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已经习惯了过这种隐士一样的生活,年轻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血族过来找茬,那些和她有仇的差不多都被杀了,再加上后来时年成了三席,所以时岁小时候没被血族打扰过。
她骑着马来门口接应时岁,看见时岁的样子,奶奶微微一愣。
时岁拍拍自己的脸,朝着奶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就算没有阳光照射在身上,整个人依旧闪闪发光:“怎么了?”
她似乎长高了一些,由于身体的肌肉含量上来,整个人比起之前强壮一些,没有被衣物遮掩的部位,看得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这些都是要经过大量的训练才能做到的,时岁显然没有疏于锻炼。
奶奶收回视线,轻声说:“走吧…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别在外面待着。”
天空中聚集了云层,像是为了庆祝冬天过去,这座城市的春季多雨,大概有一段时间血族都会很活跃。
奶奶将马牵进了马厩,随后喊上时岁和自己进房。
餐桌上放着一本很厚的书,这本羊皮书已经很久了,和上次那个教导时岁刻下纹路的本子是一种类型。不过比起之前时岁看过的技能引导书要厚许多,看着已经很久没有翻动过了。
时岁:“……这是老祖宗一个人的信息?”
奶奶手环胸点头:“是,之前没给你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你看了就知道了。”
时岁确实很快就知道了。
这本书里…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内容是作者的碎碎念和吐槽,偶尔还有很多稀碎的信息量。
比如说昨天写:“今天要开始写日记了喔,能记得自己杀了几个血族,他们有什么特性。”
然后第二天就写:“好多,懒得写,随便杀杀得了。”
其摆烂的态度和时岁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这个书写者的性格,和她晚上看见的人似乎有很大区别……果然是变成了血族吗?
奶奶看着时岁神色变化,她补充道:“后面的稍微好一些,是老祖宗的女儿写的内容,不过也和流水账没太大差别。”
重要的信息全都在技能书上了。
不过时岁在意的不是这些。
她捧着书,干脆翻到了最后一页。
像是某种可以延续的故事,这本书的最后只写了一句话。
【她说要终结这一切】
【所以她走了,再没有回来】
时岁合上书:“果然没写是怎么死的啊。”
奶奶曲腿坐在一边,她观察着时岁的神情,须臾说出一句:“我记得,只说了最后老祖宗去见到了血族的始祖。”
随后不多久,她就失踪了。
血族既然能延续至此,那么杀死始祖的计划肯定是失败了,血族毕竟是残忍的种族,他们绝不会放任死敌活着离开自己的领地。
时岁:“这样啊。”
大概是夜莺找到了机会,把老祖宗藏了起来。
奶奶紧跟着问:“怎么忽然想知道老祖宗的事?”
时岁不想让奶奶担心:“没什么,突然好奇啦。”
但对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人。奶奶轻咳两声,示意时岁不要避开自己的注视。
“说说看,现在你有多少个眷族可以用?”
时岁数了一下:“六个七个的样子。”
奶奶猛地坐直了身,经历过不少大风浪的年长者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多少?”
时岁望天:“是太少了吗?虽然数量很少但是这些都是精……”品,毕竟全都是亲王级别的人物。
随着时岁掰手指说着那些绝世眷族的身份,奶奶显然有些坐立难安,她抿唇想说话,时岁说出的下一个血族身份又把她的话打了回去。
一开始来过牧场的血族只是个混血种,混血种在还没有组织的时候被驯服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后面那些是什么?
最开始的震惊过去,剩下的就是担忧和后怕。
“……为了给他们刻下纹路,你受了很多苦吧?”
时岁摇了摇头,非要说的话,似乎只有德米拉的那一次比较辛苦。其余的嘛…还是让她蛮愉快的,毕竟不用受伤,血族几乎是全自动服务。
但奶奶觉得她在逞强,她的眼眶迅速红了,抱住了时岁。
“……真是的,当时就应该阻止你去找时年。”
她对自己的孙子并不太关心,时年的性格和时岁有着很大偏差,前者藏着许多事,在时岁不在的时候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命运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指定了结果。
奶奶问:“对了,时年呢?你找到关于他的信息了吗?”
时岁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紧:“……大概?”
奶奶和时岁想的一样:“什么叫大概?他没死?……不会变成血族了吧?”
她了解时岁,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你不用继续和那些血族接触了,时岁。”奶奶的语气极其严肃,“就到这里,到这里就已经够了。”
时岁:“但我觉得他记得我,我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年长者摇摇头:“时岁,不可能,所有转化成了血族的人类都不会对过往有太多记忆,除非那个人或者事物对他们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
时岁看着奶奶卡壳了。
她眨眨眼,试探性地问:“有没有可能,因为我和时年是双生子,所以他变成血族以后对我还保留了一部分人类的感情?”
窗外平地一声惊雷。
奶奶说:“他不是他了,别心软,时岁。”
……一场暴雨快要来临了。
第117章
涉入血族的世界之后, 时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大段的私人空间。
毕竟血族都很粘人。
他们的寿命太长了,有的是闲工夫纠缠,更别提这么多个, 冒出点声音, 时岁都得找一会儿是谁。
不是和血族在一起, 就是和应洵待在一起,四舍五入几乎天天都在上班。
……不过和应洵待在一起挺舒适的就是了, 他做饭很好吃, 卫生打扫的又很干净,简直就是全自动家庭主夫。
外面的雨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下了。
时岁戳了戳那个摆在玄关处的不倒翁。
上面落了一层很浅的灰,不倒翁用那种黑色洞洞眼看着时岁, 显得可怜无辜。
室内有些昏暗, 客厅点了一盏很小的灯。
玄关处有双不属于时岁的鞋子, 她猜到应洵大概在家, 但没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地进了家中。
她关上房门,将从奶奶那里带回来的羊皮书随手放在桌面上。
安静在室内弥漫, 雨声从墙壁的缝隙里渗透进来。越下越大的雨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应洵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个最强的猎人最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就算新生代的猎人中有不少可以肩负重任的成员, 但他依旧需要不断地出任务、解决麻烦。
他轻轻握住了时岁的手腕,猎人有些迟钝地眨了眨, 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透露几分茫然。
时岁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揉了揉应洵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 泛起轻微的痒意。
……真舒服啊。
时岁慢吞吞地想, 还是人类的体温比较让人安心, 这样抱着的时候不会觉得对方是尸体。
应洵不知道时岁在想什么。
他将脸贴近时岁的掌心,在外人面前常常表现的冷漠稳重但可靠的最强猎人开口, 不经意地带上了些许撒娇的声线。
“……你回来了。”
真的好像是那种在家留了一盏灯眼巴巴看着妻子回家的人夫啊!
时岁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在此时变得有些微妙。
果然,还是得有善解人意的内助啊……
她的思绪有些飞远,感受到应洵平稳的呼吸,又觉得不应该浪费这么近的距离。
时岁往沙发上缩,应洵能很轻易地将时岁完全环抱在自己的怀中,说起来有些不合时宜,但真的有些像是缠上来的八爪鱼。
好在温度合适,抱着也不会觉得过冷或过热,时岁亲了亲他的脸侧,感受到应洵轻微的僵硬与无措。
他的脸大概在发烫。
额头和额头抵在一起,难得的、独属于他的相处时间里,应洵本来不想说那些与血族相关的事。
但不行。
比起这点小小的私心,应洵还是希望时岁能够安全地度过每一天。
“代行者没动静,但夜莺家系不一样。”
应洵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语气很轻,“她们在屠杀血族,动静很大,协会有几次的任务被截胡,我看到……”
时岁:“看到了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是吗?”
在不是很明亮的环境中,时岁看见应洵的眼睫飞快眨动了两下。
“你见到那个人了?”
时岁:“嗯,昨晚在野蔷薇的庄园里看见的,但我不确定那是人类还是血族。”
或者什么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