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薛芝觉得有些熟悉,她忽然想到:“可是当今大理寺卿尤大人的尤?”
“不错。”
见她眉心微蹙,薛呈语气放柔一分:“好了,别想我的事了,还是想想你的事吧,我想,这几日你都没睡好吧?”
薛芝回过神来,不由苦笑:“是这样没错。”
“先是第一件事,那元家为何会是幕后之人?”薛芝有些不解:“他们害了苏曼娘、岑满、澹台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害这几人?”
“我去查了这几人的喜好、脾性,乃至她们的生辰八字,均未找出什么线索来,事到如今,依旧是一头雾水。”
一阵风过,吹得院子里的枯树哗啦作响。
见薛呈动了动身子,薛芝拿过长钳,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
“你想到了很多,但每个猜测都不对。”薛呈将手揣进袖中:“还有别的猜测吗?”
薛芝犹豫片刻,才慢慢说道:“别的猜测么……我在想,她们的尸体上,会不会有线索?”
“可是她们的尸体早已入了棺,我能怎么办?”
薛呈只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炭盆里的炭噼里啪啦的烧着,不时发出“吧嗒”的声音,将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薛芝倏忽灵光一闪,她看向薛呈,兴奋道:“找仵作!”
“她们的死皆不简单,一定都验过尸,我只要去找仵作,便能得知一切!”
她现在相当兴奋,只恨不得起身来,尽快去处理此事。
“不着急。”薛呈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不是还有问题没问?”
此言一出,薛芝冷静了下来,她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第二个问题是,元秋是什么情况?她是被鬼上身了吗?别的人被鬼上身后,只要符咒一贴上,鬼就会离体,人会暂时昏迷,但到底是活着的。”
“可是元秋不同。”薛芝眉头紧锁:“她被贴上了符咒,整个人却心悸而亡,丹书说,她死的时候,有烧焦的味道传出。”
薛呈:“她是被鬼附身了,而且年岁已久,人和鬼已经融为一体,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了,故而符咒贴上后,她的肉身也会死亡。”
薛芝咂舌:“听上去好像挺厉害的样子,不过——”
“不过既然这么厉害,那为何区区一张符咒便能让她丧命?这也太容易了些罢?”
薛呈蜷了蜷手指,他垂着眼:“的确脆弱,但其身边一定会有东西守护。”
薛芝立刻会意,她反问:“元家的男眷?”
“说到元家的男眷,便是我第三个问题了。”她指尖轻点:“元秋一死,元家的男眷便都离奇心悸而亡。全部的男眷都死了,死因都是心悸,朝廷查到现在,什么都查不出来。”
薛呈伸出手,手放在炭盆上空:“元秋是元家的……你可以理解为阵眼,只要她亡,元家的那些鬼魄便活不了。”
“这是什么道理?”薛芝有些好奇:“既然风险这么大,为何还会有这么一个‘阵眼’?这不是十分容易被人拿捏住把柄吗?”
“通常来讲。”薛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阵眼身边都会有东西护着的,不会轻易被人灭杀。阵眼的存在是为了稳定其他鬼魄,只要阵眼在,鬼魄便可存活数百年,灵魂不灭、肉身永在。”
薛芝倒吸一口凉气:“意思是,若是元秋一直好端端的,那元家的东西,也会长长久久的活着?”
薛呈:“是如此。”
“那为何如今是这个局面?”薛芝深思:“我以为,他们一定会对元秋身边的人十分警惕,不会轻易让谁接近元秋,可那日……为何丹书那样顺利便将符咒贴到了元秋的身上?”
“有两种可能。”薛呈分析道:“一是,元家元气受损,内忧外患不停,故而一时疏忽。”
薛芝想起那日赴宴的场景,想起元家的气氛,思忖片刻,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我以为不是。”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
薛呈看着她的眼睛:“幕后之人放弃了元家这颗棋子,所以让你们轻易找到了破绽,借你们的手,覆灭元家。”
薛芝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幕后之人?还有幕后之人?”
她略一思索便点点头,认同了薛呈的说法:“你说得对,单凭元家是不可能做出这些事的。记得我曾经说过吗?彼时我身死,元家却毫无影响,甚至还升了官,平步青云,当时我就觉得不对。”
“那么这样说来,元家背后一定有人。”
薛呈微笑:“那你以为,眼下该做什么?”
“找仵作。”薛芝正色道:“找出几位死者的共同之处,然后再找线索。”
这话方落下,她袖中的符咒骤然发烫,烫得她指尖微颤。
薛芝嗖的站了起来,看着四周,一脸警惕:“附近有鬼!”
薛呈抬眼看她,眼底有绿光闪过。
第38章 变故突生薛芝惊险
◎“奶奶!”小蛮哭着喊着走上前去,周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奇怪的是,符咒只烫了一瞬,便又很快恢复如常。
薛芝觉得奇怪,她坐了下来,看向正在喝茶的薛呈,纳闷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情况。符咒只一会儿,便没动静了。”
“想来是有厉鬼闪过。”薛呈不紧不慢道:“就这么一瞬,便被符咒捕捉到了,所以符咒才会起反应来。”
薛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薛呈往窗子那处看了一眼,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便回吧,有什么事给清亦递个口信便是。”
薛芝起身来:“那我便不再叨扰了。”
“符咒可还够用?”薛呈也起身来,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若是不够,我再拿你一些。”
这个动作,让薛芝忆起模糊的小时候。
好像那个时候,薛呈也常这样对她。
薛芝对薛呈的陌生疏离变淡了一些,她看着薛呈,脆生生道:“够了够了,若是不够,我自会来寻您,不会跟您客气的。”
薛芝带着小蛮离开了茶馆。
薛呈站在阁楼之上,他垂眸,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身影,忽然喟叹一声:“值得吗?”
寒风呼啸而过,他身旁空无一人,只有风中隐约带着呜咽的声音。
离了茶馆后,小蛮问:“奶奶,咱们眼下要去哪里?”
薛芝本是想回府安排查仵作一事,但她转念想到,这个年都过得不成样子,便想着在外边儿逛逛。
小蛮十分高兴。
“街上怎么这么热闹。”薛芝透过帷帽的薄纱,看着外边儿,微微惊讶道:“是有什么事?”
“奶奶这是什么了。”小蛮慢吞吞地走在后边儿,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满嘴都是糖汁,她笑眯眯说道:“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啦!”
“上元节?”薛芝挑眉:“我还忘了有这么一档子事。”
她笑了笑,轻轻掀起帷帽一角:“看来还是我……”
头上发出一阵声响,薛芝下意识抬头看去。
小蛮惊掉了手里的糖葫芦,失声大叫:“奶奶!”
一扇重檀木雕花窗自上方跌落,直直砸了下去!
薛芝没来得及反应,她仰着头,眼睁睁看着那扇窗砸下来。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快速闪过,将薛芝扑倒在地。
那扇雕花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砸了个稀巴烂。
“奶奶!”小蛮哭着喊着走上前去,周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薛芝还有些眩晕,小蛮将她扶了起来。
她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诧异:“宋姑娘?”
宋婉庄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裳,她的仆婢急忙赶来,也是被吓坏了。
“是我。”她站着不动,任由仆婢整理仪容。
她将薛芝一番打量,旋即颔首道:“没事就行。”
说罢她就要离开。
薛芝伸出手将她拉住,笑:“今日多谢宋姑娘了,若是可以,宋姑娘不妨一起喝杯茶?”
宋婉庄考虑片刻,道:“行吧。”
她看向薛芝身后:“你那个小丫鬟呢?”
薛芝笑笑:“该是上楼去找人算账了。”
二人并肩同行,身后跟着仆婢。
宋婉庄一会儿摸了摸耳朵,一会儿把玩着肩前的头发,看上去不是很自在。
薛芝侧目看她:“宋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边儿?”
“你不也是一个人?”宋婉庄哼了一声:“难不成,我去哪里,还得跟你通报一声不成?”
薛芝被她呛得一时无言。
想到这儿,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薛芝有朝一日竟也会被人呛到这个地步?
“不过也是。”宋婉庄继续呛她:“我不过是想小小侍郎之女,如何能与堂堂郡主、首辅夫人相提并论呢。”
薛芝只当没听见她那些怪里怪气的话,只问:“令尊是……”
宋婉庄没想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故而站住脚,睁大了双眼瞪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薛芝很是无辜,她本来就不知道宋婉庄是谁家的娘子。
“我父亲是刑部宋侍郎!”宋婉庄没好气道:“现在您知道了吧?”
薛芝笑着点头:“知道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宋婉庄:“你知道刑部有仵作吗?”
宋婉庄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