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后,傅承勖将绳索拴在了窗下的暖气片上。
两人进入卧室,按照记忆中的图纸寻找而去,打开床对面的一个置物柜。
半人高的保险柜就嵌在墙里。
宋绮年将钥匙丢给傅承勖:“这个就让傅先生来过个瘾吧。”
用钥匙开保险柜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宋绮年又在讽刺傅承勖是来玩票的。
傅承勖笑着,将钥匙插进了锁眼里。
柜门一开,室内的微光照进去,立刻折射出一片奇幻的彩光。
这些光都来自里面的金玉和珠宝。
丝绒盒子一个垒着一个,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一套华丽昂贵的首饰。除此之外,汉白玉雕的水月观音,青花瓷,金嵌八宝如意,景泰蓝花瓶……
无数珍宝将保险柜塞得满满当当。
“珍珠如土金如铁。”宋绮年忍不住道,“傅先生,你还是只想要那个玉璧?”
她随手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银鎏金花丝香炉。
“这里随便一样应该都比那个玉璧值钱。”
“不。”傅承勖摇头,“那个玉璧是真正的古董珍品,收藏价值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能比的。”
可保险柜塞得满满当当,一时找不到玉璧,还得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翻找。
宋绮年调侃:“我从业这么多年,很少把拿到手的宝贝再放回保险柜里。”
傅承勖低笑。
就这时,套房的大门外传来说话声。
林小姐尖细的嗓音很有穿透力:“……我们要进去。”
宋绮年和傅承勖一惊,飞快交换了一道目光。
这个变故真是始料未及。
好在,不知道守门的保安说了什么,林小姐怒道:“什么叫‘任何人都不准进’?我是‘任何人’吗?”
宋傅两人飞快将保险柜恢复原状,从主卧撤了出来。
门外又传来一个男声,劝着林小姐:“不让进去就算了。我改天再来……”
宋绮年脚下猛地一顿,扭头望向大门,眼中流露出惊愕之色。
“怎么?”傅承勖问。
宋绮年不答,奔到门后,透过猫眼朝外面望去。
林小姐的双臂正如蛇般缠着一个男子的胳膊:“就快到整点了,你答应了和我一起敲钟,还要跳第一支舞的。”
那男子高大俊朗,天生一张招蜂引蝶的笑脸,左边眉毛习惯性地往上挑,眼里荡漾着三千春水。
他似乎感觉到了宋绮年的视线,忽然朝大门望了过来。
宋绮年转身躲开,脸色发白。
“怎么了?”傅承勖蹙眉,“认识?”
宋绮年悻悻地翻了个白眼:“那个男人就是我的师兄——‘火狼’!”
“千影门”里人才济济,“火狼”袁康的名号其实比“玉狸”还要响亮一些。
他是掌门的继承人,少年成名,功绩赫赫,据说手艺已在其师父之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师妹“玉狸”是搭档,两人配合无间,干下了不少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大案子。
但是自打掌门养病退居二线后,袁康便成了师父的代理人,门派内外诸事统统由他出面处理。
“他是来干活的。”宋绮年笃定,“他讨厌西装,没必要不会穿。”
门外的“火狼”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亮,明显想借着林小姐进主卧,也不知道打算偷点什么。
宋绮年诈死逃离师门,多少留下了一些破绽,袁康用心调查就绝对知道她没死。
他没有发布追缉令,估计是顾着往日的情分。可这当口要是碰了面,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你不也答应了带我来看康熙爷的金如意的吗?”袁康道,“算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说罢,一脸扫兴地扭头就走。
“别呀!”林小姐死死拽住男子的胳膊,对保安喝道,“开门!我哥要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屋内,傅宋二人已奔到窗边。
可花园里的“火情”已扑灭,一对保安正牵着狼狗朝大宅走来,上方一有动静他们立刻会发现。
傅承勖又想躲去主卧,那里的大衣柜足够藏下两个人。
大门上已传来门把扭动的声音。
宋绮年当机立断,转身朝着傅承勖扑去,将他压倒在了沙发后面。
林小姐推门而入,袁康紧随其后。
林小姐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径直朝卧室走去。袁康的视线却是锐利地环视着起居室,眉毛饶有兴趣地微微一挑。
宋绮年伏在傅承勖的胸膛上,耳边是来自男子胸腔的浑厚心跳。
傅承勖体格健美,胸膛宽而厚实。一股蓬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宋绮年紧贴着的脸上。
宋绮年忍不住将头稍微抬起。
傅承勖倒是放松地躺在地毯上,感受着身上那一团柔软温热,和自已的心脏快速且厚重的搏动。
“阿健,快进来呀。”林小姐在卧室里招呼。
傅承勖的目光自蹭着自已下巴的那一把乌发,移向一侧,透过沙发底看到袁康的双脚。
袁康转身朝卧室走了几步,突然站住。
他朝窗户望去。
窗户虽已关闭,窗帘也拉上了,但风正从那个拳头大的玻璃缺口涌进来,吹得窗帘微微拂动。
袁康眯了眯眼,朝窗户走去。
傅承勖和宋绮年也发现了他们留下的漏洞,两人面面相觑。
不光如此。
沙发就放在窗边。袁康如果走过来,第一眼就会看到趴在地上的两人。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阿健,你在磨蹭什么?”林小姐不悦的声音传来。
袁康站住。
“来了!”他转身朝卧室走去。
沙发背后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轻吐了一口气。
傅承勖想要起身,宋绮年大惊,用力将他摁住。
就这时,已进了卧室的袁康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探头朝起居室望过来。
假如傅承勖起了身,已经被他抓个正着了!
傅承勖不由朝宋绮年递去佩服的目光。
“阿健!”林小姐抱怨。
袁康这才走去林小姐的身边。
林小姐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柜,得意洋洋地展示着里面的金银珠宝。
“这里的藏品不多,都是我大哥这次来中国顺便买的。我家在巴黎星形广场的宅子里,有一个好大的展览厅,里面陈列满了来自各国的收藏品……”
起居室里,宋绮年小心翼翼地自傅承勖身上挪开,远离了那一股让她面红耳燥的热度。
傅承勖指了指窗户,想赶紧逃走。
宋绮年摇头。
开窗后风会吹进来,袁康绝对会发觉。
宋绮年朝沙发另一侧指了指。
他们此刻位于一个低矮的贵妃榻后,而那边是高背长沙发,显然更适合藏身。
两人缓缓地朝那一头爬去。
那一处不光便于藏身,还正好能看到卧室内的情形。
林小姐正一样样地介绍着兄长的藏品,把那柄沉甸甸的金如意拿给袁康玩。
“这翡翠笔山可是‘子刚’大师的作品;这是一串乾隆年间的海蓝宝碧玺朝珠,我用它配过旗袍,居然还挺合适的。”
傅承勖朝茶几上的座钟指了指。宋绮年会意,将座钟拿了过来,调整时间。
现在离整点还有半个钟头,宋绮年将指针拨快。
“你再看这顶头冠,多漂亮。”林小姐将一顶光芒璀璨的钻石头冠戴上,“这些珠宝都是我前阵子从一群俄国旧贵族手里买的。也只有欧洲宫廷里流出来的玩意儿才有这么好的做工,这么大的宝石!”
“你戴这头冠真漂亮。”袁康赞道,“你今天就应该戴它的。”
林小姐十分高兴,又拿起一个小盒子,取出一个鸡蛋大的东西捧在手中。
“还有这个!你别看它不起眼,它可是我哥的宝贝。”
林小姐手里的,正是宋绮年他们此行的目标:汉代玉璧!
只是它同傅承勖的仿制品有些区别。它被嵌在了一个金子做的托里,被改造成了一枚胸针。
“听说它是从一座古墓里出来的。”林小姐道,“墓志铭的画像里,墓主人的手里就拿着它。所以它特别值钱。”
但袁康今日的目标并不是这玉璧。
他只随口一问:“令兄买它花了不少钱吧?”
“这是别人送给我哥的。”林小姐笑,“是我哥的生意伙伴。当时对方拿了好几样古董让我哥选,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我觉得这玉璧正可以做一枚胸针,就让我哥选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