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成婚这件事上, 父亲的态度确实强硬了些。
季羡汎屏退了左右的侍女, 抬手为姜今也斟茶, 道, “姜姑娘误会了。”
“婚嫁一事虽然我与父亲的想法有些不太一致, 但并非是姑娘想的那样。”
“是我这身子不争气,父亲亦只是担忧往后无人照顾我,”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我却暂时不想嫁人。”
姜今也明了地点了点头,看向季羡汎的目光却逐渐变得认真。
她上身朝她靠近,语气十分真诚,“我想,季姑娘应该是聪明且勇敢的。”
季羡汎短短几句话,她能听出, 在婚事上季羡汎定然是为自己争取过的, 只不过父女俩都有各自的考量。
最终才有了绣球招亲这回事。
却没想到, 被她和裴妄怀搅乱了。
姜今也将绣球放在桌上, 诚心道,“如今, 这绣球也该物归原主。”
“以绣球招亲多有不稳,季姑娘也可以此为突破口,达成自己心中所愿。”
话落,两个姑娘不约而同抬眸。
凌凌目光对上, 相视一笑,彼此心中心照不宣。
季羡汎笑得比往日明媚得多,“姜姑娘比我小一岁,若是不介意,可否叫你一声小也?”
“当然,”姜今也本就不是性子扭捏之人,听到她这么说,亦回应道,“那我唤你一声汎汎?”
“好。”
正逢夏日,和风暖熙。
然而水亭之中的纱帐轻拂,季羡汎便跟着低咳几声。
伯府的丫鬟去而复返,漆盘上放着的,是碗黑漆漆的汤药,“小姐,该喝药了。”
季羡汎看向姜今也,“让你看笑话了。”
姜今也没什么所谓的摆摆手,看着她拧眉将一整碗的汤药饮下。
丫鬟将甘草蜜饯递了过来,却被季羡汎推开。
她摇头示意不需要。
见此,姜今也为她倒了杯清茶,递至她手边。
季羡汎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多谢。”
姜今也也跟着笑,眼底满是对眼前这姑娘的欣赏。
“小也为何这般看着我?”
季羡汎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脸颊都不像适才那般苍白。
“看你好看啊,”姜今也答得理所当然。
她在侯府长大,身边时常相伴的就只有裴妄怀。
除此之外,便是姜辞霖与裴妄怀以前在军营时的那些战友,他们都拿她当自家妹子看待。
但说到底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她的身边,鲜少有同龄女子出现。
如今见着季羡汎了,试问——
谁能拒绝一位美丽又柔弱的姑娘呢?
反正她拒绝不了。
一想到这儿,姜今也乐呵呵问,“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玩吗?”
“明湖游船赏荷,千佛寺踏青,又或者是饮膳楼里新出的菜品,咱们都可以去试...”
话说一半,她倏地想起她身体不好,许是不太喜欢出门,便又道,“若你不喜欢出门,我们也可以一起看话本,可以打叶子牌。”
“你觉得如何?”
“当然好,”季羡汎重重点头,眼底的笑真诚又惊喜,“不过我这性子,闷了些...”
“不闷不闷,”姜今也道,“你这叫文静娴和,一点也不闷。”
两人相视一笑,正欲再开口,丫鬟入了水亭,行礼后道,“姜姑娘,永定侯爷在前院等着您。”
“好,”姜今也知晓,裴妄怀应该是搞定了云昌伯。
她站起身,和季羡汎告别,“那我就先回去了,待有空我再过府找你玩。”
“好。”
——
从云昌伯府出来时,已经是巳时末刻。
两人直接去了饮膳楼,在饮膳楼用过午膳之后,才回了侯府。
绣球一事顺利解决,但在裴妄怀心中,昨夜裴时渊代替自己去赴姜今也的约,依旧令他倍感不愉。
直至回到府中,在姜今也即将转身回凝曦院时,他倏然开口,“昨夜...”
“嗯?”姜今也回头,顺着他的话疑惑问道,“昨夜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陡然有些心虚起来。
难不成,是阿兄察觉到她昨夜是在故意试探他吗?
但裴妄怀却是几番欲言又止,在姜今也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之中,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其实...很想在姜今也面前戳穿裴时渊。
戳穿他假扮自己,别有用心。
但戳穿了又如何?
他与裴时渊共用一体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话若是说出,只不过是让姜今也为难罢了。
思及此,他将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见她望过来,只是清了清嗓子,道,“没什么。”
“季小姐那儿,可同她解释清楚了?她可有为难你?”
提起季羡汎,姜今也唇边扬起抹笑,“解释清楚了。”
“汎汎其实也并不想用绣球招亲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婚嫁,她说她会同云昌伯说清楚的。”
“阿兄放心吧。”
“而且,汎汎性子柔软人又可爱,怎么可能会为难我。”
“我们俩...”
“汎汎...?”
她话还没说完,裴妄怀剑眉拧得死紧。
“你以前同她认识?”
这称呼未免亲热了些。
姜今也不明所以,“不认识啊,今日是第一次见。”
她得裴妄怀和林远舒疼爱,京中大小官宦贵胄家举办宴会时,也曾给她下过拜帖。
但她知晓这些宴会多牵涉到后宅内院,多被男子们用来当做寻门路的法子之一,要么就是闺阁小姐们借助这些机会觅一门好亲事,但她从未想过利用自己如今的身份做些什么,所以每回去都是兴趣缺缺。
再后来,裴妄怀见她不热衷于参加这些宴会,便主动开口,让她不喜欢可以不用去。
从此之后,她就极少参加这些聚会宴席。
而季羡汎身体不好,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与京中的闺阁小姐都不熟。
因此在今日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
“只不过我同汎汎一见如故,性格相投。”
“你们...性格相投?”
裴妄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传言中,那位云昌伯之女自幼多病,性子更是柔柔弱弱,而姜今也性子活泼,是个坐不住、闲不住的人。
这样的两个人,会性格相投?
他话里的怀疑语气格外明显,姜今也抬眸睨他一眼,摆了摆手,“哎呀,我们女孩子间互相欣赏,你们男子怎么会懂。”
说罢,她担心他重提昨夜之事,察觉到她是故意试探,就急急忙忙想要回凝曦院。
然而步子刚一迈,陈叔从门房处走来,“侯爷。”
“何事?”
陈叔将手中的信件双手呈上,“是梁将军的来信。”
“梁大哥?”
姜今也一听是梁骐然的来信,迈出去的步子转了回来,凑到裴妄怀身边,“阿兄,梁大哥是要回京了吗?”
梁骐然的信很简短,裴妄怀看完之后又将信纸塞到姜今也手中,示意她自己看。
“咱们这个梁将军,终于要回来了。”
梁骐然是裴妄怀和姜辞霖以前的战友,后来姜辞霖战死,裴妄怀回京,只有他一直领兵待在边关。
一守就是将近十年。
如今边关战局平稳,又正值京中金吾卫用人之际,因此圣上一封圣旨,便将他调回京城。
这件事裴妄怀之前就已经知道。
梁骐然今日到达京城,需要先进宫面圣述职,写给裴妄怀和姜今也的信件,是想约他们二人明日一聚。
姜今也感慨到,“上一次见梁大哥,还是一年前他回京述职。”
眨眼间,时间过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