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唇,若无其事回眸:“说耶耶呢。”
可能是他没搭理,他方说罢,许织夏就递出一根指尖,戳戳他的脸颊:“哥哥,你听见了吗……”
纪淮周嘴角不易察觉地僵了下。
周遭死寂半分钟之久。
圆不回了,纪淮周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上周清梧盘问的眼神。
周清梧的面色已经从诧异变到了凝重,她一改往日温和,严肃道:“把宝宝放好,我在客厅等你。”
周清梧转身下去。
这是要跟他沟通了,显得他是什么诱哄她女儿的野男人。
纪淮周垂眸,逸出一声笑。
他的好妹妹还一脸无辜,长发蓬松散着,两腮连着鼻头都是酡红的,双眼迷离,跟晃着水似的,黄油果绿小吊带显衬她的冷白皮,红晕随之更明显了。
她这么醉着也不宜洗澡。
纪淮周脱掉她开衫和鞋子,拧了热毛巾,将她露着的肌肤都擦拭过一遍,许织夏坐在床边上由着他擦。
他去浴室换水,许织夏自己虚飘飘坐着。
不胜酒力的人一醉体温就热得难受,她从腰上把牛仔裤扯下去,踢到地面,又从吊带里面解开小衣裳,也丢地上。
只留着两件。
一条黄油绿的吊带,一条白色的小蕾丝。
舒坦了,许织夏侧躺到被子上,山竹肉般雪白的双腿并拢着蜷起来,犯困地合上眼。
纪淮周再回到卧室,就看到这幅画面。
对于一个正常男人而言,要说没心思是不可能的,他在车里就有了,但不是时候。
他做了个呼吸,过去挽着腰抬起些她身子,抽出被褥盖住她。
许织夏没睡沉,处在朦胧状态,一胡思乱想就成了浅层梦境,他在问她,不是要给哥哥种一院子的罗德斯玫瑰吗。
“我种的……”
她发昏地呓语:“我一会儿就给你种……”
感觉到人被裹住,许织夏微微掀开眼睫,模糊的视线中,男人在给她掖被子。
他俯着身,松着几颗纽扣的衬衣领口垮下来,肌理轮廓在她眼前晃。
见她睁着眼发呆,纪淮周在床边坐下,手掌压在她枕边:“我积德,你造孽,净给我招罪。”
他唇形漂亮,唇色健康浅红。
许织夏眨巴着眼睛,盯住他翕动的唇,头脑被酒浸麻木了,所有行为都变得直白坦诚。
在纪淮周眼里,她这眼神是在向他强调,今晚不给他亲。
纪淮周哼笑:“别看了,今晚不亲。”
许织夏犯着迷糊,说一句忘一句,这会儿听着觉得是他不想亲的意思。
她闷声唱反调:“……我就亲。”
纪淮周听她不知所云,伸手去捏她的脸肉:“你还真是无事小神仙。”
许织夏勾下他脖子,嘴唇压上去。
猝不及防被她亲,纪淮周愣住,而后挑唇瞧住她:“不是不给亲么?”
许织夏抿抿唇,学着此前他亲吻她的样子,张开唇,带着唇舌的潮湿,含了一下他的下唇。
纪淮周呼吸微重,喉骨动了动。
他低下脸,嘴唇在她唇上虚虚碰着,声音笑意轻哑:“等我一会儿,你妈妈要找你情哥哥谈话了。”
第71章 暗室逢灯
这句话,许织夏只听进去了前三个字。
他关掉晶亮的灯,离开房间,门一合上,一团黑黏稠过来。
真丝被套掖到下巴,许织夏手指头捏着被沿,只露着颗陷在枕头里的脑袋。
没睡,眼睫毛虚敛着,想得出神。
“夏夏,要遇着心眼儿好的就跟人回家,自己乖点儿。”
黑夜的胡同,画面虚虚实实,有张模糊的脸,蹲在她面前,泛着泪光。
许织夏眼神光涣散,涌出一些难过和惆怅的情绪,都融进了这片漆黑里。
……妈妈。
天好黑,许织夏侧过脸。
两副窗帘没合严,他留了几寸宽的缝隙,一道月影映进,像一盏小小的灯,送进来柔和的光。
光源不亮,但能让这间暗室不那么黑。
也能让她阖上眼,安稳睡一觉。
因酒劲,许织夏睡眠很沉,对那晚客厅交谈的事情一无所知。
宿醉后头脑不记事,许织夏能想起的部分,只到他说带上项目计划书去说服他为止。
不过许织夏没多心。
翌日周清梧仿若无事地给她泡了蜂蜜水,煮了小米粥,一贯温柔地关心她难不难受,并未多言。
一切都稀松平常,没有值得蹊跷的。
除了那天清晨,他叩门进屋,叫她下楼吃早饭,许织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空荡荡的,害臊地裹在被子里,冤枉他。
“哥哥是不是耍流氓了?”
他抱着胳膊站在床边,嘴角勾起一点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倒是想。”
接着他又跟了句:“我敢么?”
许织夏狐疑地瞄他一眼,再瞄他一眼。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像一棵秧苗,被人养进了温床,之后的日子依旧过得风平浪静。
白天许织夏在浙校的心理健康中心,晚上回到别墅,她和孟熙陶思勉开着视频,讨论拉投资的事。
虽然棠里镇的长辈们都在想办法,但这主意是她出的,她不能扔个救生圈,就袖手旁观了。
又一个休息日,江南的宅院,檐下“修齐书院”的匾额高悬。
门庭之外,桥头巷尾人山人海。照壁之内,四水归堂,中间围出方院子,隔绝喧嚣,敞亮又宁静。
天井中央布置着一张红椿老木雕花大长桌,桌上有茶具和几只四宫格果盘。
许织夏和孟熙陶思勉并排坐着。
陆玺,纪淮周,明廷,乔翊,在对面同排依次坐开。
一个别有仪式感的谈判现场。
端正的气氛中,桌上有人幽怨,声音搅进来:“你们这样子,很像在吃我的席啊。”
立在桌面的平板方方正正。
因公司事务时间冲突,牵绊在港区不能到场的陈家宿,穿黑白正装的上半身,占据着视频画面。
陆玺被戳中了点,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这一笑乐极生悲,交椅后仰,尖叫一声连人带椅倒了个四仰八叉。
就在右手边,纪淮周斜睨过去,一个和他出席同一场洽谈会而感到埋汰的眼神。
许织夏他们三个都立刻去扶了。
可别出状况少个投资啊。
一段小插曲过后,进入正题。
许织夏抿住笑意,和孟熙陶思勉一同起立,郑重地向他们齐齐深鞠一躬:“各位老板们好——”
“这是我们的项目计划书。”陶思勉捧着他通宵五日做出来的项目书,一人一份送上去:“请各位老板过目。”
孟熙跟着提供倒茶服务。
坐下后,许织夏正经强调:“小姨父,哥哥们,你们现在是投资商,站在利益角度评估价值就好,不用徇私情。”
纪淮周笑了下:“行。”
计划书随手丢回去,他长腿闲散地搭起,一只手落在桌上,一只胳膊肘往后支到椅背上,派头很足。
“来个人讲讲吧,太长了,老板不想看。”纪淮周朝她抬了下眉骨:“小姑娘,就你了。”
他一眼望过来,眉梢都漾着风流气。
一副上司对待下属的禁忌姿态,有种配合她玩角色扮演的感觉。
感受到他有意无意的调戏,许织夏悄悄瞪他,但老实巴交表达:“棠里镇有着丰富的非遗资源,和许多传统手艺人,非遗是无可替代的稀缺资源,很有历史意义……”
纪淮周曲指叩了叩桌面:“不要讲空话,老板只想知道市场前景和回报可不可观,说说你们的盈利模式。”
话一岔,许织夏思路乱了套。
哥哥肯定是故意在为难她,这简直是场实力悬殊的较量。
许织夏吸口气稳住,挺着腰背坐得端正:“我们会做好非遗产品的设计,比如将传统手工与现代文创结合,成立品牌,通过电商平台,以宣传保护文化遗产的形式,进行线上推广。”
她在面前忙中有序地讲述着。
纪淮周一双蓝调的眼,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孩子,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他笑意似有似无。
等她说完,他又一径变回审视的目光:“但据我所知,棠里镇目前一项申报过的非遗都没有。”
许织夏措手不及地失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