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下没多久,霍宁怕宋云棠太过无聊,便凑近她小声道:“宋妹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她起了身,走到卫氏的跟前,然后对着卫氏道:“卫夫人,我和宋妹妹离开一会儿就回来。”
卫氏想着新郎官还未接亲回来,点了头,顺便小声提醒霍宁:“照顾好你妹妹,不要让人冲撞了,她与你不同,自小生得娇贵,要是她脾气上来了,也务必让着她。”
“这有什么的,她出自那样的人家,娇贵些也没什么,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愿意嫁给沈哥哥,难不成是她看中了沈哥哥那副皮囊?”
卫氏知道她意向口无遮拦,并没有坏心,所以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看了一眼在原地安静等着她们说完的话的宋云棠,道:“也许她心善吧。”
从前未见面时她听说自己未来的儿媳性子骄纵,素来看不起那些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可敬茶那天,她见了对方,却觉得或许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也有可能是她生得太过漂亮,至于她的那点缺点在美貌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眼下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儿子对这位夫人很是满意,不过谁会不喜欢这样的绝色美人呢?
更何况是与之天天同床共枕,除非是石头做的心,不然谁都会轻易动心。
只是前几日她找了云鹊来问,说他们二人至今都未圆房,这倒是让她有点发愁。
莫非是自己的儿子那方面不行?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卫氏赶紧掐掉,她儿子怎么可能会有隐疾。
这边宋云棠并不知道婆母把她和沈砚没圆房的原因归结到了他的身上,她跟在霍宁的身后,被带着七饶八绕的,最后停在了一座阁楼前。
许是因为相信霍宁的为人,所以即便她带着自己绕到了陌生的地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只是这阁楼看着肃穆,或许不是外人能随便进的,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值守。
宋云棠往那张望了一下,转头问霍宁:“这里是什么地方?”
“藏宝阁。”
霍宁骄傲地扬起下巴:“进去看看。”
她带着宋云棠往门口走去,侍卫见了霍宁自动让开,沉重的木门打开,一阵凉风吹来。
宋云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直到看见放满了兵器的屋子,她才明白为何站在门口的时候会感到脊背发凉。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
霍宁指着架子上的各种兵器给一件件给她介绍,如数家珍,就好像这些都是什么稀释珍宝一般。
宋云棠:......
这些就是她口中的宝贝?
倒也不是很感兴趣,她面上装出认真听霍宁介绍的模样,心思却早已飞远了,她想郎君从前是跟着别人习过武,那他除了擅长射箭之外,是否还会别的武器?
听说他曾经与霍凌比试能打个平手,他那会儿用的是什么武器?
她的目光随着霍宁的介绍落在一把弓上面,这弓似乎用的是玄铁造的,看着就像有几十斤重。
郎君平时用的弓是不是也这样重?
“宋妹妹,你对这把弓很感兴趣?”
本以为像宋云棠这样出身的小姐会不喜欢这些兵器,谁知道身边的少女盯着那把弓眼也不眨一下。
倒像是喜欢似的。
宋云棠自然是对这弓没什么兴趣,不过这把弓一看就是一把品质很好的弓,要是郎君见了肯定也会喜欢。
可这是将军府的东西,而且能放在这里面,定然也是一件宝贝,她总不能觍着脸开口朝人家要。
“这弓看着很特别,想来是府上哪位将军的心爱之物。”
她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象沈砚握着这弓的场景。
霍宁却道:“这是沈哥哥从前送给兄长的,只不过兄长不擅弓箭,所以一直放在这里。”
竟是郎君送的。
她想起那天在梨香院,郎君也说过给兄长做过弓,原来他喜欢给人送这个吗?
倒是让她出乎意料,许是因为和他现在形象不符,她忍不住浅笑。
霍宁见提到沈砚后宋云棠面上露出笑,于是顺着说道:“从前沈哥哥的脾气不似现在这般温和,经常和兄长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甚至不懂得怜香惜玉,连我这个在旁边看热闹的都一起揍了。”
闻言宋云棠很努力的去回想那十四岁的少年,配合着记忆中那点模糊略带张扬的影子,她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沈砚来。
或许那时候的郎君才是真实的他,如果不是后来沈家遭逢变故的话。
原本因为想到沈砚而微微上翘的唇角,这时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霍宁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仍旧孜孜不倦地说着从前的事情。
如果不是霍凌已经将柳念霜从柳家接了来,霍宁还想继续给宋云棠介绍着库中的宝贝。
在丫鬟的再三催促之下,最后只得带着宋云棠回了前院。
宋云棠这才落座,就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霍凌牵着柳念霜进来了,他的面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意,明显能看出是真心喜欢这位柳府二姑娘。
她撑着头,在想她和沈砚成亲那天,她其实只顾着不安,拜天地这些她都没有认真留意,只是机械地跟着做了。
郎君成亲那天,心情又是怎么样的?
那时候他们二人并不相熟,且在那之前她还当着他的面说不嫁他,他是否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麻烦?
一走神,她不小心把果酒当成了茶喝了几口,等她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一杯的果酒都已经被她喝完了。
她忙吃了几筷子的菜去压,然而伺候的丫鬟以为她是能喝酒的,又给她斟了半杯。
若是平时晴雨和沁雪在身边的话,定然是不会让她碰一丁点的酒,可是今天她和婆母一道出门,俩人身边除了跟着两个嬷嬷之外,再也没有多余伺候的人。
所以她喝果酒的时候,并没有人拦着,而这两个人嬷嬷也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只眼睁睁看着她喝了下去。
那果酒的颜色和茶色差不多,她吃得有些急的菜,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才后知后觉喝的又是果酒。
幸而这果酒度数低,喝着不醉人,她坐上马车回去的时候,除了感觉脸颊有些热之外,再没有什么醉酒的征兆。
直到回去自己的院子,沐浴完,那酒劲才渐渐上来了。
沈砚回房的时候,就看见宋云棠披着一件外衣安静地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她的手上还握着一本不知道从哪来的诗集,见他从外面回来,面上牵起一个笑,娇声同他打招呼道:“郎君。”
这一声比以往都要软,听得沈砚脚下一顿。
见她双颊酡红,他眉头一皱。
她这是喝醉了?
第54章
他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榻上一双脚上,她并未穿萝袜,两条腿弯曲着并在一起,白皙的双足在柔软的榻上躺着,察觉到他的目光,她那圆润淡粉的脚趾微微蜷缩了起来。
似乎不喜欢被他这样盯着脚看,她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拿旁边的毯子把脚盖住,一步留神却把刚刚放在身侧的那本诗集给扫落在了地上,她迟了半拍,这才弯腰要去够那本落在地上的诗集。
只是还未碰到那卷书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快一步将它捡了起来,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她弯腰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直起了腰抬眸去看手的主人,似乎等着他把书还给自己。
四目相对,她望进一双深如幽潭的眸子中。
半晌,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书是哪来的?”
沈砚并未把手中的诗集还给她,而是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印的都是些寻常的诗句,他本以为像她们这样年纪的姑娘,都爱看些有关风月的诗词。
合上手中的书,垂眸就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并未听见他方才她的话,仍旧等着他将手中握着的诗集归还。
看她那期待的样子,忍住想笑,罢了,这大概是她随便从书肆里头买的。
宋云棠等了许久对方都没动作,想着他是不是看上了她的书,所以不把书还给自己,于是有些急了,她道:“这是我让沁雪给我买的,郎君要是喜欢,就自己去买。”
说完她跪坐了起来,伸手想要去抢他手中的书,只是他站的地方与美人榻有一尺多两尺的距离,她探出大半个身子出去,就要去触碰到他握在手中的书。
在她以为能拿到书的时候,身子突然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朝前栽去。
眼看着她的头往下,整个人都要往地上栽去,因是夏天,所以地上本来铺的毯子已经被下人撤了去,露出坚硬的地板,要是摔在上面,定会很疼。
沈砚立刻反应过来往前跨了一步,一只手钳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把书往旁边的桌面上一扔,而后揽住了她的腰。
宋云棠差点惊叫出声,最后整个人跌进了沈砚的怀中。
少女窝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沈砚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同时温声问:“吓到了?”
不想让沈砚担心,宋云棠轻轻摇了摇头,但很快又没了动静。
她确实是在方才的那一瞬间被吓到了,如果不是郎君动作快,否则她就要头朝地跌到地上了,这美人榻离地有两尺多高的距离,要是她就这样直直地摔下去,恐怕是要摔得鼻青脸肿。
耳边是沈砚的心跳声,不知道他是否也被她方才的意外给吓到了,她听见他心跳比平常快了许多。
也许真的是被她吓的?宋云棠这样想着。
怀中的人半晌没有动静,他看见她差点摔倒,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等把人安全地搂进怀中之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半晌,宋云棠才将脸从他的怀中抬了起来,大约是知道自己方才那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头一次想要同人认错,于是趁着沈砚弯腰搂着自己的时候,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同郎君抢书的,下次不会这样了......”
未等沈砚出言,她自己就先委屈上了,瘪着一张嘴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身前的男人,眼中甚至蒙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就好像如果他不原谅她的话,她马上就能哭出来。
这是她曾经在宋府对付那些长辈时惯用的计俩,每次只要她做出这幅模样来,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不是触及他们底线的事情,都能够得到原谅。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沈砚用这小心思,虽然她表面楚楚可怜,但是其实是心虚的。
她想万一这一招对郎君不奏效,那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虽然她还没想好另一种办法是什么。
经过白天霍宁说的那些,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完全了解郎君的脾性,所以心中忐忑,就怕他同自己生气。
如果郎君还是从前的那个性子,说不定会和爹爹一样气急了训斥自己。
那还真有点可怕,她不禁代入了从前被训斥的场景,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沈砚并不知道她的心思绕了九曲十八弯,只以为她是被吓得不轻,不然怎么会都快吓哭了,方才还轻颤了一下。
为了安抚她,他钳住她手臂的手松开,改而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她:“无妨,你也不是故意的,人没事就好。”
前面两个字是他经常对她说的,她便知道了他是真的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明白自己不能太得寸进尺,她瞬间把眼中的泪水收了回去,乖巧地任由他摸自己的头。
宋云棠从他的怀中出来,软着声音道:“郎君真好。”
又是脱口而出的这四个字,沈砚不禁失笑,这是她第三次这样说了,前两次他们二人还不相熟,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每次目的达到了都会这样夸他。
可他不知道这一次她确实真心实意的话,她仰头去看那张俊美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她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好看极了,于是想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