身体明显往后缩了一下。
他没在意,替她将安全带扯了下来,“安全带系上。”
“哦。”周颂宜低低应了声。
他的心情很好。
总归她心底是在意的,因着那点在意,他可不可以理解为,自己在她心中终究是有分量的,并非是一干二净。
第09章 玉兰
车从周宅开往靳家的西山庄园,车行将近一小时,便抵达靳家的庄园入口。
铁艺大门两侧候着的侍从推开,车沿着林荫道继续向内行进百米,抵达靳家的别墅区。
整体建筑风格有别于周家的园林古典雅韵,更具欧式的后现代风。
别墅的右前方,是一座喷泉,喷泉正中央是一个由青铜浇筑而成的小孩雕塑。
模仿比利时著名景点撒尿小童。
迈巴赫又往里开了几米,恰好停在别墅正对门。
靳晏礼推开车门,泊车童立时走了过来,恭敬地等候在一旁。
一旁候着的门童也赶忙小跑着走下台阶,朝靳晏礼递过手中的遮阳伞。
遮阳伞是全自动的长柄伞,他接过、撑开,开合中在阳光下发出“砰”的声响。
原本耀眼的阳光被黑色的伞面遮去。他将车钥匙扔给泊车童,“车里的存画筒待会替我取出来,让人送到我的房间。”
说完,和周颂宜相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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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庄园占地百余亩。
内置高尔夫球场、跑马场、台球场等,应有尽有。晚宴尚未开始,提前达到的宾客被妥置在此处。
周颂宜走在长廊,隐约能听见马蹄踏在跑道发出的“哒哒”声。谁压的马中了彩,一众欢呼声有喜有叹。
别墅大厅,古典的装饰元素。
随处可见的罗马柱、拱券,复杂雕花、石膏线条、浮雕、欧式壁画。
“晏礼和颂宜还没到吗?”靳老太太坐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头发花白,干瘦的脖颈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正在和靳晏礼的母亲黎青交流着,问身侧的佣人,“两个孩子说没说什么时候?”
“奶奶。”
周颂宜站在沙发前,出了声。
“刚刚还和你母亲说呢。这话刚落,你们就过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黎青唇角挂着得体的笑容,但没出声。
老太太看她一眼,对周颂宜道,“别站着,到奶奶身边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