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忱一切如常,他还没有发现京城的异动。
这一回,胜的一定会是父皇!
“……天垂甘露滋九野,地涌醴泉润八荒。风调雨顺,五谷蕃昌;疫疠不侵,兵戈永戢。”
清平念着祷文,脸上庄严肃穆,一举一动仙气飘飘,心里慌到不行,差点连字眼都念错了。
小师妹说,一旦要是出了什么事,让他站着别乱动。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会出事啊!
他头一回当国师,当得心惊肉跳。
接下来到哪儿了?
清平装模作样的走了个八卦步,终于想了起来。
对了!
清平掐诀念咒。
拂尘一甩,一张符箓腾空而起,符箓的表面蹿起了金色的火焰,火舌舔噬着朱红色的符纹。
清平宽大的袖袍猎猎作响——分明无风!
人群中接连响起抽气声,他们仰起头,伸出手,想要去接飘扬起来的灰烬。
“……紫微垣中增辉耀,祈白玉京里降祯祥。”
一阵狂风骤然卷起,百姓们纷纷抬袖掩面,突然有人高呼道:“这是什么!?”
祭天台上,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匣子。
它不过三尺长,四面雕刻着盘旋的龙身,龙首自匣子的正面探出,口中衔珠,根根龙须清晰分明,栩栩如生。
没有人看到这个匣子是怎么出现的,它就像是随着那一声“祈白玉京里降祯祥”,从天上掉下来的。
“是祥瑞!”
有人高呼,语调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一定是上天赐给大启的祥瑞!”
在众目睽睽下,木匣突然出现在祭台上,这肯定是天赐祥瑞!
“对对。我记得国师念完了祈文,就有仙人赐了这木匣。”
“是祥瑞!”
祥瑞!
百姓们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张张虔诚的脸上又是笑,又是哭。
“天降祥瑞!”
“国师真是神仙。神仙啊!”
在这一声声“祥瑞”的高呼声中,就连还跪在太庙前的百官们也被牵起了心绪。
莫非真是祥瑞!
也对,他们亲眼见到它从天上掉下来,怎么能说不是天降之福呢。
祥瑞?
谢璟默默地和承恩公交换了一下目光,心里想着的是,莫非是因为父皇要回归帝位,肃清奸佞,上天才会赐下祥瑞?
这个念头一起,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谢应忱从太庙里走了出来,在听闻了经过后,他说道:“皇叔祖父,请您与国师一同打开看看。”
礼亲王正好奇,连连点头。
谢应忱含笑,满是欣慰道:“天祐我大启,怜我大启。当昭告天下,天降祥瑞。”
他向着清平作揖道:“国师法力高深,有国师护大启国运,是我大启之福。”
清平:??
他其实什么也没干,也不用这么夸他的。
礼亲王正要走上祭台,承恩公阻止道:“等等!”
太孙已经下了令,这种时候没有他说话的资格,他还是突兀的出声了。
礼亲王微微皱眉。
承恩公陪笑道:“王爷,瑞王是皇上的三皇子,皇上没有来,既然是祥瑞,也当由瑞王一同去看看。 ”
肯定是因为快要拨乱反正,列祖列宗降下的福祉,若是落到谢应忱的手里,他把心一横,毁了褔祉怎么办?对吧!
“瑞王爷,快去啊。”
承恩公对谢璟挤眉弄眼,谢璟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还不等谢应忱应下,就立刻走了出来,走到礼亲王身后。
这下,礼亲王不带他一起也不好,凭白让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礼亲王不悦地一振袖,走上祭天台。
他先是朝太庙的方向一跪三叩,再虔诚地双手捧起了乌木匣子。
这乌木匣相当有份量,捧在手中沉甸甸的。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他的身上,激动得快要不行了。
祥瑞啊!
他们有生以来第一回亲眼见到祥瑞!
礼亲王举着乌木匣,向着百姓和朝臣们展示了一下,又跪在地上,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亲手打开。
这是……
礼亲王瞳孔一缩。
乌木匣子里躺着的竟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圣旨上头血迹斑驳,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圣旨?”礼亲王脱口而出来,满脸惊容。
为什么会是圣旨。
站在人群后头的百姓看不真切,又是跳起来张望,又问前头的人,听说这祥瑞是圣旨,都吃惊得不得了。
“难道是玉皇大帝降下的旨意!?”
“一定是!”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启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
“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响层层叠叠,有如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滚滚而来,几乎把天都要掀翻了。
上万人齐声的呼喊,惊得马匹抬起了前蹄,声声长啸。
“谢应忱这逆贼!”
皇帝为显英武,一直坐在马上,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龚海守在旁边,扶住了他。
“朕在此!”
“朕才是万万岁!”
“还站着做什么,拿下这些乱臣贼子,冥顽不灵者,杀无赦。”
龚海有些迟疑。秦溯还没有回来禀报,百姓们的齐声高呼有些不太寻常。现在就动手,是不是太早了?!
“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这万岁声搅得皇帝心绪烦乱,他空洞无神的双目直射龚海。
“是!”
事到如今,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差别。
龚海抬起手。
战鼓擂,密集的鼓声一下又一下,先缓后急。
这是在宣战!
鼓声淹没在了百姓们的齐声高呼中,他们激动的又叫又跳,有人忽然喊了一声:“快读!”
其他的声音也紧跟了上来——
“快读!快读!”
谢应忱眉心一动,重九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目视着周围。
“太孙殿下。”
郑四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过来,单膝跪地,伏在谢应忱脚下禀道:“有一队人马正向太庙逼近,来势汹汹,约有两万人。 ”
他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急的。
众臣听得一清二楚,惊白了脸,谢应忱问道:“是谁。”
对!是谁?莫非是流匪作乱,还是叛军逆贼!他们纷纷暗暗猜测。
“禁军是干什么吃的! ”卫国公冷颜喝斥,竟然能让流匪潜入京城,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乱来!
“是、皇上。”
什么!?
卫国公惊得头皮发麻,瞳孔紧缩。
他们能想到的也就是流匪,或者反贼,前朝余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朝中有人趁乱谋反,谁能想到,竟然会是皇帝?
卫国公质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郑四前不久刚被调到銮仪卫,差事清闲体面让他得意了许久,连长公主娘也连连夸赞,谁知道会出这样的变故。
“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