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地盯着顾知灼手中的这把连弩。
这是她的连弩!!
尽管和她曾在图上见过的不太一样,但是,一发十矢的连弩在这个时代绝不可能会有!连□□她只给过谢璟,谢璟说会想办法呈给皇帝为她讨赏,迟迟没有结果。
难道,谢璟是拿去给了顾知灼?!
谢璟拿了他的东西去讨好顾知灼!?
谢璟不但心里还念着顾知灼,竟还背着她和顾知灼牵扯不断?!这个认知震得她脑壳嗡嗡作响。
顾知灼稳稳地立在墙头上,睥睨众人,在她的目光中,所有人都仿佛矮了一截。
区区片刻,地上就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多具尸体,鲜血汨汨地流淌着。络腮胡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戒备。
数十把厚盾排成一排挡在了他们面前,凉人对眼前少女没有了半点轻视之心。
而是厉害的对手。
“杀了她。”
直到一个声音乍响。
顾知灼和藏在众人身后的季南珂四目相对。
季南珂娇柔的声线变得声嘶力竭,尾音尖利。
络腮胡子轻哼一声,要不是大王子有令在先,他才懒得搭理一个大启女人,更别说,听一个女人的命令行事了。
不过,大王子让他们在一个时辰内必须拿下镇北王府。
拿下顾家人!
“放箭。”
一把把弓箭在盾牌后头举了起来,闪着寒芒的箭头对准了在墙上的顾知灼。
呵。
顾知灼冲着底下的季南珂勾了勾手指,弯起的嘴角满是挑衅。
“杀了她。”
羽箭脱弦。
顾知灼踩着箭矢投下的阴影后仰,她的靴尖轻点着墙头,双手借了把力,稳稳地落在地上。
“顾知灼!”
几乎失控的尖叫声惊得四周鸟雀乱飞。
“去。”
顾知灼抬起手,一声令下。
在镇北王府,哪怕是最普通的护卫也都是镇北军退伍的老兵。
所谓老兵,就是在战场上的厮杀中活下来的人。
攻城守城,他们最在行不过了。
“是,大姑娘!”
一旁早早就架上了一口口大锅,热水烧得沸腾,护卫们两人扶着木梯,余下的人端着沸水,奔上城墙,当头泼了下去。
哗啦!
“啊啊啊!”
凄烈的惨叫声震破云霄。
“大姐姐。”
顾以炔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见他姐点头,他也搭了一把木扶梯蹿到了墙头上。
顾知灼环抱双臂,看着护卫们在木梯上上下下。
“啊!大姐姐,他们躲开了。”
“没事。”
这样的攻击也就是打个猝不及防而已。
轰隆隆。
又是一阵闷雷,夹杂着哀嚎和惨呼。
但是,依旧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在天命变幻最为莫测之际,连师父也算不出结果。
她和公子还有灿灿商量过,以对方的人手和兵力来说,他们做不到两头用兵。
不是京城,就是太庙,只会重于其中一方。
有一种可能是,在公子他们去太庙,京中无人之际,皇帝在宫中先发制人。皇帝与身俱来的身份和上直二十六卫亲军,他可以轻易占领了京城。等到公子回来,一进城关上城门,就是瓮中捉鳖、前后夹击。
另一种可能,是皇帝出京,率兵向在太庙的公子和众臣发难。
如此,可以确保同时除掉公子和灿灿,收拾掉两个心腹大患,不至于“纵虎归山”。
皇帝已经被带走了。
这意味着,他的目标是太庙。
太庙祈福,满朝文武勋贵宗室都得去,也不得不去。诺大的京城,各门各府就只剩下了一些妇孺和孩童。
只要拿下了勋贵朝臣们的家眷,这些人哪怕对公子再如何忠心,也难免受制。
把太庙祈福的日子定在与她及笄同一天,目的也只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把各府的夫人姑娘们请来观礼。
各府主母老夫人都在镇北王府,凉人就不会分兵,去抓一些“不重要”的人。
咚。
王府的大门被撞得轰轰作响。
这扇大门借着办及笄宴太夫人满府修缮的工夫,已经悄悄加固过好几回,不然早就倒了。
站在墙上的顾以炔低头喊道:“大姐姐,他们用了滚木!”
滚木是一种可用作攻城的利器,顾知灼吓了一跳,京城的巡防这么糟糕?凉人连滚木都能藏进来?
“大姑娘,是圆木,圆木!”老单赶紧纠正。
好吧,原来只是木头啊。
顾知微站在下头,冲他刮了刮脸颊:“三哥哥羞羞,滚木都不认得。”
顾以炔脸一红,闪身避开三支羽箭,提臂射出连弩。
“别分心。”顾知灼莞尔一笑,提醒了一句。
皇帝生性多疑,她必须得先示弱。
否则若是发现镇北王府游刃有余,皇帝必会认定是陷阱。到时候,他万一不敢动手,反而在亲兵的护卫下一走了之,便会如前朝般南北分立,再要一统与民生不利。
大启经不起折腾了。
顾知灼思忖片刻,下令道: “开门!”
跟着撞击的节奏,护卫们突地抽出了门栓,就像是被他们撞开的一样。
“撞开了。”
“杀。”
抱着圆木的几个人面朝下摔了下来,牙齿重重地磕在了木头上。紧跟着,后头的人踩着他们的冲了进来。
几个护卫用身体死死地抵着,让大门只能容一人进出。
“杀!”
顾知灼率先提刀上前,挥洒下来的鲜血溅在了脸上。
她一抹脸颊,嘴角的笑容,肆意不羁。
她会守好京城,等灿灿和公子回来。
放进来大约一百人后,顾知灼喊道:“关门!”
护卫应命,关门,上门栓。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老兵,哪怕年老体弱,也曾是镇北军的一员。连顾知微也握住了波斯短刀,侧身而上。
老单一抹脸,朗声笑道:“过瘾。”
“大姑娘,水沸了。”
“泼。”
滚烫的热水再度泼洒了下去。
顾知灼踩着木梯,轻松跃上了墙头,她站在阳光底下,发上的金簪,花瓣绽放。
千余的凉人倒下了近一半,他们痛得一个个捂着脸,嚎叫连连,就连络腮胡子也退到三五步开外,警惕地盯着墙头。
他躲得很快,又有盾在手,但脸上也难免被热水溅到了好几滴,通红的皮肤冒起了一个个小水泡。
他直视顾知灼。
对方只守不攻,意味着人手不足。
顾家不愧顾家,一个女子带着一群老弱竟然能守这么久。
可惜,刚刚都已经砸开门了,又让他们关上。
一个时辰。
大王子只给了自己一个时辰!
季南珂从墙根处走出来:“放火。”
络腮胡子沉吟。
他潜伏在大启京城十几年,如今这是绝佳的立功机会,若是成了,他就能跟大王子风光的回大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