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史堂正错愕,一道女声传来。
“可是李老板?”一个面生的女职员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我们总经理正在办公室里等着您呢。请随我来。”
魏史堂瞥了那保安一眼,带着手下随女职员朝办公区走去。
对于宋绮年,魏史堂只看过她在报纸上的模糊照片。上次在吴家庄子里交手,宋绮年又假扮成了唐雪芝,魏史堂也没将她看真切。
魏史堂这等老古板一向瞧不起女人,不拿正眼看这个女职员,自然丝毫没察觉她有什么不对劲。
宋绮年大摇大摆地穿过一个办公大厅,将魏史堂带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
此时已是傍晚,昏暗的屋内只亮着一盏鬼火似的台灯。
一个黄头发的洋人自书桌后起身,大笑着走过来,嘴里冒出一长串英文。
魏史堂面带微笑,一眼不错地注视着这个洋人,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汤姆森”一走近,魏史堂和手下瞬间暴起。
手下扑向“汤姆森”,用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魏史堂则将那女职员如抓小鸡一般拎了过去,掏出刀子晃了晃,女职员便停下了尖叫。
“汤姆森”倒是镇定,没有激烈反抗,只粗着嗓子用英文骂不停。
魏史堂听不懂这叽里呱啦的洋文,问手里的女秘书:“他在说什么?”
宋绮年用惊慌的声音道:“他……他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好问题!”魏史堂咧嘴笑,“我们要去保险库里取一样东西,请你经理给我们开大门!”
距离下班还有十来分钟,职员们都迫切地等着下班的铃声响起。不料火警警报先一步响彻整栋大楼,如在烧热了的锅上浇了一瓢热油。
职员们起初还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假扮成保安的袁康他们冲出来大喊:“起火了,赶紧出去!快出去!”
职员们如受了惊的羊群,争先恐后地朝着出口涌去。
魏史堂他们挟持着“汤姆森”和“女秘书”混在人群里,很快就来到了通往保险库的走廊前,同假扮保安的手下们顺利汇合。
那个被挟持的保安副队长站在队伍最前列,一脸怨忿与不甘。见总经理也被挟持了,他更是流露出绝望之色。
“赶紧的,别磨蹭!”魏史堂的手下拿枪拍了拍副队长的脸,“想想你儿子!”
副队长只得打起精神,带着这一队假冒的保安去同看守保险库的保安小队交接。魏史堂和手下带着“汤姆森”和“女秘书”躲在了走廊的角落里。
只听对方的小队长抱怨:“王哥,你们怎么才来?还有,这警报是怎么回事?”
“什么地方起火了呗。”副队长无精打采,“和我们没关系。赶紧交班吧。”
两人在执勤记录本上签字。
对方的小队长突然又问:“这些人是谁?怎么都没见过?”
副队长签字的手抖了抖。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保安悄悄摸着腰侧的枪。
“新来的,所以我才亲自带他们。”副队长支吾。
“我怎么不知道?”小队长追问。
“你是哪根葱?”副队长不耐烦,“招了新伙计,还得向你汇报不成?”
小队长缩了脖子,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魏史堂的手下这才把手从枪上挪开了,副队长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火警的警报还没有停,刺耳的声音如一只狂怒中的鬼怪在空旷的大楼里盘旋,着实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魏史堂笑呵呵地走了出来。
现在,整个保险库都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去!”他使唤“汤姆森”,“把门给我打开。”
话音落下,灯光俱灭。众人一惊。
大楼外的配电房旁,阿宽正用大铁钳逐一把电线剪断。大楼里的灯一层层熄灭。
说时迟那时快,“汤姆森”突然扣住那手下持枪的手,狠击腋窝,转身将人放倒在地,夺枪在手。
“女秘书”同时从歹徒手中脱困,反身一脚将对方踹飞。
视野里一片黑暗,魏史堂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呼喝惨叫。
但魏史堂到底身经百战,且有着丰富的逃命经验。直觉不对,他立刻猫着腰往人群里一钻。
宋绮年脱身之后立刻来抓魏史堂,却还是扑了个空。
袁康带着手下冲进了走廊,手电筒的光齐齐射在魏史堂一行人身上,照得他们睁不开眼。
“都不许动!”袁康大喝。
有两个歹徒大惊失色,如没头苍蝇一样冲了过来,试图破围而出。
数声枪声,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那两个歹徒带着一身弹孔轰然倒地。
魏史堂的手下惊骇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保险库的大门口。
借着手电筒的光,魏史堂看着“汤姆森”扯掉了身上的假肚腩,摘下了假发和胡子,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面孔。
“老三!”
“五叔。”傅承勖一如既往地面带笑容,枪口却指着魏史堂的眉心,“实在是不凑巧。谁想到咱们俩会这么有默契,居然凑在了一块儿?”
魏史堂五官扭曲,面目狰狞如恶鬼。
他把手一招。一个手下抓着那个副队长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傅承勖眯了眯眼。
魏史堂用枪指住了副队长的脑袋:“都给老子滚。否则这一条人命就算在你头上!”
“五叔,算谁头上不是你说了算的。”傅承勖紧握着枪,“你们把动静搞得这么大,警察很快就会来了。我劝你还是放了人质,带着你的人走……”
魏史堂调转枪口,朝着副队长的腿就是一枪。
副队长惨叫。
“畜生!”宋绮年怒骂。
魏史堂哈哈大笑:“都杀到保险库门口了还要我走?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老子从来不会进一趟宝山还空手而回的。老三你也少装了。我知道你不会让这倒霉鬼死的。你和你爹一样,心慈手软,做不了大事!”
“你说得对。”傅承勖很干脆地承认了,“可是你想怎么样?银行总经理又不在,没人知道保险库的密码。”
“少装傻!”魏史堂骂道,“你们计划了这么久,我就不信你们没有打开那扇门的办法。”
傅承勖皱眉不语。
魏史堂当即对着人质的另一条腿又开了一枪。
副队长瘫坐在了地板上,双腿血流如注。
“你们给我打开保险库!”魏史堂用枪戳了戳人质的脑袋,“否则我就崩了这人的脑袋。他反正都是个死,我给他一个痛快。”
看这血流量,人质极有可能被打坏了静脉。如果不得到及时治疗,很容易死于失血过多。
傅承勖眼眸深邃,一言不发。
宋绮年察觉不对劲,可想阻止已晚。
“我看不如这样,五叔。”傅承勖松开了枪,将手举起,“我用我自已来换这个人质,我的人也可以给他治伤,如何?”
魏史堂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你手里就这么一个人质,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傅承勖道。
魏史堂嘴角狠狠一抽:“不。我不要你。我要你的女人!”
他的手指着宋绮年。
傅承勖的上唇微微掀了一下,露出一种野兽遭受巨大威胁时的表情。
宋绮年感觉到袁康用力扣住了她的肩,生怕她冲出去。
女人和儿童因体格较弱,一向是做人质的最佳选择。换宋绮年,也会舍弃牛高马大的傅承勖,而选择好掌控的女人。
“你不是要我们开保险库的门吗?”傅承勖道,“她会开门,我可不会。”
“老子才不管!”魏史堂强硬道,“我数三声。不换,我就先送走这人!三——”
“让他杀。”袁康死死拽着宋绮年,狠心道,“没了人质,正好可以将他们全灭了!”
“二……”魏史堂数数。
那副队长涕泪俱下,不住哀求:“不!求求你们!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我儿子还在他们手里……”
“一!”魏史堂拨开撞针。
“我换!”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宋绮年用力推开袁康,走了出来。
魏史堂压住了枪。
傅承勖同宋绮年对视。复杂的情绪在两人眼中汇集、翻滚,如乌云暴雨、电闪雷鸣。
宋绮年心中酸胀,温柔地承接住他的目光,回以安抚和坚定。
“你和袁康去开锁,我在一旁指挥你怎么做。”
傅承勖拉住了宋绮年的手,掌心灼热。
宋绮年脚步一顿,继续朝前而去,手自他的掌中滑落。
一人换一人,宋绮年被魏史堂亲自抓在了手里。副队长则立刻被傅承勖的人带了下去,送去医治。
“捆结实点。”魏史堂吩咐手下,“别看这女人娇滴滴的,本事可大了。”
手下用麻绳将宋绮年五花大绑。
别说一个柔弱女子,便是一名大汉,被这样绑着也难以挣脱。
傅承勖眼帘半垂着,一股锋锐如刃的戾气从他身上迸射而出,教人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