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嘴唇翕张。
心中,震颤不已…
年至弱冠…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公然袒护!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为他撑腰过。
无论是五岁时被同行乞丐污蔑背刺,推他出去顶包挨打;
还是八岁时撞见客栈老板娘偷情,被陷害偷钱关进牢房;
抑或十三岁时被镖局小姐爱而不得,气急败坏地冤枉他偷窥…
从没有人相信过他的话。
更遑论替他撑腰打回去!
可,她会…
就算柔弱,自身难保。
她也会站出来,在老当家面前维护他;
明知对陆明朝用刑,会被齐国太后惩罚,她也执意如此。
分明…
之前还在教王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徐徐图之。
可一见到他受伤,她却难以隐忍了。
他知道…
这不是莽撞,这是,偏爱。
低眸浅笑。
突然觉得…
身上的伤,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或许,他该感谢陆明朝。
若无他挑衅在前,他都不知…
他在长乐心中,竟这么重要!
“呃啊——沈长乐,你…打我!”
陆明朝带着喘息的痛叫,终于唤他回神。
收敛笑意,抬眸看去。
便见…
陆明朝跪在地上,扶着血迹斑驳的肩背。
目光怨毒地瞪着沈长乐。
一脸的难以置信。
沈长乐却面不改色。
又狠狠甩过一鞭子。
“本宫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以下犯上,当不当罚?”
“啊…你疯了,沈长乐!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为了一个山匪,打我!”
这话能听出,他自视多高。
似乎笃定,他和沈长乐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君臣之礼。
可惜,沈长乐却并不顾念。
下手反而更重。
鞭鞭见血,血肉横飞。
眼见陆明朝后背已没了好肉,粗喘着伏在地上。
她却似乎还没有停手之意。
眼里带着泪花,极度怨恨。
那眼神,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
就像那日在威虎山时一样…
她失控了!
江辞安皱了下眉头。
挣脱玄雀的搀扶。
大步过去,将力气耗尽的她抱在了怀里。
“长乐,长乐?你怎么了?抬头,抬头看看我!”
沈长乐软在他怀里。
泪流不止。
她想起了…
前世,他是如何虐待她的!
想起前世他将江辞安活剐;
想起前世他把她扔进军营…
用鞭子抽他,报复他,她本该很痛快的!
可不知道为何…
她没有。
她在抖。
看着飞溅的血肉,她只觉反胃,想吐…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她享受不了虐待他的过程,可她真的好恨他!
想将他剖心挖骨,想将他挫骨扬灰!
她在逼迫自己,变成一个恶魔。
幸好…
江辞安及时出现,紧紧抱住了她。
帮她从前世的捆绑中挣脱。
她紧紧攀着他的脖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渐渐清醒。
后怕不已。
不要,她不要变成和陆明朝一样的人。
不要变成恶魔…
她还有皇兄,有江辞安…
她不能被仇恨蒙蔽眼睛。
那会让整个齐国为之陪葬!
要培养势力。
要从长计议…
定了定心神。
她在江辞安的搀扶下站稳。
抖着声音,下令:“把陆将军捆好,扔进尸井,禁闭一个时辰。”
陆明朝已无力再骂了。
只愤怒不甘地瞪着她。
唇角咬破,嘴角渗血。
眼神已从开始的震惊、埋怨变成了怨恨和愤懑。
想折磨她!
想杀了她!
这眼神沈长乐再熟悉不过。
不自觉抓紧了江辞安的衣襟,直将本就残破不堪的衣服又扯掉一块。
方才怒喝道:“还不快去!”
陆明朝的一众手下,纷纷跪地求情。
“殿下!殿下三思啊,那尸井闷热巨臭,将军下去,伤口会感染的!”
“哼,你将军的命是命,江辞安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动手!死了只能说明他的罪行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那些人犹豫。
白雉和玄雀担心太后怪罪,也忍不住说情道:“殿下,不然…等调查结果出来了,禀告圣上,再罚不迟…”
沈长乐却不理。
“何必麻烦,不如先罚。若调查结果显示,确实是本宫误会了陆将军,那本宫再上门道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