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发现一片柔和的光芒泛开,逐渐变得夺目耀眼,脸上便控制不住地满是惊讶t。
仿佛与天地共鸣一般,光芒从少女手掌为中心向外扩散,如同圆环一样疾速向外荡开,一瞬间照亮了经过的每一簇野草、每一块石粒。
阴暗的视野顷刻间亮如白昼,丰盈的灵气爆裂开来,霸道汹涌地浸透每一个魔修的躯体。
天地同光。
而这一刻,玄露只是静静垂着目光,神色唯有认真。
像是万物复苏,前一刻还狰狞凄惨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恢复,颤抖的气息转向平稳,残缺失血的躯壳又生出血肉。战场仿佛是一场盛大的幻觉,留下的痕迹全然不在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处在这场洗礼之中的玄露自然也受着影响,那些未挽起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面色也渐渐苍白下去,唯有漆黑的眼瞳从始至终坚定着。
无人知晓她用了比前世更盛几倍的努力,却又害怕力量耗尽,只能暗暗估量留存几分。
因为,命中的劫难还没有来临。
直到看见远方似乎有许许多多的黑影再度出现在视野之中,玄露这才收手,轻柔地拂去衣袖沾染的灰尘,一双目光久久凝视着所望的方向。
“沈宴淮!”
寒光贴面划过,却在下一刻再进不能,宋锐用剑指着面前的青年,愤然厉呵。
“你身为清蕴宗弟子,为何叛宗入魔,走上歪门邪道!?”
刚经历一场鏖战,又被数个高阶修士针对包围,沈宴淮也不复了最初的从容,一身玄衣裳沾血破损,挂着湿淋淋的血泞。
但即便如此,他的面上仍挂着让宗门愤怒不已的轻笑,轻飘飘地嘲讽。
“因为,我本就是魔。”
“——那就拿命来!”
宗门弟子再也忍不了沈宴淮嚣张的态度,执剑齐指向他,但好在他们还牢记战前前辈的教诲,共同构了剑阵出来,将沈宴淮牢牢困在其中。
再等一等,等到大能亲自过来,便能将这魔头杀之后快!
年轻弟子的心思太好猜透,沈宴淮好笑地看着他们,原地思索起待会儿该不该让他们死得快一些。
但就在这时,宋锐站到了他的面前。
须发灰黑的男人定定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中尽是恨不成器与愧悔,一向凌厉冷傲的人,在此刻竟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可与对方曾经满脸痛恨懊悔的模样相差甚远。
沈宴淮是尊敬这位从前真心待他过的师长,可如今,他只觉得可笑。
“林择云,看你教出的好徒弟!”
随着一声呵斥,御灵峰峰主也走了过来。面对这个曾以为会踏上仙路巅峰,最终却走入魔道的亲传徒弟,他的神色无疑更为复杂,嘴唇张了又张,只道:“是我管教不力。”
清蕴宗的人,直到现在还以为是云会那日的魔修诱使他堕入歧途。
沈宴淮不禁回忆起上一世他们知晓自己拥有半魔血脉之后的表现,与今日可是大相径庭。
不同缘由铸就不同因果,可悲可笑可叹。
也许,他重来一次藏匿野心,就这么老老实实呆在清蕴宗,与小鹤永远在一起,是最为安宁平和的选择。
但他不愿。
他如何能理直气壮地接受小鹤为救他凄惨死于利箭,又如何忘却那堪比心碎的悲痛。
所幸,小鹤也不愿。
面对师徒之情还薄几分的林择云,沈宴淮更生不出什么情分,只笑道:“是徒儿让师父忧心了。”
回答他的,是两人合力的进攻。
纵然两个峰主修为都在元婴之上,沈宴淮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宋锐越是试探,神色越是愠怒。
很久以前,他便发觉了少年在剑术上的天资,从最开始沈宴淮选择拜入御灵峰时,他就一直惋惜对方为何不是他问剑峰的弟子。后来少年与他探讨剑术,所表现出的见解更是与他不谋而合,他只得安慰自己,这算是有缘无分。
哪里知道……走错一步,最终成了这幅样子!?
宋锐余光看着其他不成器的弟子,令他们结阵,目光一边搜寻自己那算是最成器的徒弟,一圈无果后,心中更是恨恨叹了一声。
这就叫越到用着了越找不到人?
陵子游到底跑哪去了!?
就在宋锐觉得愈发吃力时,一旁传来声音:“道友莫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沈宴淮抬眼,眉头一挑。
琉光宗的人。
恰好,也是仇人。
他绝不会忘记由琉光宗牵头挑起的事端,更不会忘记,那射出的一箭,正是来自于琉光宗的法器。
对上两世的仇敌,沈宴淮毫无心理负担,指尖略微一勾,便有血肉破裂声响起,而声音的源头,正是此人胸膛。
琉光宗门人死的一刻脸上犹带着惊愕,宋锐惊然看着他倒下去,迅速回头盯住沈宴淮,“这到底是什么邪魔功法!?”
林择云亦是皱眉提防着,“血蛊?可又是什么时候……”
沈宴淮微笑面对着他们,“多亏了一位‘朋友’。”
若不是偶遇的璇玑门弟子,他也不能让血蛊扩散传播,甚至能向他回报消息。
“二位,还要拦着我吗?”沈宴淮问,“我与你们,还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青年屹立着,自他往外延伸数里,血海尸山,魔障重重。
宋锐与林择云眼中只剩悚然。
一步,两步,沈宴淮有一瞬脱离了他们控制的范围。组阵的弟子们不敢上前,大能们更是戒备警惕。
但就在此时,一阵金光笼罩而来,琉光宗的葛长老带着什么靠近,身边更是跟着琉光宗宗主与其他几名长老。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控制住!”
宋锐这才恍若梦醒,构成剑阵最后一环。
铺天盖地的气势压来,沈宴淮眼底已然浮现出一抹警惕。
这场战斗远比前世漫长激烈,即使还有余力,他的躯体却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了。
更不用说,琉光宗的高阶修士也加入了其中。
“魔界妄想用魔物干扰消耗我们,这很聪明,可惜,你的计划失败了。”
葛长老施着术法,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们不会专门针对那些医修?”
魔修的动作很快被他们发现,经过观察,各处隐匿的医修是魔物源源不断的动力,为此,他们特地将其赶尽杀绝,成功动摇了魔军。
听完这话,沈宴淮眯了眯眼。
虽然他本就没觉得医修能躲过宗门的视线,可他们身上都有障眼的术法,又藏身在各处,就这么被一一找出、铲除,未免有些太顺利了。
沈宴淮微微抬首,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伫立在暗沉天色下的石峰,忽而笑了一下。
“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葛长老嘲笑道,接着便发出指令。
琉光宗的手段毫不留情,何况是十数人的围攻。沈宴淮觉出几分吃力,但这种程度远远还难不倒他。
只是……他内心已有不良的预感。
术法见缝插针地打在他的身上,皮开肉绽,玄墨色的衣裳透着暗红,与空气中的血腥气混作一团。
清蕴宗的术法,他已经了解得十分全面了,而琉光宗的技巧也在上一世的战斗中摸索了个透彻。沈宴淮越是应对得从容,宗门的人就越是惊撼,接下来也变得步步为营。
可沈宴淮自己,隐隐的不安已临近迸发的边缘。
事实也如他所想,几大宗门早有准备,不论是束缚的阵法还是法器都是有所针对,加上人数上的碾压,他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前世的紧迫感。
看着眼前未被他催动血蛊的人,沈宴淮不由得想,或许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可惜最想种下血蛊的人反而没被波及。沈宴淮盯着琉光宗的几个长老冷笑,惋惜血蛊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感染上他们。
兵刃相接的声音尖锐刺耳,划破血肉的声音也异常清晰。
终于,一柄剑直指沈宴淮胸膛。
与此同时,又有许多弟子毫无声息地栽倒在地。
宋锐愤怒地看着沈宴淮,质问:“如此草菅人命,究竟是谁教给的你!?”
沈宴淮悠然捏住剑尖,眼瞳有一瞬间浮起暗红,“仙魔不能两立,这还是你们教给我的。”
琉光宗的人听了,嗤笑一声,“你自该懂得这些道理,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归降?”
另一人也看着他道:“沈宴淮,你已如此,早就没了退路,还是看清现状吧!”
当真没退路了吗?
沈宴淮看着自己的剑,看着身上无数血迹,轻轻问自己。
琉光宗几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下一刻,他们举起法器,就要给青年最后一击。
而就在这时候,一点白光从一处放散开来,像炽白的明月,骤然映亮了整片天际。众人忍不住眯起眼,被强大的气流冲得后退两步,又惊异于风中蕴含的灵气之庞大纯净。
充盈的灵气绕过他们,卷起枯草砂砾,拂过魔物周身,来到沈宴淮t身边。
倘若不是身处魔界,众人真以为自己是在宗内修养身心的灵池中浸泡着,只是,这股灵气与他们完全没有关系,满心满眼都是伫立在当中的青年。
肉眼可见的,那些伤口开始愈合,就连原本泥泞的血污好似也浅淡了。众人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四下顾盼却找不到来源。
沈宴淮先是微微惊讶,继而勾起唇角。
“小鹤……”
回答他的,是扫向四周的锋利的黑白翎羽,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贴到耳边,十分柔软:“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第120章 锁她入笼
烟尘雾霭弥弥散散,混乱已久的战场终于得以一时的喘息与静寂。
就在宗门众人惊讶于沈宴淮的消失时,一处偏僻的石峰背面,两抹身影依偎在一起。
本应是温情的场景,却被毫不留情的声音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