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赚钱商场花。
谢月盈这辈子没短过钱,给赵菁花钱也就是顺带洒洒水。
谢月盈扶贫从不藏着掖着,给你的一定要你接着以至于跋扈。
赵菁被指挥着试裙子,又被别上上千元一只的钻石发卡,最后通通被谢月盈买下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她走出门店,并不感到抗拒。
谢月盈临走照顾她家生意也要摆出命令的姿态:“小葵,帮姐姐个忙好吗,从你家店里订五十份提拉米苏,下午四点送来这里,我请同事下午茶。”
“好的月盈姐,姐姐还有什么要求吗?我给我妈妈打电话。”赵菁细心记下要求,转头打电话给沈丽春,并不感到抗拒。
她喜欢谢月盈,她喜欢柳朝音,她喜欢谢星沉家里的所有人。
她转身看向不远处等着她的那个少年,她唯独不喜欢谢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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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
谢月盈结束工作,匆匆赶到酒会。
一入宴会厅,从侍应生手中接过酒,就有一年轻男人停在她面前。
年轻男人英姿勃发,高级剪裁西装衬出矜越身形,冷峻的脸上显出一抹微笑。
那双无机质黑的眸子深深沉入她瞳孔。
“谢大小姐,好久不见。”
有人在五年中无数个夜晚一遍遍听着房间里回荡的“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经历无数个脊梁骨被打碎的时刻来到这里,只为了对她说一句“好久不见。”
她一无所知。
谢月盈挑眉,问女伴:“这位是?”
女伴笑她:“月盈你才回国,自然不知,这位便是近来名声大噪的梁四公子。”
谢月盈依旧不识。
年轻男人定定看着她,自我介绍。
“梁京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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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告别谢月盈。
三人打车去赵菁家。
一上车,谢星沉就从书包拿出作业给赵菁讲起了题。
来回路上碎片讲一点能节约不少时间。
讲完一遍让赵菁自己写,谢星沉递过笔,看向窗外,出租车路过附中。
谢星沉问她:“葵葵,你高中想考附中吗?”
“废话。”赵菁低头演算,“全市甚至全省的学生都想。”
“我查过,附中今年在七中招生121人。”谢星沉说,“你在七中全校多少名?”
七中其实不差,在全市也小有名气,只不过附中一家独大,在全国都排的上号,也就把七中比成了渣。
他和段锐在初中部快班直升高中部问题不大,赵菁没有背景资源也不愿意利用背景资源,裸考进附中是最好的办法。
谢星沉想好了,初中已经这样了,高中绝不能重蹈覆辙,赵菁再执拗,媳妇再难养,他也要拐到附中守着。
赵菁没抬头:“358。”
谢星沉没说话。
赵菁问:“谢星沉,你在附中多少名?”
谢星沉依旧没说话。
赵菁一副就知道的语气:“肯定是第一对吧?”
段锐在副驾,都闻到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大气不敢出一口。
谢星沉是真的有点毛了,冷冷看着赵菁:“赵菁你有意思没意思?”
赵菁声音始终平静,写完最后一行步骤:“什么有意思没意思,我说的是事实。”
谢星沉简直想把赵菁给弄死,没见过这么犟这么窝里横的,这姑娘到底有没有分清对象是谁,见赵菁题写完了写对了,又一把抢过作业讲下一道。
“我是不是第一没关系,我给你补习不能让你考上附中是我无能。”
赵菁有被谢星沉冷脸放狠话但讲题的样子乐到,偷偷弯起唇。
段锐更损,坐在副驾幽幽飘出句:“死鸭子嘴硬。”
谢星沉:我容易吗我……
到赵菁家,又是一番辅导。
谢星沉和段锐走后,赵菁又写作业写到了半夜十一点半。
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想考附中,她想跟谢星沉一个高中。
可现实却是越来越远。
一两年间,谢星沉接连竞赛获奖,附中甚至全国任何一个高中都无法满足他,A大少年班向这个天才少年抛来橄榄枝。
时光的残酷就在于,你以为你追逐的是一个身影,紧紧踩着他的影子就不会走散,实则是天边最遥不可及的骄阳,当太阳升起来任何人都无法忽视,那些无处遁形的少女绮丽念想也如泡沫般烟消云散。
甚至一瞬间将地球裂成两半。
“什么?他要出国?”
这天,赵菁接到电话,春节过去,店外天空灰蒙蒙,路上行人还穿着薄袄,初三第二学期刚刚开学,中考还剩下不到四个月。
这天周末,她在店里一边看店一边写题,被冻僵的手上还拿着笔。
这年赵菁第一次考进七中前一百。
段锐在电话那头情绪也不高:“对,他要去法国,跟他妈一起。”
“法国。”赵菁琢磨着这个遥远的地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去隔壁省参加远方姑妈的葬礼,她低声喃喃,“这么突然?”
“他爸妈离婚了。”段锐说,“我也是才知道。”
赵菁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他估计还没跟你说。”段锐说,“你抽空去跟他告个别吧,指不定哪天就走了。”
“好。”
赵菁挂断电话,低下头,发现中性笔戳进了手心,烙下了一条短短的红痕,正竖在姻缘线中间,却不觉得疼。
她将笔丢到柜台上,转身进了厨房。
下午一点五十。
赵菁提着两个袋子,站在谢星沉家门口。
王姨来接待的她,给她拿拖鞋进门:“小沉在楼上。”
“谢谢王姨。”赵菁换了拖鞋,将一个袋子递给王姨,里面装了老太太爱吃的桃酥蛋卷红豆饼之类,这些年赵家受谢家恩惠不少,每次来爸妈都会让她带些点心,恩情还不起,权当一点心意。
她跟着提着另一个袋子上楼。
一上到楼梯拐角,就见谢星沉背着书包失魂落魄往下走。
两人差点撞到。
谢星沉见了她眼前一亮,又带着她往上走。
“诶,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听说你要走了,我来给你饯行。”
赵菁提起纸袋子,朝谢星沉微微一笑,没有露出一丝伤色。
谢星沉看着她一言不发,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转身走进房间,在窗前地毯上的懒人沙发坐下,取下书包拉开拉链,一件件取出物品交代。
首先是一摞笔记本:“这是我的物理和化学笔记,你或许用得到。”
一把钥匙:“这是天文台的钥匙,你想玩随时去玩。”
一盒香水,少年的神色忽地有些羞涩:“你总说我身上香香的,这几年的沐浴露应该是这个味道。”
赵菁一见那香水就笑了:“我知道!”
谢星沉挑眉:“嗯?”
赵菁娓娓道来:“就初二那年,我们去凯旋时代滑雪,遇到你爸妈,你妈送了我一个香水套盒,里面有一瓶是这个。”
谢星沉了然点点头:“嗯,这个香水品牌叫‘闻音’,我妈是大老板和首席调香师。”
赵菁仍旧记得那个晚上。
夜阑人静,她写完作业,伸了个懒腰,拆开礼物,从盒子里一一取出香水喷洒在空气中,在台灯下像晶莹的流星雨,试到最后一瓶,一股熟悉安心的味道占据呼吸,那是谢仙仙的味道,那一瞬烟花炸开的感觉。
那是那些年柳朝音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此时。
赵菁亮晶晶看着谢星沉,说出香水的名字:“勿忘我?”
谢星沉放下香水,低头笑了:“勿忘我。”
接着是一部新手机:“手机用来跟我联系。”
赵菁一直在用父母淘汰的旧手机,性能落后倒还在其次,主要掉电快还经常欠费,导致一起出去玩经常半路联系不上人,问就是关机了欠费了,就很吓人,谢星沉总算逮到机会送她个新手机,也不管是不是太贵重了,都要出国了还顾虑个鬼,到时候联系不上人有他后悔的。
赵菁从盒子里取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瞬间就亮了,右上角出现满格信号。
不光插了SIM卡,锁屏还弹出迟来的充值短信。
个、十、百、千……赵菁一数小数点,瞬间一惊,这个败家子!充话费哪就要充上千块啦!
谢星沉最后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她,少年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动容说:“这个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