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后宫高位妃嫔不是过了盛宠的年纪,就是都在怀孕生子,倒是给了觉禅氏一个好时机,当真叫康熙流连了不短的时间,直到她怀上了八阿哥才慢慢淡出了争宠的圈子,当然以她的出身也很快就被康熙抛到了脑后,甚至连生子都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和晋位。
而东珠格格若论血统身份要比原本的觉禅氏高上许多,若非察哈尔败落的太快,又是被康熙亲手所灭,这会恐怕少说也能争个嫔主子了,只是说世事弄人啊!就是可怜了原本的觉禅氏,原本好歹有个嫡女身份竟然被顶替了,自己只能被迫远嫁,真是不知该庆幸她今生逃出这深宫牢笼,还是该悲哀她成为家族弃子,从此有家不能回。
宜敏伸手拨弄着手腕上的十八子,想着监视良常在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心中也是暗自嘀咕居然真的有人肯屈身服侍灭族仇人,还心甘情愿地为对方诞育子嗣?难道她心里不恨,不想替族人报仇吗?
康熙心可真大呀,这种女人都敢上手,还让她生下孩子,莫不是脑袋被马踢了?既然他敢做,那么就别怪她钻空子,将来若是不幸死在她手上,想必也算是另类的自作自受吧?毕竟察哈尔格格找大清皇帝报仇,为此蛰伏数十年之类的戏码应该很容易让人接受的吧?
“启禀娘娘,左院判在殿外求见,说是来为您诊脉换药的。”梧儿进来蹲身禀告,昨天康熙吩咐过要御医每日过来诊脉换药,这会才来想必是奉旨行事。
宜敏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她没有起来换地方的意思,反正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弄得那么拘谨。
很快左院判的身影就出现在花厅外,形单影只一个人,手上亲自提着个大药箱,身边也没有平日一直跟着的那个药童。
“不必多礼了,直接换药即可。”宜敏看了他一眼,没等他行礼就直接开口道,“你身边的小徒弟呢?怎么今儿没跟着出来了?”那孩子可是地狱挖掘出来的好苗子,对各种药材十分灵敏,是个天生的医者。
左院判坐在梧儿端来的几凳上,将药箱随手放在脚边的地上,从中取出诊脉的工具,一边摆放在桌案上一边道:“回娘娘,清风留在太医院熬制药膏呢,上回给娘娘的药膏看起来效果还是差一些,下官昨儿回去重新调整了配方,稍后先给娘娘试一试,想必能有助于伤势更快恢复。”
宜敏伸出手放在垫子上,一旁的雀儿帮着拉高衣袖,在手腕上铺上一块明黄绸缎,左院判耐心地等着她昨晚一系列准备,这才伸出手指搭脉,周围的人顿时屏气凝神。
不一会,左院判又让宜敏伸出另一只手,重新诊了一次脉,那副严肃的表情看得莺儿几人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惴惴不安。
宜敏看了一眼装神弄鬼的地狱,心里没好气的想着,自己伤势什么情况还用说吗?根本就不可能靠诊脉来做出准确的判定,做出这幅样子唬人恐怕又是有什么鬼主意了。
左院判终于放开手,对着宜敏拱手道:“娘娘伤势尚未有起色,不如让下官试试新改良的药膏?”
见宜敏点头同意,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玉盒,掀开盖子顿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鼻而来,将盒子交给一旁的雀儿,交待道:“这药膏使用的药材特殊,制作完一天没就要立刻使用,否则就会失效。下官会每日熬制好一份,还请娘娘命人去太医院领取。”
“可!”宜敏惜字如金地应下了,看向面前的雀儿,她身边的饮食医药都归雀儿掌管,此事自然是交给她负责。
“主子放心,奴婢每日会亲自去太医院取药,绝不假他人之手。”雀儿正在检查手上的碧绿药膏,听到此言立刻抬头,说要又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试用的膏体,惊喜地道,“主子,这药膏应该是凝碧果为主药,此果极为稀罕难得,对于伤口愈合有奇效。”
莺儿和梧儿闻言都看了过来,眼中露出喜色,自家主子金尊玉贵,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皮肉之苦,眼见这两日主子伤势一点不见好,心中都是暗骂了不知多少次庸医,这回见左院判终于拿出点好东西,眼神顿时和煦了不少。
第285章 母仪天下(三十四)
雀儿将白玉盒里的药膏挖出来,一点一点敷在宜敏的手心里,宜敏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渗入伤口,原本火辣辣的刺痛感顿时大减,久违的轻松袭上心头,不由得惊奇地看了左院判一眼,没想到这回竟然真的调配出了对症的好药。
她看了看重新包扎好的手掌,见左院判仍在坐在面前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心中明了,微微摆了摆手,莺儿等人立刻知机地退到门外,左院判向来是娘娘较为信任的御医,即使沈院正都要比之差上一筹。
见屋里再无第三人存在,地狱也放松了一直紧绷的严肃模样,虽然身体依然板正挺直,却给人一种散漫不羁的懒散模样,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宜敏对此见怪不怪,她拿起桌上的白玉盒端详了一番,疑惑这盒子怎么如此眼熟,这种上等的白玉不常见,好像是自己仙境里拿出来的那款吧?
地狱见状咧嘴一笑:“主子不必奇怪,这白玉盒乃是您当初用来装灵丹赐下我等四人的,属下一直留着,这等品质的白玉世所罕见,用来装一些稀罕药材或丹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药力。”
“哦,这次药膏所用的主药凝碧果从何而来?”若是太医院的库存有这种好东西,恐怕早就被拿来入药了,那有可能留到现在呢?
“果然瞒不过主子,凝碧果是老三送过来的,没想到这小子出门历练这些年倒是收藏颇丰,时不时就能拿出点好东西来。”地狱漫不经心地笑着道,并不觉得谢三拿出这等稀罕珍品有什么不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宜敏闻言却是心中一动,想起谢三之前拿出来的奇香和那些远超常人的武学见识,不由得暗暗生疑,谢三说他一直在中原各地游历,还曾出海历练过几年,可是这凝碧果远在天山以北的雪峰之上,而且这果子极难保存,即使有极品白玉盒恐怕也顶多延长个一年半载的时效。
宜敏凤眸微阖,她可不觉得世上又如此多的巧合,她心神有缺,谢三就刚好有海外奇香,她受到难以愈合的灼伤,谢三又立刻有凝碧果献上?加上命魂玉牌上的异常……
地狱看着宜敏陷入沉思的模样,面上犹豫挣扎一闪而逝,无声地叹了口气,对着宜敏拱手道:“主子,您可是觉得谢三有些不妥之处?”
宜敏顿时回过神来,凌厉的目光看向地狱,眉梢微微挑起:“何出此言?”难道她表现得如此明显?还是说这主仆功法竟然还是双向的?从属也能感受到主子的疑虑?
地狱行事向来洒脱不羁,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犹豫,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这次老三回来后修为大进,甚至连大哥若不出底牌尽出恐怕都压制不住他,本来这是件好事儿,我们都为他高兴,但是总感觉他却有些不同以往之处,偏偏又找不出异常的地方。
本来这等不确定的事情不敢来劳烦主子,只是我与兄长、四妹曾经轮番找机会与老三相处,都有种奇怪的违和感,偏偏他的言谈举止都很正常,对往事也都记忆犹新,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若只有一人如此觉得还有可能是错觉,但是我等三人都如此便不得不慎了,这才斗胆向主子询问以作确认。”
宜敏难得真的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三大统领自己发现了谢三的问题,她本来还担心该如何向几位心腹下属开口试探谢三之事,如今竟是多虑了,她心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是她一叶障目,她手下这四人从小一块长大,同吃同住,修习同样的功法,演练合击之术,说一句情同手足并不为过,要论对谢三的熟悉程度肯定要胜过自己不知多少。
虽然宜敏能够察觉到谢三的异常是因为仙境的命魂玉牌,但是天地玄黄四人之间的关系却更加亲密无间,没道理谢三出事,他们三人会毫无所觉?回想起自己为了试探谢三,各种示弱与近身接触,不由得想要扶额叹息,当初为何不干脆让他们三兄妹去处理呢?
她心中满是尴尬,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淡淡地对着地狱道:“能详细描述你对谢三的感觉吗?究竟是怎样的违和感?”
地狱苦着一张脸,若是他能详细说出来,还用得着如此苦恼吗?但是主子问了他也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唯一能明确感受到的就是老三还是那个老三,只是……只是每次谈笑风生的时候就感觉好像隔着一层似的,摸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宜敏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说谢三笑不达眼底,言不过心头,像隔雾看花的意思吗?”他这种描述若是换了其他人大概只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宜敏两辈子拿捏过的人心太多了,还是能够大概理解他的意思。
地狱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不错,就是这种感觉,以前我们四人虽然没有血缘之亲,但是彼此之间却有几分心意相通,一抬眼就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行动时极为默契。但是这回谢三回来好像在四周竖起了屏障,隐隐约约的让人看不透。”
“那你们可曾与谢三谈过?”宜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头脑中飞快略过一本本曾经看过的书籍,想要找到与之相关的症状。
地狱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我们本来以为是多年不见,彼此之间难免有些生疏也是正常的,但是这都回来一年多了,这种莫名的隔阂感反而越来越重,偏偏又无从下手,更担心一旦摊牌反而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这才不得已惊扰了主子。”
宜敏很是理解这种感觉,她何尝不是担心让谢三留下心结,这才束手束脚不敢说破此事,甚至冒险在封后期间擅自离开,就为了近身探查谢三的异常所在,结果不但没有查出任何猫腻,反而自己被谢三连哄带骗地弄了个灰头土脸,丢脸至极地回了宫,至今都感觉没脸见他。
“既然漫无头绪,那就找时间重新梳理一遍谢三这些年所遭遇的人和事,你们三个一起出手,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宜敏下定了决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三位统领都一样察觉到异常,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地狱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苦笑道:“主子,您是知道老三的脾气向来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种,平日里闲谈时旁敲侧击一二也就罢了,真要强行让他吐露行踪,这不是打老三的脸吗?就算搬出主子让他就范,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配合?”
宜敏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横了他一眼:“你可是鬼神医余不言,只要你有心想要知道,谁能逃过你的手掌心?你跟天枢和黄泉打个招呼,做好万全准备再动手,到时候本宫也会到,咱们五个从小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不知道谁?不会让你一个人担着的,谢三要是不服就冲着本宫来!”
地狱顿时一个激灵,立马坐直了身体,面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主子说的是哪里话?这事就交给我们几个便是,哪能让您涉足险境呢?”那可是老三,发起怒来能把自己吊起来打的那种,万一不小心让主子蹭伤了一点皮,他大概真的会被打死的。
宜敏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呸,余二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查个谢三的老底能让本宫涉险?除非他就是个冒牌货,否则拿刀架他脖子上也不可能伤害本宫,反倒是本宫不出面,你们没准要被清醒过来的谢三收拾一顿。”
“是!是!主子英明神武,老三那刺头生平就听您一个人的话,有时候连老大都不好使,其实这回有主子出马,哪里还需要属下出手啊?他还不竹筒倒豆子交待得一清二楚么?”地狱立马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丝毫没有之前风流浪子的气度。
宜敏被气得翻了个白眼,狠狠地抬脚踢上了他的小腿:“你真的是欠收拾,本宫怕的是谢三不老实吗?本宫是担心万一背后有人对谢三使坏,控制了他的行动,让他不自觉地隐瞒某些重要的线索,你不是说谢三记忆如常吗?那么定然是收到了某种暗示或控制,这种事你自己也没少做啊?”
地狱猛抽冷气,一方面是脚痛的,一方面是听出了宜敏的言外之意,眼神顿时变了,不再是玩世不恭的戏谑,反而带上了几许冷厉之色,他郑重地道:“主子放心,只要有大哥和小妹配合,不知不觉让放倒谢三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会针药齐出,倒要看看是谁敢对我兄弟出手。”
宜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到时候本宫会以疗伤的名义,让你们轮流出手为本宫输入内力,等谢三内力衰竭之时,你便动手。以谢三的警惕,很难再有第二次几乎,你务必全力以赴,事后本宫会亲自向谢三解释。”
地狱抱拳一礼,坚定地道:“是,属下必定全力出手。”以他的针灸之术搭配迷魂功法,足以让任何中招之人无从反抗,若是完满状态的老三他不敢保证成功,但是功力消耗殆尽的情况下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行了,你先去了,准备好了就告知本宫一声。”宜敏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属下告退,主子好生修养,千万莫要动气伤身。”地狱施了一礼,眼神有些担忧地看了宜敏一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宜敏面对满室空旷,眼神渐渐冰冷,满是肃杀之意,谢三是本宫的人,谁敢试图操控他,本宫定叫他后悔生到这世上!
第286章 母仪天下(三十五)
“启禀皇上,娘娘,翊坤宫来人报喜,说是良常在午时三刻诞下一位小阿哥,母子平安。”尚嬷嬷快步走进坤宁宫正殿,对着正在用午膳的康熙和宜敏禀告了这一好消息。
康熙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淡定地继续用膳,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尚嬷嬷对此不由得有些愕然,她虽然知道这位不怎么待见良常在,没想到竟然连她所生的阿哥都不太在意的样子。
宜敏倒是没有干看着,而是轻轻笑了一声,对着尚嬷嬷吩咐道:“给报信的宫人看赏,至于良常在那里就按照惯例送去生子的赏赐吧。”身为皇后就该赏罚分明,绵延子嗣对后宫女人来说就是大功一件,皇帝可以任凭喜好行事,皇后却必须照章办事,方能立身持正。
尚嬷嬷如蒙大赦地“嗻”了一声,无声地退了出去,很快外面便传来带着喜意的谢恩与告退声,显然那位报信的宫人得了大红封,欢天喜地地离去了,显然并未察觉坤宁宫内皇帝真正的心思。
“皇上再添一位阿哥,妾身给您道喜了。”宜敏面带微笑地对康熙贺喜,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那不待见的态度似的,即使她对一切缘由知之甚详,也必须做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否则康熙怕是要恼羞成怒了。
康熙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是辛者库所出,何喜之有?”他向来就是个极度记仇的,当年东珠格格在草原上算计过他一次,他便打定主意不会碰她,没想到回了紫禁城居然还是着了她的道,简直是奇耻大辱,这样算计得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喜爱?
以宜敏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这回她没有装作不知道,而是柔声劝慰道:“虽然这孩子生母出身低微了些,但是好歹身上流着皇上的血脉,若是皇上不喜良常在,何不给这孩子找个出身高贵的养母?居移体、养移气,等长大了自然会是个出色的阿哥。”
康熙耳朵动了动,头也转向了宜敏,似乎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他对良常在这个女人实在是膈应坏了,但是他自己大意中招,若是明着对一个女人下手,那不是摆明着告诉所有人自己被算计了?
他可丢不起这个脸,只能变着方法折腾良常在,几次初故意宣她到乾清宫侍驾,对外做出一副盛宠的架势,实则每晚都是让她枯坐到天明,压根就没有第二次侍寝记录。
几次三番之后,后宫的女人果然对良常在敌意颇深,康熙满心期待地等着后宫女人出手对付那女人,结果那女人没多久居然爆出有了身孕,掐指一算居然是唯一的那一次侍寝就有了,当即让康熙气得仰倒,他当时明明赐下了避子汤,居然敢阳奉阴违偷偷留下,简直岂有此理!
即使康熙心里呕的快要吐血,却也没下作到拿怀孕的女人来出气的地步,何况她肚子里的种终究是自己的,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是晋位和封赏是不要想了,没有去母留子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宽容了。
“敏儿觉得那孩子给谁养着合适?”康熙勉强压在了满腔不乐意,转回心思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新生的儿子该如何安置,良常在再不好也是他生母,若是不给孩子指定一个养母,将来孩子大了肯定会亲近生母,到时候受了良常在的影响,康熙可就真要恶心坏了。
宜敏不假思索地道:“良常在是翊坤宫的人,生了孩子自然是抱给主位妃嫔养着啊?正好温嫔入宫多年一直膝下无子,养个阿哥也能寥作慰藉,加上钮祜禄氏乃是名门,定然教养不凡,岂不是两全其美?”
康熙沉吟了半晌,虽然他知道宜敏这话乃是正理,但是他对钮祜禄氏的女人着实有些膈应,大钮祜禄氏慧妃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当年可是直接把承庆给养没了,小钮祜禄氏温嫔也是个心眼多的,他刻意压了她这么些年,就是在警告钮祜禄氏安分些,若是给温嫔一个阿哥,将来没准又要起幺蛾子。
“这温嫔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朕有些担心她有了儿子将来怕是要给敏儿添堵。”康熙对于心中的顾虑直言不讳,看着宜敏坦荡的神色不由有些无奈,有些人给了她恩惠也不会记你的好,没准还要找机会反咬一口的。
宜敏轻笑了一声,凤眼瞟了康熙一眼:“难道在皇上眼里,妾身就是这般没有成算的人吗?温嫔入宫多年一直无子,又一直屈居嫔位,钮祜禄氏毕竟是大族,出了不少皇上得用的人才,总不能太过厚此薄彼了,那岂不是要寒了忠臣的心么?”
眼见康熙若有所思的模样,宜敏再接再励地道:“接下来大封后宫总要给钮祜禄氏一个妃位的,既如此何不大方点,再送她一个阿哥养着,到时候钮祜禄氏岂能不感激您的皇恩浩荡?温嫔若是这样还要生事的话,那妾身也不会对她客气,想来钮祜禄氏也无话可说。”
康熙听了宜敏一番话,不由得思路开阔了起来,拉过宜敏的手赞道:“敏儿说的有理,这钮祜禄氏势力根深蒂固,确是不容轻忽,若是温嫔迟迟无子,恐怕他们就要生出点幺蛾子给朕添堵,如此这般倒确是是两全其美。”
他是绝不会让温嫔生下孩子的,钮祜禄氏根深叶茂,子弟遍布军中和朝堂,若是温嫔生下了钮祜禄氏血脉的阿哥,那未来背后的这份势力可就太庞大了,必然多生变数,不利于承瑞将来稳当地继承大统。
若是将良常在的阿哥给了温嫔当养子,以这孩子的出身恐怕那群心高气傲的钮祜禄氏还看不上眼,自然无法拧成一股绳,最妙这孩子有了温嫔养子的身份,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将钮祜禄氏分而化之,放心地收为己用了。
“皇上谬赞了,妾身哪里懂那些大道理,只是这钮祜禄氏一族的威名是从小听到大的,温嫔位份虽然不高,但是身份却不容轻忽,本来正头疼该如何安排她呢,良常在这孩子倒是来得正是时候呢!”宜敏谦虚地笑了笑,丝毫不提任何朝堂之事。
康熙微微点头赞同,他本来也头疼后宫位份的问题,贵妃之位空悬已久,本来佟妃倒是个好人选,一直以来她都是吸引后宫火力的好靶子,如今人都快不行了,就算坐上去也没有意义,温嫔身份倒是足够了,单纯一个妃位可满足不了钮祜禄氏的胃口,但是连升两级却又意图太过明显,也不利于后宫的安定。
“皇上,说到这位份也是时候大封后宫了,毕竟按照惯例,册立皇后时亦当恩泽后宫,不知皇上对各宫主位的人选可有想法?”宜敏见康熙开始思虑后宫位份,便顺水推舟地提了出来,反正她对于谁上位心中已经有本账了,就看康熙是不是跟自己一条心了。
康熙闻言倒是没有再拒绝,之前宜敏已经跟他提过一次了,不过他以立后乃国之大典,不应与妃嫔晋位同时进行为由拒绝了,如今册立皇后的各项事宜已经尘埃落定,倒是可以考虑晋封后宫了。
“佟妃怕是没有几日了,如今更是昏迷状态,已是担不起贵妃之位,此次晋封两贵妃便先空置吧。”康熙开口就定下了基调,直接不封贵妃了。
宜敏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她故意流露出一丝惊讶:“这佟妃已经是弥留之际,皇上为何不借此给佟家一个恩典?不然国舅爷那边怕是脸面上不好看啊。”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这个恩典不给佟妃,那么就必然要落在小佟氏身上,看来这位还是赌对了呀!
康熙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朕倒是想给佟家恩典,只是怕佟妃这会晋了贵妃,万一等过几日没了,舅舅又来哭求哀荣,朕到时候可就为难了,毕竟朕已经决心此生不愿再封皇贵妃。”
他已经安排好**的大计,重用的必然是汉军将领,如此一来汉军旗势力必然大涨,需要满洲八大家族帮忙制衡一二,宜敏这个皇后背后有着马佳氏和瓜尔佳氏两大氏族支持,他也对宜敏这个贤内助极为满意,自然不会去封什么皇贵妃来败坏彼此间的情分。
宜敏看着康熙认真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皇上无需如此,您已经将最好的都给了妾身,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都不过是虚名罢了,哪有皇上对妾身的心意贵重呢?”
皇贵妃这种东西想来都是死后哀荣,活着的皇贵妃前世唯有佟佳氏一人,今生唯有自己,除非今生康熙与自己决裂,否则就不可能再出现一位活着晋封的皇贵妃,康熙这承诺说到底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毫无实质意义。
康熙拉过宜敏的手拍了拍,并未多做解释,宜敏也识趣地略过这个话题,重新将难题抛了过去:“既然佟妃不晋封,那么四妃之位皇上打算给谁呢?”如今后宫可是有六嫔,不论晋封了哪个,总有人要心里不舒服,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
第287章 母仪天下(三十六)
康熙这次沉吟了许久,他在衡量着后宫众女的价值,温嫔背后有钮祜禄氏,惠嫔和通贵人出身那拉氏,都是军政并重的大族。僖嫔如今得到了赫舍里氏的全力支持,自从索尼一系倒台后,其他赫舍里氏各支如同惊弓之鸟,转而开始支持膝下已有阿哥的僖嫔,目前四阿哥胤礽身边有两个是赫舍里氏支脉的嫡子当哈哈珠子。
淑嫔背后的郭络罗氏代表盛京老家那边的势力,虽然在朝堂上没多少高官,但是与当地势力盘根错节,主管盛京防务,是不可忽视的满洲老姓。
成嫔戴佳氏和德贵人乌雅氏等人背靠的都是包衣上三旗的势力,不过前者是祖父辈就已经抬旗而出,但是依然有不少族人仍在包衣旗,内外沟通之下,势力依然庞大。
后者则是内务府包衣世家的代表,德贵人只是从中脱颖而出的一位幸运儿罢了,康熙对她的温柔小意和容易生养颇为满意,加上乌雅氏是吴氏旁支,既能让这群世代包衣人有些指望,还能牵制吴氏这种已经抬旗的主脉不至于太过膨胀。
康熙转动着手中的扳指,慢慢地开口道:“温、惠、淑、僖四嫔可上位,至于嫔位由敏儿做主便是。”终究大清还是以满洲大族为擎天柱,赫舍里氏已经清扫过一遍渣滓,也该安抚一二了。
宜敏对这几个人选没有发表意见,都是满八旗出身且有生育过阿哥的,至于温嫔压制了这么多年也到头了,不能太过分,毕竟只要钮祜禄氏一族不倒,在宫里头终究要竖起自己的一面旗帜,不是温嫔也会是另一个钮祜禄氏,对宜敏而言还不如让温嫔上位,至少她有几斤几两宜敏心里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