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这边热,他几乎一直穿的T恤和短裤,脸上很少再戴眼镜,乍一看像过来旅行的学生。
说大学生有点夸张,但伪装一下硕士什么,看上去还是想像的。
夏烛脑袋在手背上蹭了蹭,拖着调子应了一下,带着鼻音,嗓音粘糊:“还行。”
刚醒,她确实没什么食欲。
都怪周斯扬,连着消耗了三天体力,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行。
她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掀开被子在床边找拖鞋,周斯扬看到她的动作,走过去,把甩到床尾的另一只拖鞋捡起来,走到夏烛坐的地方放在她的脚旁。
夏烛两只脚穿好,仰头看他:“你吃饭了吗,我看都一点了。”
“吃了点。”周斯扬抬手,帮她把头顶的碎发顺好。
夏烛脑袋垂下,应声,手拍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你吃的什么能不能给我也叫一份,我也要饿了。”
周斯扬握着她的胳膊让她靠着自己站起来:“已经给酒店说过了。”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应该马上就送到。”
夏烛眼神惊喜,迸发出了点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起了。”
男人扫了眼她格外晶亮的眼睛,低声闷笑:“我当然知道。”
夏烛也不知道他这个当然到底当的是哪门子的然,不过……无所谓了。
换了衣服出门,在不远处的海边露台吃饭。
周斯扬中午吃过一些,不是很饿,酒店再送来的东西吃得不多,大多都进了夏烛的肚子。
饱餐过后,周斯扬提了几个地方问夏烛想去哪里,夏烛拉了拉为了遮挡太阳披在后背的披肩,摇头:“不去了,明天吧,今天好累。”
“想回去看电影。”她说。
周斯扬点头,手上的画册放到一旁,抬手帮夏烛把被吹乱的头发拨开。
“想看什么?”他温声问。
夏烛放下手里的叉子,拨着手指数:“文艺片,讲感情的都行,不一定是讲爱情,友情,父母和孩子之间或者是宠物的都可以……”
说到一半她掰着的手放下,看周斯扬:“每次总问我,你没什么想干的吗?”
被问话的人一样看着她,海风潮湿,他灰色的眸子仿佛也沾了湿腻的海水汽。
周斯扬把手里的纸巾包轻丢在桌子上,嗓音温和:“还好,我这人兴趣不多,来这儿主要是陪你,所以你想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夏烛拖着椅子往周斯扬的方向坐,一手撑在椅面,往他身前倾了倾:“周斯扬,你好无趣,竟然没有爱好。”
她轻轻歪头,是真的不解:“是有钱人玩过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吗?”
“那下次我带你回我们老家放二踢脚,你可能会觉得比较有意思。”她认真道。
看周斯扬没理自己,她眼神弥漫出一种“总裁果然不知道二踢脚是什么的”狡黠。
周斯扬瞧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薄唇微动,打消她这念头:“我知道。”
夏烛睁大眼睛:“你知道?”
她表情瞬间有点挫败,捡叉子重新杵自己盘子里没吃完的牛肉:“我以为你们有钱人只知道这栋写字楼值多少钱,那个飞机是什么型号。”
说话间饭吃的差不多,夏烛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座位站起来,示意周斯扬一起回住的地方。
她坐的地方靠外,先一步绕出去,周斯扬走在她身后,落了一米的距离。
罗飞发来消息,跟他汇报公司几个项目的推进情况,他一一扫完,拇指微顿,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周斯扬:[二踢脚是炮吗?]
那面的罗飞沉默了三十秒——
罗飞:[【搜索引擎截图】]
罗飞:[是的老板。]
周斯扬:[嗯。]
住的地方客厅很多,一面靠墙的沙发,另一面则是可以降下来的幕布,找了个国内最近几个月上映的影片,讲人和宠物之间感情的,很明显的商业片子,夏烛却哭得稀里哗啦。
屈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包抽纸,连抽了两张纸巾沾眼角,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刚到中宁的时候想过在家里养只狗,但每次想到我只要出门,它就会坐在门前等我,我就觉得很难过。”
“怎么想我都没时间陪它,最后就没养了。”夏烛泪哗哗得留,瞬间浸湿以后一整张纸巾。
周斯扬内心没有夏烛那么柔软,但她为什么哭,他能理解到,从她膝盖顶着的纸包里抽出两张,按在她的眼睛下:“回家给你养两只?”
“不用担心管理和陪伴的问题,我们可以请人。”周斯扬道。
夏烛想了想却还是拒绝了,她踩在沙发上的腿放下去,摇头:“算了。”
她轻吸鼻子,明显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手里擦过眼泪的纸丢进垃圾桶:“感觉那样就像你生了孩子却又不养它一样,如果养它单纯只是每天下班回来玩儿一下,它会和咱们不亲近,而且总觉得那样对它也不好。”
“还是应该有主人的陪伴。”夏烛说。
夏烛说的很有道理,周斯扬点头,并不强求。
前一天在住处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夏烛又恢复成那个精力满满的她。
岛上有针对游客的纪念品商圈,夏烛起了大早,拉着周斯扬想去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他们过来玩儿不是什么秘密,家里人当然也知道他们回去会带礼物,挑东西时,夏烛给沈漱玉打了电话。
有两个摆件她拿不准沈漱玉的喜好,想问问她喜欢哪个,让她直接选。
周斯扬站在一旁,右臂撑在架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和沈漱玉聊天。
夏烛拨弄了一下架子上的摆件,笑着:“不然我让周斯扬帮忙选?”
沈漱玉连忙拒绝:“算了,他那个审美和他爹的一个德行,选不出来好东西,还是你看吧。”
两人站得近,挑东西的地方本来也是这商店的角落,没什么人很安静,沈漱玉的话从听筒钻出来,落进周斯扬的耳朵里。
他轻轻挑眉,正要反驳,这话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比他更先不愿意。
周永江的声音从听筒那侧冒出来,虽然声调不高,但明显能听出他说话时的情绪:“我也没有每次挑的都难看吧,两年前,我去出差,给你带回来一条灰裙子,你不是很喜欢……”
沈漱玉大概嫌丢人,手机拿远了一些,两人的对话不甚清晰地传过来。
“你好意思说,多少年了,就买那一次可以的东西。”
“也不是就那一次,还有十年前……”
“行行,就算有好几次,但还是买丑的时候多吧,你去年在展会上给我挑的那个包,红配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想着其它同颜色的包你都有,给你选一个不一样的…”
夏烛听得想笑,拉了拉周斯扬的衣摆,凑到他身边,用气音问他:“爸爸真给妈妈买过红绿色的包?”
周斯扬没有任何替他老子遮掩的自觉,反正尴尬的也不是他。
他点头,补充:“而且是大红,和大绿。”
夏烛点头,表情惊悚,几秒后,反应过来,拽了下周斯扬的衣服小声提醒:“你可不能给我买这个颜色的包,你买了我当天就卖掉。”
回程前的第三天,岛上下了一天的雨,夏烛其实不算爱出门的人,出来度假的这半个多月也玩儿累了,正好遇上下雨,拉着周斯扬窝在住的地方看了一整天的综艺。
落地窗外是还和沙滩,幕布上放着她前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看的国外综艺片段。
茶几上是当地的时令水果和酒店甜点,夏烛觉得如果不是上班,她能在这个地方再呆上三个月都不会烦。
下午看着看着犯困,窝在周斯扬身边睡了个绵长的午觉。
躺在周斯扬腿面,捡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把视频暂停,打了个哈欠,抓住男人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你给我讲个故事?”
周斯扬手指碰在她的侧颊,眼睫半垂,看了她两秒,忽然低头亲了她一下,沉而温和的声线:“我爱你。”
夏烛还合着眼,闻声咕哝了一句,唇弯起来,她是真的困了,吐字不清楚,一手扬起来:“罚你以后每天都讲这个故事。”
……
下午睡得多,晚上却还是困,十点半早早上床,拉着周斯扬和自己用电脑玩儿游戏,没玩儿多久就困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却在凌晨四点被人喊醒。
夏烛翻了个身,捉住轻拍她脸的手,还未完全清醒,脸在周斯扬的手掌轻轻蹭了蹭。
周斯扬俯身,唇几乎贴上她的鬓角:“起来了,不是说要去看日出?”
夏烛朦朦胧胧听到日出两个字,和周公斗争了半分钟,费力地睁开眼睛。
蹭了蹭眼角,在黑暗中看清周斯扬的脸,嗓音略微沙哑:“现在几点了?”
周斯扬坐在床一侧,抬眸看了眼嵌在墙里的时钟:“四点十五,现在起床收拾,五点多可以看到全程。”
尽管已经打定主意要起床,但起来这一下还是举要极大的意志力,她眼睛半睁半合,努力驱赶困意,嗓音软糯:“你怎么这么起这么早,还这么精神?”
周斯扬一手搂着她,探身,另一手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很大的方形首饰盒:“年龄大了,觉少。”
夏烛闭着眼睛,笑出了声。
自从她频频拿周斯扬的年龄开玩笑,这人就学会了在这件事上自嘲。
“起来了。”周斯扬抬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黑暗里他的嗓音涩哑好听。
夏烛又在床上赖了半分钟,掀被子下床,被周斯扬带去浴室洗漱,洗完穿戴整齐,跟着周斯扬出了门。
因为要看日出的全过程,所以他们出门时天还是全黑的,夏烛没注意周斯扬手里拿的东西,只是被他牵着跟在身后,好奇问:“我们要去哪里看?”
她刚刚睡懵了,没注意周斯扬为什么让她洗漱出门,住的地就有正对东面的落地窗,看日出很方便。
所以为什么要出门?
夏烛的鞋子里进了些细白的砂砾,她听到牵着她的人笑了一声。
男人侧眸,声音飘散在此时安静的海风里:“以前看过日出吗?”
夏烛朦朦胧胧的开始回想,上学那会儿起得早,冬天太阳升得晚的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上学的时候看到过。”
“嗯,”周斯扬应声,又问,“那在飞机上呢?”
“嗯?”夏烛懵了一瞬。
事实证明,起太早脑供血不足,人就是容易反应迟钝,等被周斯扬带上直升机,她才明白他刚问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为什么他坐的是驾驶位。
贝尔505机型不算大,但这是这片海岛最好调用的机型,周斯扬探身帮夏烛固定好座位上的四点式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