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露想,可能她就是这么对沈宴淮狠不下心,所以才一直跟着他的吧。
“你方才在做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玄露惊得炸了炸羽,转头,竟然是问剑峰的大师兄严景。
严景天生一副严肃面孔,不苟言笑的样子让问剑峰弟子又敬又怕,此刻他拧着眉快步走来,活像带着杀气。
“师父昨日说了今日要重置崖底阵法,你明明技艺不精,为何还要御剑!?”
问剑弟子两股战战,“不,我……大师兄……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想练练御剑,一时间忘了这茬!”
严景用刀子般的目光刮他一眼,“多长记性!阵法重置前若是掉下去,我就只能去捡你尸骨了!”
御剑都御不好的人,何谈飞天遁地,只能是实打实地摔下去。
问剑弟子连连点头:“谨遵师兄教诲!谨遵师兄教诲……”
等严景走远,问剑弟子径直瘫在地上。
玄露的目光还跟着严景,她看见对方御着剑来回巡视,看见御剑飞行的弟子,尤其是外门弟子,上去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再把人拎到安全的地方。
玄露算是看明白了。
怪不得崖底干干净净的,原来是布有法阵,要是有弟子掉下来便接着,保他一命。
不过她今日来得凑巧,正好赶上重新布置阵法,歪打正着救下了几个弟子。
玄露转头看向那问剑弟子,眼睛一眯,看来严景光看见这人在天上御剑了,若是看见他掉下去……恐怕就不止训斥两句这么简单了。
当然了,对着尸骨,恐怕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玄露幽幽地看了这弟子一会儿,给他一个警示的眼神,转身准备离开。
——估计问剑峰是蹲不到受伤的人了,看那边严景比刚才抓得更严,恐怕不会再有弟子敢明目张胆地御剑。
不料她刚要走,旁边树丛里就传出动静,两个问剑弟子从中钻了出来。
定睛一看,正是她刚才救下的那两个。
三人将她包围起来,面色凝重十分肃穆,玄露警惕后退,其中一人突然滑跪抱大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是谁家的仙鹤?让我看看!”
赶紧抬腿避免被抱的玄露:???
……
“辛苦师弟了,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从蝶屋出来,沈宴淮朝身后的蝶屋弟子笑了笑,“师兄不用送了,我知道回去的路。”
蝶屋弟子也不客套,停下脚步,“行啊,那我就不送了。你的杂务考勤我照样给你写半天,剩下的时间你回去休息吧!”
这正是沈宴淮想要的,他面上的笑意更真挚了一些,“那就多谢师兄了。”
“哎,小事一桩~”
蝶屋屋门重新关上,沈宴淮也转身走向下山的小路。
只不过,他所去的方位不是落瀑阁,而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僻静角落。
到了地方,沈宴淮掩去了全身气息,又设立了一处用作障眼法的结界,接着抬手在虚空点划几下。
几息之后,一处弥散着沉郁魔气的秘门出现,只需从中穿过,就能到达彼方的地点。
若是有懂得的人见了,一定会惊呼一声这是大乘境界才能用的踏破虚空之术!
此时此刻,沈宴淮沉着目光,朝门的另一端迈出一步。
御灵峰主提醒了他,妖修化人者最多,而妖修最多的地方……
破碎的虚空从身后缓缓合上,沈宴淮走入晦暗不见天日的地带,眼底流露出一丝隐晦的怀念。
他许久都没回来过了。
魔界。
第34章 有人偷偷喂他的鹤
污浊的土地掩埋着白骨,空气里混合着毒瘴与血腥的气味,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踩到前身不知是什么的碎块。
沈宴淮知道,这是动乱才刚刚平定下来的魔界,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养生息。
踢开脚下叫不出名字的魔物的头骨,沈宴淮朝着魔殿缓步前行。他特意把虚空破在了离魔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为的就是好好看看如今的风景。
不得不说,距离记忆中繁盛规整的魔界,还差着好一段进程。
“无聊啊……”
魔殿之中,左护法赤厌顶着根毛笔,一手托着侧脸,百无聊赖地看着殿顶雕刻的纹路。
“啪!”一本书拍在他头上,震得毛笔掉落下去。往旁边看,右护法长弈正伏在案前,一边批阅着各处传来的信函,一边打击偷闲的左护法。
“能不能干点正事。”长弈目不斜视,“尊主走前交待我们处理琐事,你我怎可辜负了尊主的信任与嘱托,在这偷懒。”
“我这不是不擅长看书写字吗!”赤厌一听不乐意了,按着桌子起身,还抬起一只脚踩在刚刚坐的矮凳上,“谁能有右护法您擅长文书啊?毕竟您老在人界时当过大官,经验多足啊~”
阴阳怪气。
“咔。”长弈忍了又忍,捏断了手里的毛笔。
“两位护法切莫生气了,我们留守魔殿,皆是为了等候尊主回归。上下一心的事,怎可伤了和气?”
旁边,一直沉默站着的护卫头领白虎妖见势不好,连忙出来调解。
赤厌不吃这套,斜睨过去,“妹妹啊,话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又回头看长弈,“再者,尊主的信任仅仅是一方面,不说谋叛,就说我们但凡不尽心尽责吧,尊主马上就能把我们片了。你说是吧右护法?”
长弈冷笑一声,“你这不是挺有脑子的么?”
白虎妖护卫抖了抖小圆耳朵,不敢再吱声了。
赤厌又躺下来,这是他自己做的藤床,躺在上面好不惬意。
“若是能带领魔军去攻打那些宗门就好了……”赤厌再次看着屋顶,自言自语。
他想不明白,他们的尊主明明有那——么强的实力,为何要蛰伏在区区一个宗门之中?
强是真的强,他在魔界生活了两百多年,经历过几番大动荡,靠着实力才生存下来。但这点动荡在那少年眼中却像沙粒一样不值一提,随随便便就按下了。
那只是个人类,才十六岁的人类啊……
“尊主已经说过了,他目前在专心养鹤。”长弈插话道。
“啊?”赤厌抬头看他,眼中迷惑地写着‘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说出来了。”长弈道。
赤厌“哦”了一声,挠了挠头,“我上次去找尊主时也听他说他养了只鹤,还说很喜欢。不过去一趟没见着那鹤长什么样,怪可惜的。”
“是吗。”一声轻笑,“或许不久之后,你们就能见到了。”
“真的?那我就等着了!”赤厌哈哈道。
然后他看到了长弈和白虎守卫惊恐的表情。
赤厌砸摸着刚刚的声音好像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纳闷道:“刚刚不是你们在说……话?”
一转头,他看见了他心心念念、一直不归的尊主,正笑吟吟地站在魔殿门口看着他。
“尊主!”
赤厌连滚带爬地从藤床上下来。
沈宴淮慢悠悠地走到案前,长弈早在他出现的一刻就站起身来,如今恭敬地站到一旁,“这些是近日各处传来的信报,请尊主过t目。”
沈宴淮随手一翻,并没有看,“这事交给你我放心,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
长弈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魔界边陲还没完全安定下来,还有些蠢蠢欲动的狡猾势力。”
沈宴淮点点头,“无妨,那边总是不安分,一有机会铲除便是。”
长弈和赤厌惊讶地对视一眼,尊主这常年累月不回来一次的……怎么像是很了解似的?
赤厌受的惊吓此刻已经平复,他单膝触地跪着,十分期待地看着尊座上的少年,“尊主这次回来,是打算坐上魔尊之位,昭告四海八荒了?”
“不。”沈宴淮否认。
赤厌蔫吧。
长弈适时开口,“那您是想……?”
沈宴淮顿默了下,抬眼看向面前的几位得力干将,“我回魔界,是想知道灵兽如何化人的事。”
在场三名魔修同时开始头脑风暴。
赤厌在想这是什么,他们有知道的吗?
白虎守卫在想她是妖兽,尊主问的灵兽,应该没她的事吧?
长弈则想的最多,他先是联想到沈宴淮先前提到的灵兽,又想到他对灵兽如此谨慎爱惜的态度,又想到赤厌刚才提到的鹤……一番加减等式,得出“灵兽=尊主最喜欢的鹤=尊主想让仙鹤化人=尊主爱上了仙鹤与其长相厮守”!
长弈顿时汗水直冒,几乎有白色的热气从他头顶飘起。怎么办,这信息量太大了,他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沈宴淮没想以右护法作为切口,他径直看向白虎妖守卫,“白琥,你来说说。”
白虎妖的小圆耳朵竖了一下,那是惊讶的表现,“尊主……我吗?”
沈宴淮指尖点了点案台,“我听闻妖修都能化人?”
白琥颔首,冰蓝色的眼睛沉静,“妖兽通过修炼,渡过天劫便能化作人形。”
沈宴淮:“灵兽如何?”
白琥想了想,“属下听闻……灵兽难以化人。”
沈宴淮挑眉,“这是为何?”
白琥犹豫了一下,“道不同。妖兽境界有限,大多小妖化作人形已是毕生所求,且带有本体特征。而灵兽内气纯粹,为人所用,实力强大,却难以突破禁制。”
沈宴淮目光微凝,“可有办法让灵兽化人?”
白琥摇头:“据属下所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