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玄露低鸣一声,冲沈宴淮点了点头,接着跟他折返回去。
此时此刻的另一边,贺逸文正盯着不远处的高正平一行人。
“这第一层果真没什么好东西啊。”
“可不是说嘛,这第一层太没意思,还是得往上走才能遇见点有用的。”
“地宫角落里的罐子箱子那么多,谁愿意花功夫一个个翻啊?还是直接从人身上搜比较快~”
隔着一层破烂的石墙,高正平几人刮分着方才抢占或欺压来的东西。虽说按他们的修为应当已经到第二层才对,但因忙着阴人,如今连一二层的交界都没达到。
果然如他所料。
贺逸文冷冷地看了他们一会儿,便欲甩袖离去。他修为只有炼气初期,第二层连上都上不了,不如多在第一层过一些幻境,用以磨炼心志。
但他刚要离开,就见高正平像是发现了什么,对几人道:“你们先上去吧,我瞧见了个东西,自己过去看看。”
说罢,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看着一处走去。
贺逸文顺着高正平所说的方位看去,骤然发现远处隐隐约约立着一道人影。
那是……沈宴淮!?
贺逸文眯了眯眼,刚迈开的步伐就这么停了下来。
前方的高崖上,人影与鹤影缓慢前行,而高正平在后方远远跟着,一看便是图谋不轨。
思及高正平此人在问剑峰的行事作风,不用思考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贺逸文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最终轻轻一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49章 给旁人一点震撼
跟着沈宴淮回头捡漏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玄露数数芥子里新添的零碎,可以说收获颇丰。
但她还是不明白沈宴淮回头捡这些做什么,越高的层数里资源越丰富,哪怕是第二层的小妖兽,它们身上掉落的材料哪样不比盒子里开出的零碎好?
虽是这么想,但玄露还是没有扫少年的兴,就这么跟着他在地宫中穿梭起来。
跟在高正平后面的贺逸文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地宫道路交错复杂,沈宴淮和他的鹤在最前头来回乱蹿,高正平为了不被发现只能落得远一些,而他为了不被两个人发现,自然要退得更远。
从他的视角,有时能看到上一秒好似马上就要碰头的沈高二人,下一秒却又被山路分于两处,时机与角度拿捏得极其精妙。
……要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高正平,他真要以为这两人在联合起来耍他了。
贺逸文冷下目光,远远眺望着沈宴淮的背影,陷入静默的沉思。
直到高正平的身影差点脱离他的视线,转到最高处的平台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匆忙跟上。
此时此刻,沈宴淮与玄露已经来到了高崖最顶处,往前一步便是平坦的青石地砖。
但,这广阔的青石平地却比底下的山崖更加危险。
只因这里是一处废弃的铸剑池。
偌大的方形地盘,最中央挖了一块巨大的空洞,空洞之中有一破损倒塌的炉子。
而平地周围,是一圈被掘开的五尺见方的池子,每一块空地周围都被锈迹斑斑的铁链环t绕,有的铁链已经断了,拦不住人,一旦不小心越过,就会失足跌落下去。
因为这整齐的被挖空的方形池子,池子与池子之间能够落脚的道路都不过两人多宽,走在上面必须小心翼翼不说,若是有恐高之症,定要头晕目眩,自己就主动歪倒下去了。
玄露会飞不惧高,但看沈宴淮从狭窄的路上慢悠悠走过,就怪提心吊胆的。
所幸这空池只有一圈,跨过之后,炉子周围的地带便变得宽阔平整,不用再担心漏下去了。
不知是不是这处铸剑池位置太高的原因,上来之后,玄露发现此处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炉旁布满灰尘的青铜箱子证实了这一点。
大概是箱子开多了的惯性,玄露比沈宴淮还要积极地来到箱子旁边,只是碍于上面灰尘太多下不去嘴,只好转头等着沈宴淮亲自来开。
沈宴淮笑了笑,先是祛尘诀将上面的灰尘除净,然后伸手按下上面的锁扣。
“咔嚓。”
地宫中藏有秘宝的器皿大多不太起眼,像是破损的盒子、密封的坛子、本就用作装饰的瓷瓶陶器……这些能装盛东西的器皿都需要修士一一查看,里面是空无一物,是长着一窝虫鼠,还是藏有秘宝,都是靠运气。
但凡是这种带锁的箱子,就必有宝物。
而且,还肯定不是像铜板灵石那般,稀松平常的东西。
运气似乎比想象中要好……玄露看着身旁蹲下开箱的少年,对再上一层塔也不急切了,默默等着他开。
此时,贺逸文对前方高正平又停下来的举动已是十分不耐。
这里只有沈宴淮一个人,修为不过是筑基初期,而高正平已经达到了金丹中期,这样的差距,随随便便就能将人按在那里。
就在贺逸文对高正平迟迟不动手感到烦躁时,平台之上,沈宴淮已经把箱子打开了。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映照在地宫上方,凹凸不平的青色石面都被照得发亮。
居然开到了珍品……贺逸文的手掌紧紧攥住,目光死死盯着上方。
石台上,玄露惊喜地走近箱子查看,待刺眼的光辉散去,沈宴淮从里面拿出来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珠子。
这是什么?
玄露探着头观察,沈宴淮也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等出去后找人问问。
于是青铜箱子就这么化作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箱子,若不是它太脏,玄露很想考虑考虑要不要把它搬回去放东西。
箱子开完了,玄露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开始寻找其他可能存有宝箱的地方。沈宴淮亦是如此,他甚至从铸剑炉侧面破裂的缝隙向里看了看,遗憾地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看来是到此为止了……玄露可惜地张望了一圈,觉得大老远跑上来居然只有一个箱子很不划算,准备催少年赶快走人。
但在视线扫过一个角落时,她忽然顿住。
快看那边。她叼住沈宴淮的衣服扯了扯,示意他看斜下方远处断桥与石墩之间的缝隙。
在那里,一排木箱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因为被桥下的阴影覆盖着,他们刚才上来时竟然没有注意。
沈宴淮也看到了那些箱子,抬手抚了抚她的背,“那我们过去……”
话没说完,玄露给他一个“你在这待着”的眼神。她自己去破开箱子看看就好了,不需要多少时间,沈宴淮在这站着还能当个路标。
最主要的是,木箱不跟铜箱一样需要开锁,木箱直接破开就可以。
她手痒。
玄露兴冲冲地向下飞去,被她落在平台上的沈宴淮无奈地摇了摇头,浅笑着注视那雪白的身影。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串缓重的脚步声,继而是一道冷哼。
“沈师弟,别来无恙啊。”
沈宴淮回头,诧异地皱了皱眉,低声喃喃:“怎么这个时候……”
高正平嗤笑地看着他,“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难道是在想怎么逃跑吗?放心,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不会太为难你的。”
“愚不可及。”沈宴淮轻语一句,抬眼笑看着他,“高师兄前来,是有何指教吗?”
被少年浅色的眼瞳望着,高正平没由来地感到心底泛开一阵寒意,一时间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个刚入宗不到一年的弟子震慑住了,心下气恼不已,语气也冷厉了许多,“你以为当日在铸剑台耍了花招,有了我们峰主青睐,就万事大吉了么?”
哦~看来这人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时候。沈宴淮顿时了然,又笑这一世对方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次数少了很多,让他差点遗漏了。
但他却没想到高正平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他面前。
他是发觉到对方还停留在第一层才折返回来,可那仅仅是为了不离得太远,顺势吸引对方的注意罢了。
沈宴淮想,他本来是打算到试炼塔第二层时,再实行他的计划的。
既然如此……
他们在说什么?
远在下方的贺逸文注意到两人碰面了,攀着石墙的手指顿时收紧。
贺逸文仔细盯着对面的人影,奈何他离得太远,修为又不足以听见数百尺之外的声音,只能试着通过两人的动作推测他们是否发生了冲突。
“高师兄若是这么想,师弟也没有办法。”铸剑池上,沈宴淮露出一个极其无辜,又惹人恨得牙痒的微笑。
“能得宋峰主看重,是师弟的荣幸。至于为何宋峰主愿意提携我……想来宋峰主有他自己的道理。”
此话一出,高正平骤然想起眼前的少年有着令人眼红的天资,心中愈发不忿。他越想越气,径直抽出佩剑来,“既然如此,那作为问剑峰弟子,我可要替峰主考考你了!”
竟然连剑都拔出来了!?
贺逸文神色凝然,他知道当日沈宴淮在铸剑台上展露风头定会被高正平嫉恨,何况高正平还因此被罚,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没想到……会严重到如此程度……
贺逸文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几步,试图看得更加清楚。对同门拔剑相向,在问剑峰是被严令禁止的,除非是点到为止的切磋。
但这两人本就不是同峰弟子,过去还有过矛盾,那就更不是简简单单能解决得了的了。
不过……贺逸文眼中划过一丝深意,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败落,于他而言都是好事。
高正平在问剑峰作威作福,扰人清静;而沈宴淮骄矜自傲,自以为是,何尝不该给他个教训,让他安分一些?
但接下来的一幕令人瞠目,只见沈宴淮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漂亮的动作饱含威势,凛凛剑光在晦暗的地宫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刺眼的光辉。金丹期的高正平与之相比,竟隐隐有败退之势!
沈宴淮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贺逸文眉头紧皱,目光紧紧盯着两人打斗的身影。他自幼习剑,教导他的武师自然也是最有威望最厉害的,等长大几岁,家中甚至还为他请来了元婴级别的剑修加以指点。
因此,即便他剑法造诣有待提升,看人本事的眼力却是自小培养出来的。
两人短短几次交锋,他心下已然有了判定。
高正平会输。
得出这个结论后,贺逸文便不想再看下去了,火燎般的烦躁感蔓延扩大,顷刻间占满了整个胸腔。
他退后几步,视线里的两人的剑又一次砰然撞在一起,观其剑招走势,基本已经能猜测到接下来的画面。
不过是高正平的剑被击飞,沈宴淮傲然自立罢了——
下一刻,一柄利剑脱手,在空中盘旋翻转,闪烁着剑刃的亮光。
与他预想的情形截然相反,沈宴淮的剑被挑飞,高正平背身手握长剑,直直地指向沈宴淮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