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吾辈楷模。”程音笑。
“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那真是看谁谁傻缺,小鲜肉倒还好,至少清新可人,还能打打实战,找个老男人结婚?有病差不多。”
“所以,以前我在你眼里,根本就是脑残吧?”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年轻罢了,年轻人哪躲得开爱恨情仇,好在你的运气好,遇到的男人还不错。”
“通过您的审查了?”
“是啊,幸福的婚姻和家庭确实存在。虽然凤毛麟角,恭喜你,是你应得的。”
“不过?”
程音帮她往下接,熊医生的辩证法学得好,句子结尾必然有「不过」。
“不过也不能让他太嘚瑟,你怕什么?你有女万事足,没有男人也能过得很好,他没有老婆女儿可惨完了。请他务必树立这个自觉,时刻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下回再遇到要紧事,一个字都不准瞒你,否则再没有下回!”
“谨遵教诲,”程音大笑,“我会好好提醒他的。”
程音说到做到,虽然收了人的礼物,但没让人随便进她的家门。
“知知真的不想我?”季辞夜半电话不肯放,靠在床头与程音视频连线。
“我们女生宿舍,你不方便来,再说现在鹿雪跟我睡一屋。”
“宝宝都八岁了,该分床了。”
“房间不够,我们小门小户。”
“我这儿房间多。”
“那你挨个睡呗,翻跟头都行……”
耳机中,男人的声线低哑催眠,催得程音眼皮沉沉。但她很喜欢这种没营养的闲聊,仿佛学生时代谈的那种恋爱。
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共同挥霍,无所事事,只要互相陪伴着,就已足够幸福。
“寂寞空庭,有什么好睡,”季辞摘下眼镜往床头柜一丢,声音忽然压低,“只想睡你。”
……这句可就不怎么学生了。
“挂了,晚安。”
程音完全不知要怎么接他的招,如今季三对她全是直球,扣杀凶狠,脸皮厚得令人望尘莫及,经常一句话撩到她脸红。
“等等……”
对面半天不响,镜头忽暗,但并未挂断,似乎是将手机倒扣在了枕上。
程音疑惑,听到对面传来模糊的动静,刚一分辨,满脸通红——她与他曾共度那么多夜,怎能不知他在做什么!
……竟还唤她名字!
程音摘下耳机,挂断电话,将脸埋进枕头好久,才缓下了那波热潮。
打开微信想骂他两句,对面先发制人,跳出一个哭丧着脸的表情。
Z:出不来。难受。
程音捂脸。
……不管你是谁,从季三身上下来吧,这画风也太野了!
季辞一时轻浮,乐极生悲。原本说好了这个周末,他带程音和鹿雪去古北水镇玩耍,算是时隔半年难得的阖家团聚。
结果消息传来,程音突然改了主意,她周末要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出门团建。
没有他,有刘雅恒,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辞却没有放弃希望,这种活动通常都会带家属,程音的家属是谁?大红本本上白纸黑字,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这个重要消息公之于众。
最关键的——公之于那位情敌。
谁料程音却不肯带他!
程音的想法倒没多复杂,公司团建嘛,原本最近关于她的八卦就多,再添个羲和英俊多金的季总,不知道要把她传成怎样的三头六臂。
况且这次又有范文颖,无中生有都能给她编出精彩剧情。对于这种人,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敬而远之,尽量减少接触面积,省得被八卦跳蚤扑上来吸血。
反正,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然而季辞的想法可就复杂了。
以前在柳世,知知决定隐瞒婚姻事实,是为了保护事业,而他愿意配合,是为了保护知知。
现在呢?完全没有隐人耳目的理由啊!
他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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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尾声(9)
秋游团建要出城, 这是华药一贯的传统。
各部门自行组织,一般都往长城去,不似旅行团那种直奔八达岭或居庸关, 老北京唯爱去箭扣。
野长城脚下租个小院儿, 喝茶打牌吃农家乐,或者露营地扎几个帐篷,烧烤钓鱼看露天电影。
谓之野趣。
这种趣味程敏华也喜欢, 程音小时候跟着吃过一些苦。
那时她是被宠坏的公主殿下, 嫌乡下被褥不洁、粗茶淡饭。唯有瓜果新鲜值得一提, 总之一路走一路抱怨。
不过这一回,从扎帐篷开始, 程音就参与得很起劲。
总觉得像是某种家族传统,不应该从她手上失传, 程敏华从扎帐篷到烤肉串,样样都是一把好手。
这门本事她得好好练练,将来还要传给鹿雪。
程音自顾自温故知新, 浑然不知自己又在无意中开罪了范文颖。
在程音之前, 她是唯一会参与扎帐篷活动的女同事。
娇弱女生干重活,主打一个反差萌,程音长成一个花瓶样,没想到力气比普通男生还大,完全不用求助任何人,独自就能搭起一个帐篷。
刘雅恒本想过来搭把手,惊见程音如此利索, 感叹了半天, 这才转身去帮范文颖——并没有让她觉得开心, 他帮着她的忙,眼睛却在溜号,不住地夸程音的绳结打得漂亮。
绳结漂亮那是自然,这套手艺来自于季辞的亲传。
他在雪山牧场长大,擅用各种方式打绳结,死扣防止朔风刮走毡房,活结用于套拴野外的奔马。
程音一直很想去季辞老家看看,遗憾从未成行,他对自己的童年向来讳莫如深。
程音用力踩实帐篷钉,转身走向了烧烤区,然后一边往竹签上穿鸡翅,一边忍不住暗笑。
如果季辞在这儿,一定觉得他们有病,搭玩具帐篷,吃禽类烧烤,真游牧民族哪看得上这种家家酒。
长城脚下地气邪性,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程音刚在心里念叨过季辞,一抬眼,居然真看见他穿过小树林,正往营地这边走。
“那是……羲和的季总?”刘雅恒也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
这片露营地被华药包了场,基本没有外人出入,季辞一身黑色劲装,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帅得像个微服私访的电影明星,出场效果十分震撼,那叫一个引人注目。
部门主任立刻把钓竿一扔,上前寒暄去了。
程音的心跳顿时加速。
这家伙……突然跑这来干吗?不会是来找她的吧?怎么穿得这么烧包?但你别说……还真挺有型的……
程音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对自己的审美再次给予了高度肯定。殊不知季辞却在自怨自艾,觉得今天打扮得路数不对。
刚才他远远走来,一眼看到程音身边站着的男人,短袖白衬衣,细金丝眼镜,清新书卷气,越看越是懊恼——这才是知知喜欢的风格!
他怎么能穿黑呢!
黑衣人面色冷峻,很快结束了与主任的寒暄,径自走向了烧烤区。
完了……真是冲着她来的。
程音把头一低,专心致志给鸡翅刷蜂蜜,祈祷这家伙不要口出惊人之语,有什么话回家说,在公司同事面前,她还想好好做个人。
不会开口就叫「宝贝」吧?程音心惊胆战。
好消息是,季总出门在外,理智还是有的。
坏消息是,理智他有,但是不多。
季辞没跟程音对话,一开口就直奔刘雅恒:“炭里加盐了吗?”
负责生火的刘雅恒一脸茫然:“盐?”
可恶,连茫然的样子看起来都很斯文,季辞的危机感进一步加深。
要知道,他的斯文都是装的,是野狼来到人类社会,不得不披上的一层文明外衣。
但这人明显是真的——真的脾气温和、饱读诗书,为人谦和温润。
“盐有什么特殊功效么?”刘雅恒笑问,顺带打了个招呼,“季总好,我是华药办公室的刘雅恒,您叫我小刘就好。”
季辞也客气地笑,朝他伸出手:“刘处,久仰大名。”
男人之间的握手,简洁,有力,然而莫名散发着敌意。刘雅恒收回手,想破脑袋也没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季总的青眼。
他很有名吗?为什么季总一副很看得起他的样子?
为什么又一副对他要求很高的样子?他每做一个动作,都能得到季辞的悉心指导:
炭火里要加盐,肉串的竹签要先泡水,木炭烧白后才能炙烤肉类,手边要备碗清水,以随时准备扑灭明火……
刘雅恒频频点头,手忙脚乱,平时他们野外烧烤,都是随便烤,胡乱吃,为什么今天的流程标准要求如此之高啊,又不是要开店做生意……
难怪羲和能杀出重围,成为行业新星,领头人连吃个烤肉都这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