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是外界几百年过去,逗佳人开心的新法子……?
想归想,本来担心两人安危而跟上来的长弈,深刻认知到了玄露在沈宴淮心中有多重要。
但对于一个辛勤工作的下属来说,有个抓紧干正事的尊主更为重要。他心急火燎地看着两人,都恨不得将剑冢的灯点亮了,然后赶紧按头俩人拜堂成亲稳坐魔界江山,直接拉上进度。
大概是长弈急不可耐的心情让玄露有了察觉,她望了一眼四下,觉得这样下去实在太慢,便拽着沈宴淮往高处走。
沈宴淮不解地跟在后面,“我们这是要走?那魔剑……”
玄露没有回答,只带他到了一处南北通达的高点。
而后,玄露满意地点了点头,拔下头上的一根发钗。
沈宴淮顿时一怔,脑海里迅速翻滚过“赠予发钗是什么含义”,又想“可不该是男子赠予女子吗?”混乱一片。
而就在这混乱的时候,他感觉手心一阵刺痛,低头,皮肉已被钗头锋利的鹤翎划出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角落里的长弈一脸不忍直视,别过头去。
玄露抓住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将其翻转过来,让血滴落下去。
沈宴淮面上懵然,“这是——”
“嘘。噤声。”玄露紧紧盯着下方的动静。
鲜血滴到剑中,犹如水滴入油里,一片灿光顿时划过,率先接触到血的剑立刻有了反应。接着一传十十传百,华光由一小块逐渐往外扩散晕染,直到整个池子里的剑都散发出深浅不一的剑吟。
嗯……和她预料之中一样有反应,只是居然没有追着沈宴淮跑吗?
玄露看了沈宴淮一眼,庆幸之余又感慨她白找了这么个好跑的位置。
瑰丽的色彩开始在剑冢里闪烁,或微弱或晶莹,宛若水t波粼粼。长弈震撼地看着这景观,他未曾见过沈宴淮当初如何取的剑,如今补上,也只觉得无比惊人。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位玄露姑娘,是在带尊主找剑?
长弈抬头,暗暗打量着上方两个身影。
此时,沈宴淮已然明白了玄露的用意。
他也如意料之中看到了少女困惑的表情,自知时机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纵然让他把血放干也不能找到万界。
于是沈宴淮稍稍敛息,暗中催动万界。
几乎是立刻,一团奇异的光彩从深深的石穴底下散发出来,接着震声隆隆,狭缝中的石块被抖落,迸发出接二连三的落石声。其他魔剑稍稍安分下来,像是仍怀着希冀,却不敢轻举妄动。
暗红如焰的光芒徐徐升起,犹如枯骨旁开的血红色的花朵一般绽放开来,魔剑破开阻隔,直直冲向高崖之上的沈宴淮,而后乖巧地将剑柄塞入他的手心里。
长弈麻木地看着远方两人——尤其是沈宴淮。拿到魔剑,表情从惊讶到惊喜的转变,仿佛像真的第一次拿到这把剑一样,到最后结伴离开剑冢的背影。
默默回过头。
尊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第94章 什么意思啊!
走在路上,玄露拿着万界左看右看,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记得万界不是这颜色的……应当说,到了沈宴淮手里之后,就不该是这颜色了。
沈宴淮将玄露的表情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她在疑惑什么,但魔剑万界的脉络与魔气有关,他自然不能提前将其改变。于是,他只作出沉思的表现,自语道:“为何我的血能引出魔剑……?”
听见这话,玄露的注意力从剑上转移了过来,一双乌黑明净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沈宴淮,藏着几分期待。
终于发现了吗。
她原本就是打算先让沈宴淮暴露出自己的半魔血脉,谁想到他半路受伤不宜开拓根脉,只好改成先拿魔剑。如今魔剑到手,魔功也该提上进程,中间就差这一步了。
玄露垂了垂眼眸,装作不经意地提醒:“听说魔剑从来只愿被魔修所用,是不是……”
她没将话说得太完整,沈宴淮向来聪明敏锐,一定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然而。
“是不是它观我天赋超乎常人,愿意摒弃原则?”
玄露狐疑地抬起眼,看见沈宴淮一脸不是开玩笑的表情,眉头蓦地一跳。
沈宴淮怎么变得如此呆了,难道真是苦楚才能磨砺人,这一世并未遭遇那些苦难的他还不太灵光……?
半晌,她静静转过头,“嗯,也许是吧。”
见玄露这幅表现,沈宴淮不禁一笑,知道逗过了头,而又无奈地暗道自己这句也不算是假话。
魔剑万界臣服于强大又纯粹的力量,灵气或魔气皆可,但只因万界身为魔剑,只在魔界中流传,历来又是魔尊力量为最,因此被以为它只愿被魔修使用。
这一点,他当初便用自己体内两种不同的力量验证过了。
但对力量的包容并不代表对功法也一样,这其中,唯有如今尚未被他们挖掘出来的魔功,才能使万界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不过这种事暂且不必说出来,沈宴淮看了看玄露变得有些惆怅的神色,补充道:“其中恐怕还有原因,看来还需再探寻一番。”
玄露又转过脸,目光变得欣慰起来。
她开始回忆他们曾经是从哪里找到那魔功的——一个隐秘的洞穴。
在魔界,千奇百怪的洞穴可谓数不胜数,哪怕是沈宴淮本人都不一定能再找得到。
除了她。
玄露自认为识路本事不差,走过一遍的路无论如何都能留下印象,何况那时她和沈宴淮在石穴里住了许久,早就全部记下来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就等沈宴淮伤好,她再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带去那个石洞就好了。
当务之急……是让他身上的毒尽快解掉。
被玄露盯着的沈宴淮后背一凉,嘴巴没由来地开始发苦。
……
经过足足五日的吃苦生活,玄露再一次查看沈宴淮的伤时,发现那因中毒呈现出异色的皮肉都已恢复干净,这才全然放下了心。
而单方面吃苦的沈宴淮抿了抿苦到发涩的唇,看见地上整整齐齐的空药纸,忍不住为之动容。
玄露看看他面色如常,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道:“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如多摸索一番魔界的情况。”
这五天,他们住在一间无人的小屋里,虽然破旧,却因偏僻能保得安宁。
倘若能一直在这便好了……
沈宴淮心底冒出一丝遗憾的感慨,他点点头道:“总不能白来一趟,等我们游历完这一阵,可以回宗禀明情况。”
居然还想着回清蕴宗。
玄露目光微闪,那就更要让他赶快发现自己的血脉了,这样才有理由与仙宗彻底断开。
这么想着,玄露起身催促,“走吧,省得再浪费时间。”
魔界安静得有些异常。
在前方找路的时候,玄露很明确地发现了异样。
虽说魔界偏僻地带暗无天日风沙乱飞,很难见到什么活物,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并没有那么荒凉,怎么会这么安静?
玄露挡住飞袭而来的沙石,回忆起上一世的记忆。
印象里,她和沈宴淮经常看到遍地乱跑的魔物,时不时撞见几个魔修,还得小心翼翼地躲藏。
而现在,没有魔修就不说了,毕竟他们神出鬼没,怎么连魔物的身影都见不到?
玄露来回扫视着周围的景致,对这种与记忆中不同的差别感到莫名的紧张。在这种魔界动荡不安的时候,应当能看见躁动奔逃的魔物和漫无目的的魔修才对……
旁边的沈宴淮很快发现了玄露迷茫的神情,他停下脚步,状似随意地询问怎么了,在得知缘由后,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我们来的不是地方,等到别处就能看到那些魔物了。”
玄露觉得沈宴淮肯定是有大机缘在身上的,不然说话怎么能这么准?
不久后,看着眼前奔过去的一群魔物,玄露眼中流露出诧异的光芒。
另一边,赤厌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眉毛高高挑起:“你说方才是尊主让我们把那些性情没那么暴烈魔物放回去?那我们之前累死累活把它们抓住是干什么?”
他怀疑地看着一脸冷静的长弈,“你别不是逗我玩?故意假传尊主消息吧?”
长弈毫无感情地暼了他一眼,径直走开了。
“哎?哎!”
赤厌追了几步,放弃,而后听见对方传来的声音:“不久后你就知道了。”
“不久……啧,卖什么关子。”
赤厌转身,他还是继续去抓那些残存的毒瘤去吧。
……
终于,来到了前世找到秘法的石穴。
因为魔界也有四季变化,石穴周围的景致与记忆中有所不同,玄露还是找了有一会儿才确定的。
“这里是……”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沈宴淮还是忍不住暗自感慨了一番。
看来,小鹤的确愿意与他一起留在魔界。
沈宴淮细细打量着石穴,眼底也带上了几分真实的陌生感。
他这一世还从未来过这里——那功法早已被他记得一清二楚,自然不必再大费周章过来寻找了。
面对自己命运发生改变的地方,纵使是沈宴淮也忍不住心有触动,他深深望着内里的黑暗,脑海中已然勾勒出内里的模样来。
玄露答道:“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正好碰见这石洞,不如进去休息一下?”
她真的找了个十分随意的理由。
想到少女带他左绕右拐,就是为了到这地方“休息”,沈宴淮失笑,却也配合地点头,“进去歇歇也不错。”
走过弯弯绕绕的窄路,便知石穴里别有洞天。偌大的空旷洞穴像是什么巨兽栖息的地方,但又没有丝毫活物生存的气息,无数蛛网缠绕在一根根石柱上,一看便知很久没有活物进来过了。
沈宴淮走进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被蛛网层层缠绕的石台,那里面有他曾经找到的功法,是上一任魔尊遗留之物。而旁边的石床则是他休息过的地方,还有不远处传过去能见到一条溪流的石门……一切都是那么眼熟,而他如今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露出惊讶的神情。
玄露就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看了看周围脏兮兮的蛛网,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先是装模作样地掀了几簇藤蔓,而后直接大t步走到石台旁,指着那厚实的蛛网道:“把这个弄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沈宴淮一边走过去,一边笑着问:“万一是蜘蛛怪产的卵?”
玄露的表情更嫌弃了,还瞪了他一眼,想说这都是什么想法,但还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不可能,这里很久没有妖怪生活过了,不然不会一点气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