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敬颔首,又轻飘飘地瞥了眼站在车边的江问,冷声道:“劳烦江主将,让一让。”
江问抿紧了嘴角,后退半步。
紧接着,马车便紧贴着他的脚尖驶过…
车上,祝九行抱着回儿,沈长乐为江辞安诊脉,斟酌用药。
不多时,便定好了药方,让跟在车外的白雉去准备药材。
“二嫂,二哥真的还有救?”
“嗯,内服,外敷,药浴,我们三管齐下,相信以辞安的体质,很快就能好起来。”
“太好了…”
祝九行又开始抹眼泪。
直叫沈长乐面露嫌弃。
“九行,你最近怎么变的这么爱哭啊?别把回儿带坏了。”
她将回儿抱到了自己怀里,横抱着他,哄他安睡。
祝九行还在振振有词。
“二嫂,这也怪不得我…
我是跟二哥来到安国的,举目无亲,就二哥这么一个靠山…
二哥要是倒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沈长乐无奈地瞥了眼车外。
“燕子敬和你一起来的,他怎么不哭?”
“他跟我能一样吗?我和二哥的感情,岂是他能比得了的?
唉…说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想老墨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嗯,是挺久没见了。”
她目光沉重地看了眼不省人事的江辞安,心尖缩痛。
“我真想治好辞安后,就带着他回齐国。这恶心的安国…不待也罢!”
“我看行!我觉得二哥也不是很想留在安国做皇帝,还不如我们在山寨时候快活!”
“那是一定的啊…做皇帝,很累的…”
也不知道,皇兄和皇叔如何了…
唉…
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娃娃,垂首贴了贴,莫名心酸。
若是没有离开齐国,她不敢想,此刻的回儿会有多么受宠,又怎会这般流离失所…
祝九行知道此时此刻最难受的人是沈长乐,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说。
直到马车东拐西拐地进了巷子,停在一间两进的小院前。
燕子敬扶着沈长乐下了马车,上前叫门:“姑姑,快点开门,来贵客了。”
“哎呀,催催催!催你大爷啊催!你姑姑我锅下还燃着火呢!
再着急,我也得把火熄了再来开门啊,万一给房子点了,咱也赔不起啊…”
燕岚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了院子。
燕子敬不好意思地向沈长乐致歉:“殿下,姑姑不知道您要来…冒犯了。”
“不必客气,是我们突然上门,唐突了。”
“殿下实在折煞属下,您能上门,是我们姑侄和这间小院的荣幸。”
二人还在客套,祝九行背着江辞安挤到燕子敬身前,将他挤到了一边。
“哎呀,快点开门吧!你们等得起,我二哥也等不起啊!”
正说着话,门终于被打开了。
与沈长乐记忆中的雍容贵妇不同。
眼前的燕岚,一身素衣,体型纤细,虽然不施粉黛,倒也显得年轻了不少。
她见到沈长乐愣了一瞬,狐疑地看向燕子敬。
见他点了点头,忙一甩抹布,屈膝见礼。
“拜见公主殿下!”
“燕姨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她眼含笑意起身,又狠狠捶了燕子敬一拳。
“哎呀,你这孩子,公主殿下来了咋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呢?我这,啥也没准备啊…”
“姨娘不必在意,我们也是临时起意,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燕岚愣怔。
“在这里住?这乱糟糟的,哪能让公主殿下纡尊降贵住在这里啊?
那啥,子敬…找个客栈不行吗?”
燕子敬无奈笑笑。
“不行姑姑,客栈人来人往,不利于驸马静养。”
“啊!你看我这脑子。”
燕岚不再多说,忙帮祝九行扶着他背上的江辞安进了院子。
“只要公主殿下不嫌弃就好,那个啥…我去收拾几个房间出来。”
沈长乐闻言函授,示意玄雀、青莺几个侍女过去帮忙。
不多时,燕岚便将采光最好的主卧收拾了出来,供给沈长乐二人居住。
看到虽然狭小却整洁明亮的主屋,沈长乐又想起在公主府时住的西苑。
忍不住摇首感叹。
人人皆知,住宅以东为尊。
盛阳公主却将东苑让给义子穆黎住,亲生的辞安却只能住在西苑…
整日说着都是为了辞安好,心中偏向谁,明眼人却都能一目了然…
第215章 “辞安,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和回儿…是我的命啊!”
沈长乐将回儿哄睡。
青莺这边也准备好了热水。
沈长乐让燕子敬和祝九行将江辞安扶进浴桶。
各式各样的珍稀药材一股脑地倒进去。
冒着热气的浴桶,瞬间便盈满了药香。
随着热气从毛孔和呼吸进入江辞安的身体,他的脸上逐渐泛起了红晕。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江辞安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沈长乐站在浴桶边,不断帮他擦去脸上的汗,一声声轻唤他的名字。
“辞安…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快些醒来吧,我和回儿不能没有你…”
不知是药浴起了作用,还是听见了沈长乐的话。
江辞安的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英气的脸上写满了苦痛和抗拒。
沈长乐有些紧张,抱住他的脖子焦急唤他。
“辞安,忍一忍,辞安…”
桶中的药水逐渐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热气腾腾,不断升腾起绿色的雾霭。
江辞安的身体也颤抖了起来,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他呻吟,他拧动着身体挣扎。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滴入药水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他紧咬着牙关,拧动着身体,双手死死地抓住桶沿,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自牙缝中发出呓语和低喃:“长乐…长乐别走…不要,丢下我…”
“辞安!”
沈长乐紧紧地抱着他,避免他在挣扎中伤到自己。
眼中含着眼泪与他对话:“辞安,我不会走的…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和回儿…是我的命啊!”
许是真的能听见她的话,江辞安的反抗弱了下来。
紧紧抓着木桶的手,也缓慢放松,滑落药水中。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药水的颜色逐渐变浅,热气也愈发浅薄,江辞安却又恢复了寂静的安睡。
只是,原本发紫的嘴唇,颜色终于浅淡了些。
沈长乐知道…这场战役,恐怕还要打很久。
她轻叹一声,唤祝九行进来,将他扶上了床。
“二嫂,二哥怎么还没醒?二哥是不是,醒不过…”
他说不下去了,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沈长乐帮江辞安擦着身子,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