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庄子上。
“我身上……”裘氏深吸一口气,她颤颤巍巍道:“有老太太留下的禁术。”
薛芝一点不意外,她问:“老太太为什么会禁术?她是怎么习得禁术的?禁术怎样才能施展?”
裘氏摇头:“多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距离太远是施展不了禁术的。”
所以薛芝刚嫁进罗家的时候,罗老太太并未在府上,那时候裘氏根本没有发过病。
“禁术是什么时候下的?”她又问。
裘氏:“很多年前了,我也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下禁术的目的是什么?”薛芝问出了关键。
裘氏苦笑着摇头:“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想折磨我罢了。”
薛芝皱眉,看着她不说话。
裘氏说:“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至于你问禁术是哪里来的,我也不知晓,只是偶然听说,早年间,老太太和一个叫……傅蕊的人,来往密切。”
“付?”薛芝双眼一眯:“人寸付?”
裘氏否认,她不等薛芝继续问,便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快带我回去!”
“母亲就不用回去了。”薛芝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她看向裘氏,笑吟吟道:“接下来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我要回去!”裘氏见薛芝不肯应答,便大有发疯的趋势。
薛芝冷冷看着她:“罗定春也是你所出,为何不见你这样看重他?”
裘氏身子一僵。
“之前你说是因为早年间你们上一辈的人都恩怨,所以对他才会那样。”薛芝拂了拂衣袖:“不管怎样,你带给他的伤害都是沉甸甸的。”
“你这样对待他,他对妍姐儿却真心以待。”
第73章 阴阳眼消散存试探
薛芝哼笑两声,神色鄙夷:“真是高下立见。”
裘氏脸色有些难看,她嗫嚅着嘴唇,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薛芝不想再跟她耗了,转身就要离开。
“妍姐儿……”裘氏的声音低了很多。
薛芝在门口站住脚,她微微侧头,却没有转过头去:“妍姐儿没事。”
裘氏的眼泪当即夺眶而出,她怔怔地看着薛芝离去,目光一寸一寸灰败了下来。
薛芝回到罗府的时候,无事发生。
她看见摇着扇子不停张望的戚氏,笑着上前:“二婶婶在看什么?”
戚氏吓了一跳,忙拿扇子拍了拍她的手:“刚刚才找人看过,你注意一点。”
薛芝故作茫然:“看过什么?”
戚氏拉着她说:“找了法师来府上看看,驱驱邪,折腾了一上午,刚刚才折腾完,将法师送走了呢。”
薛芝恍然大悟。
她看着戚氏问道:“好端端的,找法师来看什么?二婶婶身子不适?”
“呸呸呸。”戚氏瞪着她:“我好着呢!可求你别咒我。”
薛芝笑:“那这是什么情况?”
戚氏看向四周,撇撇嘴:“我就是图个心安。”
二人边走边说,头上一片绿油油,金灿灿的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中洒落,落在人们的发丝上,跳跃。
“这几日,府上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觉都睡不着。”
戚氏叹了口气:“一会儿这里出事,一会儿那里又出了事,我这心里呀,颇不是滋味。”
“别说是我,就是别的院儿里上上下下,也是多有闲言碎语的,无非就是说咱们宅子里不干净什么的。”
“如今这家是我在管,我可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索性,就请了个法师来看看,驱驱邪什么的,甭管有没有邪祟,起码得让人安心才是。”
听完戚氏一番牢骚,薛芝笑着点头:“二婶婶说得是。”
“不过我们驱邪的时候,恰好被妍姐儿碰上了。”戚氏叮嘱道:“你去瞧瞧看,那丫头好像被吓得不轻,可别吓出个好歹来。”
她这么说后,薛芝便敛了面上的笑意,转身急匆匆地朝罗定妍的院子奔去。
在庄子里的时候,她利用罗定妍,设计骗了裘氏,套出了裘氏那番话来。前两日又让薛呈今日来府宅里看看,看什么呢?看有没有鬼。
……
薛芝暂且将所有事按在心里,她直奔罗定妍的屋子。
“妍姐儿。”她进门便看见趴在桌上的罗定妍:“你这是怎么了?”
“嫂嫂!”罗定妍见她回来,很是高兴,眉眼都鲜活了许多:“嫂嫂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我还以为得很晚呢。”
薛芝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旁边坐下:“你在干什么呢?我看你一个人趴在这儿,怪没意思的。”
“我没做什么呀,就跟平常一样。”罗定妍笑着看她:“嫂嫂还出去吗?”
薛芝:“不出去了,咱们就等你哥哥下值回来,一起去看杂耍。”
罗定妍当即兴奋得不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乖巧得紧。
薛芝见她这般,心中十分怜爱。
“我听二婶婶说,你今日撞见法师做法,是不是吓坏了?”她问。
罗定妍闻言一呆,她反应过来后点点头,小脸有些发白:“有些吓人,我看见了好多……好多血啊……”
薛芝将她搂在怀里:“别怕,都是狗血。”
和罗定妍说了会子话后,薛芝便回了院子。
回了院子后,她便以散心为由,一个人去了园子里,丹书在外边儿把风。
“你看到了什么?”园子里有一丛竹林,薛芝进了竹林,在石凳处落座,她看着对面的薛呈,冷静道:“有鬼,是吗?”
薛呈看向她,良久,才点头:“是,不止一只。”
薛芝笑了笑,并不意外。
她早就发现端倪了,为何这些日子,她都没怎么看见鬼。一开始还好,毕竟不是到处都有鬼,后面她又因薛呈给的符咒,所以觉得没有看见鬼是符咒的缘故。直到这些日子,她才有些后知后觉——
她的阴阳眼,消失了。
薛芝有些怅然若失。
一开始有阴阳眼的时候,她很苦恼,如今阴阳眼没了,她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还能再开启吗?”她问薛呈。
薛呈说:“阴阳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你能有阴阳眼,也是机缘巧合,如今阴阳眼消散了,或许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薛芝摇头:“事情还未结束,我不能没有阴阳眼。”
好友岑满的死还没有结果,苏曼娘、澹台雯的死也都覆着谜团,她必须继续往前走。
“可惜,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薛呈微微叹了口气:“阴阳眼是老天给的,谁都没有办法给予或是收回。”
薛芝沉默片刻,她看着薛呈,坚定道:“没有阴阳眼也可以,路都是走出来的。”
薛呈:“我并不建议。”
薛芝莞尔:“谢谢,我不会采纳。”
薛呈看着她半晌,倏忽失笑,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你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他语气微愁:“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薛芝支着下巴看他,一言不发,像是在打量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谁。
薛呈眸子微闪:“你……”
“妍姐儿身上的玉葫芦不见了。”薛芝慢慢吞吞开口:“其实我一早就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薛呈敛了神色看她。
“早年间,我和叔父也是有过一段时光的。”薛芝垂眸拨弄着桌上的茶盖:“亲人之间,是有感应的。”
“我和你之间……并没有……”
“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薛芝没有去看薛呈的神色,自顾自继续说着:“像是很关爱、很爱护我一般,但其实你自己没有发现,你的关爱和爱护,像是施舍,又像是……妥协,总之不是出于真心。你的性子也和早年间大相径庭,最初我以为人都是会变的,并未放在心上,之后……我是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了。”
薛呈安静看着她,那双琥珀似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有道道绿光在其中蔓延。
“你出现的时机很巧。”
薛芝抬眼看他,平铺直叙道:“你不是薛呈。”
“又或者说,你跟我一样,用着别人的身体。”
“越蝉,是你吧?”
薛芝看着“薛呈”,眸光探究:“你拿走你父母的玉葫芦,理所当然,但……”
“狗屁父母。”越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琥珀眸子完全变得幽绿,看上去诡谲莫测:“早就听闻薛娘子聪慧,如今瞧来,果然是名副其实。”
“你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
薛芝耸耸肩,并不好奇他话里的那些情绪,只答道:“遇见你……越怿夫妇后,我有去查过,发现他们的儿子也是个道士。”
“我身边的道士只有你。”
“那时我便察觉到你并非我叔父,这样想来,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世上道士这样多。”越蝉凉凉一笑:“你就笃定是我了?”
“不。”薛芝摇头:“从现在我才笃定是你,之前都是在诈你。”
越蝉脸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