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豫也不知道第一次被她这样对待,前世就算是他们成亲之后,她对自己也是这幅态度。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欲擒故纵,直到知道真相后,才明白她眼中确实是没有自己,才会那样对待自己,况且他还在成亲那天当众落了她的面子。
她不恨自己才怪。
只是见她这样对待自己,他还是会失落,他往前一步,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剥给她看,言辞恳切道:“岁岁,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嫁给沈砚的,听说你曾经还想要解了与他的婚约,你现在同他和离也还来得及......”
“世子慎言!”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云棠出声打断了,她扫了周围一圈,发现并没有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面色却依旧是冷的,她道:“岁岁是我的小字,世子与我非亲非故的,莫要这样唤我,要是惹了旁人误会就不好了,还有,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我不愿意嫁给我夫君,我见了我夫君的那一面开始,就倾心于他,我与他成亲,乐意得很,这世间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能比得过他的人,世子明白了吗?”
谢豫好不容易等来与宋云棠独处的机会,结果却被她这一番话伤到了,他眸色一变,不相信她的话:“我知道你这些话都是气话,你姐姐还说你曾经想要嫁给我。”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宋云棠打量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样,而说起出的话也莫名其妙的,莫非是中邪了?
“世子,我说了,我只心悦我夫君一人,我不知道你从得来的我不愿嫁给他的谣言,我和我夫君如今恩爱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她扭头就走,想要追上沈蔷,让沈蔷一个人去做这种事她不放心,然而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谢豫着急地上前握住了她的一截手臂:“岁岁,你不能和沈砚在一起,沈砚不是你的良人!日后他会......”
“你做什么!”
宋云棠连忙挣脱自己,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方才被谢豫碰到的地方,虽然是隔着布料,可她心里忍不住恶心。
幸而这里没什么人经过,不然她与谢豫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了传出去就不好了。
“岁岁。”
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云棠一回头就看见沈砚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她什么都顾不得,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中。
“郎君,他欺负我。”
闷闷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无限的委屈。
沈砚一手环住宋云棠的腰,而后才用一双带了冷色的眸子看向愣在原地的谢豫,他淡声道:“宫中人多眼杂,难道世子想担上欺辱妻妹的名声?”
谢豫见方才还厌恶自己触碰的少女,此时正紧紧抱着另一位男人,他压下心头的苦涩,到底没有说什么,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确实吓到了宋云棠,只得道歉:“抱歉。”
只是他心有不甘,明明岁岁是他的夫人,这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嫁给了沈砚?
有沈砚在,宋云棠顾不得什么,她只想去找沈蔷,从他的怀中出来,轻声道:“郎君,我们走吧。”
沈砚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只点了头,跟着她走,不再去理会失魂落魄站在原地的谢豫。
“小妹呢?她还在桂园?”
宋云棠这才发现方才还站在石头上边上沈蔷不见了,她顿时想起了什么,急得拉着沈砚往杜暄月消失地方向找去。
“我让小妹在那边等我,怎么一下人就没了!”
她心下着急,心里大约也猜到了沈蔷是跟着杜暄月去了。
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二人忙顺着那条道去寻找沈蔷。
第80章
宋云棠和沈砚二人顺着沈蔷跟着杜暄月的方向前去找人,找了没多久,终于在在一处假山的另一边看到了沈蔷。
沈蔷见了他们二人,面上并没有任何委屈地神色,只是想起方才嫂子让她别乱走,在石头那边坐着等她,她却擅自离开,加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于是面上便多了些心虚:“哥哥,嫂子......”
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玄色外袍,强壮镇定地站在一旁,头发微湿,再往下,发现她里头的衣衫都湿透了,脚下站的地方也有一滩水。
而一直跟着她的宫女正着急地不知小声同她说着什么,后者却摇了摇头。
距离她几丈远的地方正是一个池子,池子的岸边也有一大滩的水迹。
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砚看见沈蔷身上披着的外袍,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眼下却不是询问的时候,时值秋天,在池子里泡了一下,上岸了风一吹就会冷嗖嗖的,幸而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袍。
宋云棠心中一惊,她回忆起前世在西院发生的事情,双眸瞬间染上了一层雾色,心里自责又愧疚,忙上前去拉住沈蔷的手,发现她的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要是她刚才不理谢豫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蔷看见她眼眶通红一副要哭的模样,虽然自己身上有些冷,可不想她担心,只好道:“我正好看见杜暄月落水了,周围只有一位男子和不会水的内侍,我就下去救人了,我没事,嫂子不用担心。”
她小时候跟着霍宁的时候,被霍宁教会了凫水,霍宁教她的时候还说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还让她每年冬天的时候找个温泉池子练练,万不能荒废了。
后来霍宁前往漠北之后,她真的听了对方的话,每年冬天都会和黄姐姐去庄子上的温泉池子练习凫水,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沈蔷一开始还以为是站在岸边冷漠地看着杜暄月在池子里挣扎的男人是元凶,因为救人要紧,她没有过多地留意那人,二话不说跟着跳下去将在说中挣扎的杜暄月救了上来。
这杜暄月被救上来时,没一会儿就有两三个宫人赶到了,她看着倒像是早就知道了她会落水一般,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一件暖和的披风,很快就盖在了池子里呛了几口水的杜暄月身上。
最奇怪的是杜暄月迷糊之际还想同那男人道谢,直到看见那男人身上的衣衫是干燥的,反而她自己身上湿透了,才反应过来救人是她。
然而她却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她还听见杜暄月虚弱地说了句多管闲事。
那几位宫人中有两名内侍,虽然内侍已经没有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可也算是半个男人。
她身上的衣裳湿透,被他们二人看着也不好,她正要转身问跟着她的那名宫女能不能借她的外衫遮一遮,突然一件带着余温的外袍兜头罩下。
就在怔愣之际,那男人却出言了,说什么让杜暄月好自为之。
他从始至终,目光都带着淡漠的神色,她对上那双丹凤眼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眼熟。
“所以是你下去救人了,才会弄成这样的?”
宋云棠心有余悸地问她,也庆幸沈蔷还知道带了宫女在身边,在皇宫之中没人敢对着帝后宴请的官员女眷随意动手。
不过沈蔷这一次胆子为何这样大了?她性子一向绵软,或许是因为她的善良,才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人。
看到那池子之后,宋云棠联想到沈蔷说的看见杜暄月在水里挣扎时,除了一名跟着的内侍之外,还有一名陌生男子。
莫非她口中的陌生男子是小舅舅,而杜暄月是想故意落水的,然后让小舅舅救她,二人有了这般亲密的接触,小舅舅自然就赖不掉了。
沈蔷救人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见有人落水了,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跟着掉下去救人了。
面对宋云棠的询问,她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我看杜二姑娘被呛了水,所以就去救她了。”
“以后不可这般冲动!”
宋云棠被沈砚这一声给吓到了,她回头就看见沈砚沉着一张脸。
她鲜少看见他这样,心里也跟着发怵,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带着沈蔷去将她这一身湿透的衣裳换了,还要处理掉那件外袍,要被人看见沈蔷身上披着男人的衣服,怕是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
沈砚正要教训沈蔷几句,手却被柔软的手掌握住了,他垂眸,就看见宋云棠眼睛通红,嗓音也带了委屈:“郎君不要怪小妹,先让小妹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夜里的风带着寒意。
明明他要教训的人不是她,可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那些要说的话就卡在喉咙中,握着自己手掌的手微凉,他叹了口气,反包住她的手,才对着那名宫女道:“避着人带她去昭仪娘娘的宫中。”
宫女很快就明白了,并未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方才的事情她都看见了,只是身为宫女,知道很多时候都是祸从口出,所以自然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幸运的是这里离卫昭仪的宫殿很近,且这宫女也知道走哪些小道可以避开宫人。
中秋宫宴,宫妃可以借此机会和家中女眷团聚,所以沈家姑娘去了卫昭仪的宫中并不会惹人怀疑。
看着宫女和沈蔷离开,宋云棠才道:“小妹或许帮了裴家一个大忙。”
联想到其中的关窍,沈砚大约也猜到了什么,他拧眉:“是裴大人?”
怪不得他看着小妹身上的外袍有些眼熟,经她这么一说,便想起沈蔷身上披着的外袍正是今天在席间的时候裴忌身上穿的那件。
本以为杜贵妃和萧隋被禁足了,手伸不了那么长,可他们宫里的人却是可以出去,没想到他们仍旧不死心,想法设法要攀上裴氏这棵大树,以裴忌的为人,如果不是小妹先跳下池子救人,或许裴忌也不会见死不救。
届时杜家便会以二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为由,逼迫裴忌娶了杜暄月。
只是裴忌真的会任由他们拿捏吗?
其实宋云棠同样也有这个疑惑,她总觉得小舅舅不是那等轻易被人算计的人,可前世他到底是娶了杜暄月,这是事实。
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期间沈砚一直牵着她的手,走到中途,他突然道:“方才谢豫为何会在这里,你与他......”
提起谢豫,宋云棠心里就有气,她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莫名其妙跑来和自己说了那些话,什么他知道她不愿嫁给郎君,她想嫁的人是他。
谁想嫁他了?
前世她是有那些一点心思,但也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是为了自己日后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后来发生那件事情后完全歇了那心思。
可是那时候祖母为了她的名声,只能在两家之间周旋,硬是让安远侯府认下了她这个儿媳。
即便她不愿,也没有一点办法。
后来她心中渐渐生出了和离的想法,病重的时候甚至连和离书都写好了,只等他签下同意和离的名字。
她死后,也不愿做谢家的鬼,哪知道她死后谢豫却仍旧没有签下和离书,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没出来,就连三姐姐去找他想要安慰他都没见。
真是奇怪了。
“郎君不是说信我吗?”她撇了撇嘴,提起谢豫后语气带着不耐:“谢豫突然跑来说我不是心甘情愿嫁给郎君的,还说我想嫁的人其实是他,他是不是和三姐姐待久了,脑子也跟着有病了,他从哪看出来我不愿的。”
看着她气得鼓起的雪腮,沈砚眼中笑意浮现,问道:“那岁岁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吗?”
知道这人在明知故问,她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不甘示弱地反问:“那郎君明知我一开始在书房说不愿,成亲那天又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吗?”
路边静悄悄的,小道的两旁挂满了灯笼,昏黄的灯光映在少女那张莹白的脸上,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清润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地方响起:“自然是心甘情愿。”
在她改变主意的那一刻,他就心甘情愿了。
那个从前还是软乎乎的小团子的姑娘,一下子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得到沈砚的回答,宋云棠好看的杏眼完成了月牙,她唇角微翘:“我自然也是心甘情愿嫁给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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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暄月被宫人带走的时候,于晕头脑胀中不死心地看了一眼那无动于衷的男人,发现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心如死灰。
没想到她的算计会就这样落空,家中父兄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可她不甘心,所以让宫人编了个谎将裴忌骗了去。
她本想着在那里同裴忌表明心迹,或许对方会因为她身后的杜家以及姑母和表哥而考虑自己,结果在她红着脸说了倾慕他的话后,对方竟是要转身走人,连拒绝的话都不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