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不希望你的过去在成为五王妃的时候,为人所知。”邓煜的时间不多,他直接道,“你我的事情,我已经差人留了信,我的要求是一年之内,你们想办法把我们家调回京。”
“三个月为一期信件来往,如果我们家任何人出了事,或者没回来,你与我的事情都会暴露。”
元茉咬唇,“我果然早就该解决掉你。”
“你还是先解决另一个吧,”邓煜勾唇靠近了些,“五王突然抄我家的缘由,我猜多半是因为我跟那个洛笙,定了亲。”
元茉眉头紧锁,她有印象,“是她?”
所以萧楚淮突然敲打她父亲,拒绝亲事,该不会也是……
“洛笙如今在我手上留了个把柄,”邓煜压低声音,“不妨告诉你。”
城郊外满是流放罪臣告别亲友的悲戚声。
邓煜与元茉处于角落,并不明显。
约么一刻钟后,鞭声响彻在宽阔京郊上空,而后士卒大喊,“走了!”
邓煜缓慢站直身子,最后提了一句,“至于证据,春晴死了,恐怕你得想办法到扬州找,只要捏住了这些,就捏住了洛氏的把柄。”
元茉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令人震撼的消息里回过神来,牢牢的盯着邓煜看了片刻。
“别聊了,走了。”不远处一个士卒上来,带过邓煜。
元茉微微侧开,将自己的面容遮盖住,她并不希望有人看见她四下与邓煜来往。
直到邓煜离开,她才放下袖子,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催动,流放的队伍也跟着一同离开。
邓娄压低声音问着邓煜,“你当真有办法?”
邓煜眸光尖锐,“放心吧,她不敢不帮我们。”
邓娄深吸一口气,不由得低骂,“我瞧着应当是洛氏一家找了五王帮忙,不然怎么会突然扒出来偷换军械的事情。”
“自打你上次出了事,咱们家是小心再小心,这次根本就没有敢动什么手脚,他不过是想要找一个捉拿咱们家的借口罢了。”
“无妨,”邓煜眯起眼睛,“等到咱们回来,洛笙他们一家一个都别想跑。”
“咱们受过的屈辱和苦楚,我都要让他们好好的再尝一遍。”
说话间,他们拐过山脚,消失在京城围墙的视线之中。
山林阴翳之中骤然刮起一阵寒风,扬起尘土,众人视线瞬间被遮盖。
为首的领路士卒仍然催促着赶路。
邓煜凝眉,迎着汹涌而来的风沙,试图看清眼前的路。
突然间,风沙之中寒光四起,尖锐器物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
队伍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邓煜伸手捂住沁出鲜血的双眼,呼痛之间,一道血线从空中滑过,他口中溢出鲜血,但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胸前衣襟已然被鲜血染红,剧痛疯狂蔓延。
整个人在风沙之中跪地不起。
风沙平息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邓氏一家皆失明失声。
而密林之上的黑色人影淡漠的看着眼前一切。
身旁同伴嗓音满是肃杀气息,“手筋不挑断?”
“手筋挑断太轻松了,这样流放路上估计走不了几日,他们就伤口溃烂、生不如死,自寻死路。”
果然,下面赶路士兵根本不在意流放罪臣受什么伤,这种流放罪臣得罪朝中官员,在路上出事的多了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只命人去通报了朝廷,就大呵着,“没死就起来赶路,别让大家都等你们。”
黑色人影慢悠悠道,“自寻死路的可怪不到娘娘和我们。春晴夫妇由爱生恨,自相残杀。既然邓煜一家是帮元太尉和二殿下做事,就怪到他们头上好了。”
*
夏日略略燥热的风拂过马车珠帘,带过一阵泠泠珠玉声响。
洛笙掩唇,惊愕的看着含双,“你说……邓煜一家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含双点了点头,“都传开了,说是都没出京多远就被仇家盯上了,刺瞎了眼睛,割了舌头,熬了三天受不了,接连撞刀死在路上了。”
这死讯来的太突然,让洛笙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有人猜,是因为他们这一次供出来的人太多,招惹到了仇家,所以想要灭口。”
“还有人说,其实是陛下早就不容他们了。”
总归是猜什么的都有,皇帝听闻这件事倒是让萧楚淮追查了下凶手。
追查到了元太尉一家,陛下本就心有不满,这下虽然没明面上惩罚,肯定也断定了要削权的心思。
当然削权的意思就是抬其他的武将,第一候选是他们家那个漂泊在外多年的二叔洛宗。
不论如何,父亲母亲说的什么行事无愧于心,非常有道理!
洛笙再一次感叹着父亲母亲的大智慧。
车夫将车子停在玉器铺子门口,而后下车让开,“姑娘,玉器铺子到了。”
含双率先下车,朝车马内伸手。
洛笙探出身来,扶住含双手臂,小心翼翼的从车马上走下来。
他们取了发簪就回了府。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洛府门口,洛笙收拾好思绪,拿着给洛清晏准备的礼物,先去了他的院子里。
院内的小厮见洛笙来了,笑盈盈的朝着洛笙福礼,“姑娘先在这里等一等,少爷今早出去了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
“阿兄今日休沐,还有公务啊。”
“是啊,少爷刚处理好邓家那个案子,邓家不就都死在路上了,今天一早就被叫去了。”小厮领着洛笙进房,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摆出来,“不过应当只是与新接手的人交代一下之前查清的事情,很快就回来了。”
“好。”
洛笙应着,拿了一块糕点先解解闷。
不多时,外面果真传来了洛清晏略显轻快的声音,“笙笙!”
洛笙起身上前去迎,“阿兄回来啦。”
“放心吧,邓煜一家的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了,即便是死讯也不会再对你有什么威胁,”洛清晏又压低了声音,“还有那个春晴和她丈夫。”
洛笙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的死因也查清了?”
“目前所有的证据指向情杀。”洛清晏拍了拍她,“圣上大怒,除名了她丈夫,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事了。”
洛笙心下也放松了不少,感动的就要喜极而泣,想起来正事,“这些时日多亏了阿兄,这是给你的礼物。”
洛笙拿起桌上的盒子,递给洛清晏。
洛清晏笑着,“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是啊,”洛笙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庆阿兄高中,二谢阿兄查案帮我,我可挑了很久的玉材,还专门让他们打的。”
盒子里躺着一根青玉发簪。
玉质透亮清润,不带丝毫瑕疵。
洛清晏收了起来,“笙笙费心了。”
洛笙弯起眼睛,“阿兄喜欢就好。”
洛清晏看了一会儿掌心玉簪,日光下睫羽在眼底打下一片细密阴影,遮盖住他眼底情绪。
他的思绪却并不在簪子上。
“喜欢。”
送礼物最大的快乐,莫过于送的东西,他们正好喜欢。
洛笙听来很是开心,坐下来又与洛清晏闲聊片刻。
时至傍晚。
洛笙聊着聊着,隐隐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
她打扇子的动作快了几分,还没意识到什么,只笑着道,“阿兄你这房里怎么越到晚上越热了。”
“有吗?”洛清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窗,“今日比前几日都凉,好像是快下雨了,这门窗都开着,我还怕你凉。”
洛笙打扇子的动作忽然顿住,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得有些僵硬。
洛清晏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洛笙掌心沁出了些许冷汗,紧紧攥紧扇骨,“哦,没事。”
她遮掩着自己的异常,“我瞧着时候也不早了,阿兄我先回去了。”
洛笙立马起身,离开了洛清晏的院子。
洛清晏同样跟着起身,却也没能拦下她。
洛笙匆匆回到自己房内,“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路过铜镜,匆匆一瞥,看见自己一点点泛红的脸,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麻痒才再一次清晰起来。
她怎么忘了。
要七日了。
她怕是留在洛清晏那,再晚走一阵,就要出事。
洛笙匆忙给自己倒了几盏清火的凉茶,灌了几杯下去,压根没有什么用。
她坐在桌前,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异样在一点点变得明显和强烈。
怎么办。
这个……自己解决有用吗?
洛笙也不懂,她轻咬了咬唇,上一次萧楚淮给她吃了点药,撑了很久才缓过去。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忘了问萧楚淮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