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女子踉跄了一步,有些不舍,但还是跌跌撞撞地朝主街奔去。
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地截住了旗袍女子。
没有路灯的巷子里,人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
前后都被堵住,女子无路可退,害怕地低垂下头,双手抱住胳膊。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手势,哼笑着,慢悠悠地朝女子逼近。
转机就发生在女子的胳膊被身后的男人抓住那一刻。
她将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踩在男人的脚背上,同时后脑猛地向后撞去,击中男人的鼻子。
男人急忙松手,捂住鼻子惨叫。
女子趁机一拳击中了他的喉结,让他消了音,也让他一时喘不上气。
一道劲风伴着一声大喝从身后扑来。
女子身子一矮,躲过袭来的手,侧身一记勾拳狠狠捣中对方的腋窝。
她手上戴了一副特质的金属拳套,带着尖钉,对方于剧痛之中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趁对方吃痛弯腰之际,她飞起一脚将男人踢翻在地,紧接着转身又是一个利落的横踢,将另外一个人也踹晕了过去。
以一对二,全程耗时不过短短数秒,利落果决,狠辣而不赶尽杀绝。
如有旁观者,此刻恐怕已在鼓掌了。
夜风习习,女郎旗袍翻飞,露出里面的黑色长裤。
她当然不是娇柔的江映月,竟是和江映月换了衣服的宋绮年!
江映月气喘吁吁地跑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上。
午夜的大街上,别说行人,连只流浪狗都见不到。江映月想求救都寻不到人。
好在,马路对面有一个公共电话亭。
江映月急忙朝电话筒奔去。
没想刚刚跑到路中央,一个黑衣人从一条小巷子里窜了出来,同江映月在路灯下打了一个照面。
江映月暗叫不妙,扭身就逃。不料双脚互相一绊,跌倒在地。
“在这里!”
对方呼唤着同伴,朝着江映月直直冲了过来。
江映月顾不得身上疼痛,挣扎着想爬起来。
就这时,耳边响起悠远而近的轰鸣声,一道刺目的光芒宛如从天而降的闪电。
随着轰地一声,一辆黑色轿车擦着江映月驶过,将那黑衣人撞飞!
黑衣人的同伴正奔过来,见状纷纷大喝。
车急刹停住。
三个男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正对上冲过来的黑衣人。双方撞在一起,陷入混战。
小武将一根伸缩棍挥舞得虎虎生风,打得对手哭爹喊娘。
阿宽赤手空拳,可一出招便看得出功夫集中外各家之长。且极其灵敏果决,以一对多还打得游刃有余。
傅承勖和阿宽练的功夫差不多。
他下盘极稳,动作不大,一招一式异常简练有力,以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对手制服。
只见傅承勖从容躲过挥来的一拳,扣手腕,击腋窝,扣着后脑把那人的脸重重拍在车盖上,再扫了一腿,便将一个大汉彻底放倒。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耗时不过两三秒。
江映月刚吃力地站起来,就被这一幕震惊得呆滞住。
“江小姐,你没事吧?”傅承勖快步走过来,“宋小姐呢?是她通知我来接你们的……”
江映月哆嗦着,朝来时的巷子指了指。
“她……她……”
然后她两眼一翻,一头朝地上栽去。
傅承勖一个箭步上前,把江映月接住。
午夜的巡捕房因一批假冒卫兵的犯人而热闹了起来。
值夜班的警员们打着哈欠,对犯人们进行询问和登记。因被捕的人众多,还得临时腾出几间牢房来关押这群人。
“娘的,什么都不交代!”审讯室隔壁的小会议室里,袁康对宋绮年道,“除了受伤的在哼哼,其他全部都成了哑巴!”
“证件呢?”宋绮年问。
“假的。”袁康道,“油墨还没干呢,八成是今天才做出来的,而且也没有钢印。”
“不是孙开阳的亲卫,就是他的私兵了。”宋绮年分析,“也许是家里仆人,也许是花钱找的混混。我估计就算找上他的门,他也肯定会矢口否认,推脱得一干二净。”
“搞这么大阵仗,为了钱还说得过去,就为了强抢一个女人?”袁康觉得不可思议,“孙开阳的官能做那么大,不像做事这么没脑子的人。”
确实很有道理。
“只是,不论为了什么,他派人来绑架江映月这事,是事实。”
“江映月肯作证吗?”袁康问,“她要还是不敢声张,顶多只能这群人扣一个冒充军人的罪。孙开阳还是屁事没有。”
“这得等我和她谈过才知道了。”宋绮年道,“我会劝她的。”
虽然宋绮年觉得江映月肯出来指控孙开阳的机率十分渺茫。
袁康实在忍不住,道:“阿狸,我知道你和那个女人关系好。但她这人,是非也太多了,还总把你牵扯进去。你一向怜弱惜小,小时候就爱捡一些小鸟小狗来照顾。可江映月一把年纪了,不能总依赖着你。”
“那你希望我怎么办?”宋绮年反问,“见死不救?”
袁康无言以对。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宋绮年道,“再说,她明明是受害者。你怎么不怪孙开阳事多?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大半夜的不说,袁康还带了好几个人手。宋绮年通知了傅承勖,却没通知袁康。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早知道孙开阳今晚会来闹事?”宋绮年问。
袁康这个警员虽是假的,可工作了这么些日子,他已下意识会遵守职业操守了。
比如,郭仲恺重新调查孙开胜毒杀案的事,袁康就不能告诉宋绮年。
就他看,孙开阳纠缠江映月,不是和孙开胜的死有关系,就是和唐伯虎画里的地图有关。
如果江映月这人有问题,宋绮年的感情上难免会受点伤。所以这事更要慎重对待。
可宋绮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袁康,非要从他这里讨个说法不可。
小杨就在这时推门而入,救了袁康。
“方杰,听说你今晚有大收获……哟!”
他看见了宋绮年,一时惊艳,又困惑地看了袁康一眼。
袁康极难得地朝小杨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宋绮年只好道:“笔录做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袁康也没理由继续扣着她不放。
宋绮年朝袁康丢下一记“这事没完”的眼神,在小杨多情的目光中走出了会议室。
等人走远了,袁康才对小杨道:“好了,把哈喇子擦一擦。我问你,孙开阳那边今晚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呀。”小杨道,“我刚刚问过盯梢的人,说孙开胜今晚歇在姘头家里。那姘头又叫了一个姐妹上门,现在正在卧室里唱一龙双凤呢。”
“奇怪。”袁康嘀咕。
抓江映月这么重要的事,孙开阳即便不亲临,也应该在家里等消息。
再怎么,去姘头家里鬼混都不大合适。
西医提着皮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套房的起居室里,傅承勖放下报纸,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江小姐的情况还不错。”西医道,“她受了很大的惊吓,右脚踝扭伤了,但都不是什么大事。我给她开了安眠药。相信她睡一觉后,会感觉好很多。”
傅承勖道谢,让阿宽送西医出去。
门刚打开,宋绮年就出现在了门口。
她脸颊浮着薄红,有些气喘,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隔着阿宽和医生,宋绮年的视线和傅承勖的交汇在了一起。
傅承勖飞快地将她上下扫了一遍,见她无事,紧绷了许久的眉宇着才终于舒展开来。
“是绮年吗?”江映月裹着睡袍,从卧室里跑了出来,“绮年来了?”
她跌跌撞撞地朝宋绮年扑过去。
宋绮年急忙把她接住。
“你没事吧?”江映月上下摸着宋绮年,泪水涟涟,“吓死我了!说什么换了衣服把人引开。万一他们伤了你,我这一辈子也不得安生!”
“我这不好端端的吗?你就别自已吓自已了。”宋绮年啼笑皆非,“那两个人发现跟错了后就跑走了,一点儿都没为难我。我被巡警带去了巡捕房,做了笔录,这才过来。”
宋绮年是没事,可被她揍的两个男人却不大好。
其中一个被踢落了五颗牙,另外一个肩膀脱臼,下颚骨骨折。
这些伤不致命,但也够养一阵子去了。
宋绮年扶着江映月在沙发里坐下,给她讲述巡捕房里的情况。
江映月抹了一把泪,惊惶地问:“我必须得过去作证?”
“不是必须的。”宋绮年安抚她,“没人会强迫你。”
江映月手里扯着睡袍,痛苦道:“我恨不得在电台里把他祖宗八代都骂个遍。但我也知道,他这样的高官,这样的出身,又哪里是一点丑闻能动摇的。他大不了换个地方避风头,过几年再调回上海,而我却是会被打回原形,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整个社会天然默认女人是两性纠纷的罪魁祸首。桃色绯闻里,不论过错的是哪一方,受到攻讦辱骂、身败名裂的永远是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