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晏提步,带洛笙走上前,朝萧楚淮行礼,“微臣谢殿下照拂吾妹。”
萧楚淮停下脚步,“也是为了照顾长兄,称不得谢。”
他说着看向了洛清晏身边的洛笙。
洛笙碰到他的视线。
还是他先开口,“尚衣局这几日应当前去洛府了。”
“是。”洛笙回着,“前日婚服尺寸已经量好了,劳殿下费心。”
萧楚淮慢声说着,“不费心。”
“你嫁过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谨。”萧楚淮又道,“对了,阿沉回宫时日太短,不好给他收拾府苑,所以大婚就在东宫办,你们新婚也暂且住在东宫,喜欢哪一间院子做婚房?”
洛笙听他都开始叫“阿沉”了,想来是彻底放下了,“全听殿下安排。”
萧楚淮深深看她一眼,弯唇点头,“好。”
萧楚淮问完这些琐碎事情,便在身边宫人簇拥下离开。
洛诗怡就站在不远处,听着这一切,等萧楚淮走了,才凑到洛笙身边,“他连你的婚服、婚房都这么上心啊?”
洛笙闻言,说不出话来,“他一直很周全。”
洛诗怡轻拍着洛笙肩膀,“那可未必。”
“我瞧着他自己整日都是黑衣也没个花样。”
洛诗怡与洛笙乘坐同一车马,关起门来姐妹聊天就口无遮拦。
“我说啊,虽然五殿下……哦不,太子殿下他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你俩过往又有点那什么,如今日后还住在同一屋檐下,你来我往的,”洛诗怡提醒着洛笙,“你可别犯错啊。”
“我我我能犯什么错啊。”洛笙被她说的浑身发毛,“萧楚淮他很有原则的,谁能做这种事,他都不会做的。”
“再说他如今都已经不在意了。”
“别紧张,”洛诗怡笑着,“不会那就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嘛。”
洛诗怡又补了一句,“就是他们俩长得还一样,你别认错就行。”
洛笙脸颊涨红,又想到了那日晚间的场景,她连忙伸手捂住洛诗怡的嘴,“你不许说了!”
洛诗怡拨开她,“哎呀,没事啦,你认错了萧楚淮那正人君子,也不会怎么样的,兴许还好心的给你送回宸王那。”
洛笙发觉洛诗怡也就刚回家时,嘴上还有个把门的,“怎么不给你也嫁出去啊。”
洛诗怡笑着,“我还想去边关呢,嫁什么呀。”
今年冬日是个暖冬,还算是舒服,因而春日来得早。
花朝节前后就已经春花遍地,上一年朝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清缴,不仅萧楚淮忙,连萧楚沉洛笙都少见。
听说萧楚沉擅长折磨人,萧楚淮就给了他一个折磨刑犯的活,他手底下就没放跑一个情报。
不过洛笙听着这兄友弟恭的消息,也算是放心。
这样是最好了。
婚前几日,洛氏府门大开,来来往往的宫人和府中家丁张灯结彩,爆竹红纸满地。
洛笙坐在房里准备着大婚用的东西,洛诗怡还经常叫着军营里的同僚进来帮忙。
满皇城上下,开年之后,唯有洛家如此热闹。
甚至连东宫都稍逊一筹。
洛笙坐在房中,看他们摆好绣品,和含双一起塞福袋。
沁雪从屋外进来禀报,“姑娘,元家五姑娘来了。”
洛笙甚至还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元佳滢,“她来了啊。”
洛笙起身,“快让她进来。”
元佳滢进门看见洛笙出来迎她,命婢女将贺礼放下,还笑着,“不必这么客气,坐吧。”
含双将桌上散碎东西规整了一下,起身让开。
“你来就好了,不用带贺礼的。”
“新婚怎么能不带礼,我听说你体虚,这些都是滋补的东西。”元佳滢坐在了桌子边,笑眯眯地看她,“不过瞧着你最近气色挺好的。”
“是,”洛笙弯起眼睛,“最近还比较清闲。”
“成婚还比较清闲的也就你了,事事都有人替你操心。”
“我笨手笨脚的,让我安排我也不明白。”
洛笙说着发现元佳滢的衣饰要比往日规制高一些,整个人面色红润,显得大气端庄。
洛笙有些好奇,但一时间也不知道好不好问。
她与元佳滢坐在桌边,犹豫了下问道,“我近来一直在家中待嫁,许久不知外面的事了,上一回你阿姊……”
洛笙欲言又止,元佳滢也知道洛笙想问什么。
她闻言笑了笑,也并不避讳这件事,顺手帮洛笙塞着福袋,“我阿姊还在关押呢,其实这事不该多说,但我想告诉你应当没事。”
“我们家主母虽然心疼女儿,但到底家中也不止她一个女儿,这事太大家里不能给她揽下,既然是她自己招惹的祸患,那就她自己去承担。”
洛笙听了一半,但也大概能听懂。
元家这是想要弃卒保车,彻底放弃掉元茉。
“主母想着元家颜面不能丢,我母亲早亡,平日里又鲜少在京中露面,所以打算把我记在她的名下,以嫡女名义养着。”
洛笙听着很是意外,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恭喜。
话到嘴边打了几个弯,“那,那……”
元佳滢道,“恭喜我?”
洛笙见她自己都这么说,便点了点头,“恭喜你。”
元佳滢笑了,在洛笙面前丝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等再过十几二十年,又有谁记得,这元家还能有个元茉。”
所有人,都只会记得她。
“我还看上了右相的长子,右相想给他娶续弦,我想争取一下。”
洛笙思索了下,“续弦?不会委屈吗?”
元佳滢笑了,“我又不图情爱,我要所有一切都有利于我,再也不要受制于人。若不是续弦,我还攀不上这个位置。如今我只求荣华富贵,不求真情。”
元佳滢看向洛笙,“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不好?”
洛笙没觉得,“你也没伤害无辜的人,为自己争取又有什么不好。”
“我即便是想要争取,脑袋也不太够用。”
她这辈子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安安分分地就好。
元佳滢装好了几个福袋,放在一旁篮子里,“人各有命。就像你家中父兄姊妹和睦,也不需要你争取什么。”
“我呢,可能境遇差一点,但我如今也可以自己控制很多事情。”元佳滢说话间是比往日从容很多,“家中的几个兄长,对我比阿姊还亲近一些。挪到主母那边,我也能说得上话。”
洛笙觉得,这比元佳滢从前的境遇要好了太多,“那很好了。”
元佳滢轻握了下洛笙的手,“所以我希望,我如今顺遂与安定,能贺你新婚来日。”
“若我日后能入相府,定帮你夫婿在朝中安稳。我要值得的人,都有她该有的一切,当然我也值得。”
*
大婚前三日。
按理说萧楚沉不能与洛笙见面,父辈的皇帝更不可能操心,便由萧楚淮代劳。
晚间,萧楚淮前来洛府与长辈商议大婚之事。
洛笙听着流程繁复冗杂,但好在说那日都有嬷嬷领着她,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好。
商议结束,萧楚淮好心好意地送洛笙回院。
洛家人知道他们俩多半有话说,也就不多做打扰。
春日暖风拂面,洛笙听着萧楚淮走在她前面的脚步声,比往日放松很多。
直到萧楚淮问了句,“还缺什么吗?”
“不缺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萧楚淮再度出声,“这阵子,过得可舒服?”
洛笙听得一知半解,大概懂了,“有殿下操心,一切都好。”
在洛笙看不见的角度中,萧楚淮清朗眸底光芒晦暗几分,“好好休息,成婚那日会很累。”
洛笙道了谢,便先进了院子。
萧楚淮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轻轻捏着那一串红琉璃佛珠。
清风霁月的俊朗面容被夜色笼罩,仿若一直以来的面具悄无声息的碎裂,在某一瞬间露出了尖锐獠牙。
他粗粝的指腹捏住了其中一颗,悄无声息的用力研磨。
不远处,沉翦火急火燎地赶来,“殿下,不好了。京郊开春走商队,突然间爆发匪患,闹得京外不得安宁。”
“陛下下旨,命您即刻离京前去处理匪患。”
萧楚淮收回视线,平静道,“知道了。”
洛笙进了房间,一转头看见萧楚沉坐在她的房里,她吓得连忙关好房门,“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不能见面的吗?”
萧楚沉正关上了她的一个嫁妆箱子,“来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啊?”洛笙走上前,却被萧楚沉拦住,“大婚当晚再打开。”
洛笙听来古怪,“什么要大婚当晚才能打开……”
洛笙走上前,看着萧楚沉垂落的衣袖遮住手腕,想起来什么。
她上前一步顺势握住了男人手臂。
萧楚沉身形猛地一僵,手腕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