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图南认真道：“对我可以用意外，对你只能是问题。”

　　老实说，做父亲这种事对他而言也是一个绝对陌生的领域，完全没有考虑过，完全没有纳入人生规划，彻彻底底的意外，但意外总是中性的，可好可坏，坏到极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负担一个人的一生。

　　孩子对他本身来说，不会有任何的妨碍。

　　但对母亲不一样。

　　许图南对孕妇的状态一知半解，他目睹过继母怀孕，生母再孕，可也仅限于此了。但他知道，身体状态稍差一点，人生就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今天有点感冒。

　　昨晚没有睡好。

　　雪板出了点小问题。

　　比赛开始前有人嘲讽。

　　哪怕不是直接影响生理的某一个小细节，就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差距。

　　冠军的人生和最后一名的人生，就在此刻分化为两个世界。

　　“如果你真的很担心，我们可以聊聊怎么办，这样会好很多。”他说，“只有情绪解决不了问题。”

　　应珑定定地望着他，心中生出奇异的陌生感。

　　她没告诉他最新进展，不过是想出口恶气，凭什么女生要经历这样的恐惧与担忧，男的就不必承担后果？当然，她知道他是好人，多半会好好安慰她，承诺如果真的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我会陪着你抑或是我会负责云云。

　　结果出乎预料。

　　他的反应客观又冷酷，靠谱中带着想让人打一巴掌的冲动。

　　“那你说说怎么办。”她没好气。

　　这两天不仅是她在疑神疑鬼，许图南也一样，但就像他方才说的，与其陷入情绪，不如思考预案：“它会影响你的状态，如果要孩子，游戏就只能是游戏了，你想要的，我也会为你做到。”

　　他停顿了下，补充道：“之后的事你不用管，我会解决的，也会支持你恢复状态，但你承担的十个月，我没有办法帮你分担，陪着你不是分担。”

　　生理损伤是一个人的事情，无论医生多好，家人多周全，断掉的骨头要自己生长，崩裂的血肉只有自己愈合，疼痛与虚弱都需要独自扛起，一分一秒地熬过去。

　　其他人什么都做不了。

　　这自然很不公平，两个人造成的结果，只有一个人去承受，但这就是现实，用温存的承诺粉饰，反而是一种残酷。

　　“如果不要呢？”应珑问。

　　不要？许图南瞅瞅她，生无可恋道：“那你就先打我两巴掌。”

　　……60分。她点点头，抬手捏住他的脸颊。

　　他不敢反抗，含混道：“这是社么意识？”

　　“没什么，欺负你一下。”应珑狠狠掐他两把，算是出掉这五天的火气，这才大发慈悲，“算你过关。”

　　“啊？”

　　“来了。”

　　“噢。”他见怪不怪，“又诈唬我，你这样容易狼来了知道么？”

第285章 撕

　　迟了五天的大姨妈威力非同凡响，应珑早早吃了止痛药，却还是被腹部时不时的绞痛击倒，整个下午都萎靡不振地待在许图南家的沙发里，裹着小毯子看剧。

　　比起意外怀孕这种惊天大雷，月经终究是一个人的事，也就能体现出几分男朋友的好处了。

　　应珑窝在毛茸茸的毯子里，腿搁男朋友身上，昏沉沉地吸了口奶茶。

　　许图南拿着笔记本操作，北崖在家园里勤勤恳恳地种树采摘，丰富家园地窖的库存。不过，他选择的地理环境注定品种有限，想再弄点珍奇的产品，只能去别人家里偷。

　　原来偷菜这么好玩。

　　北崖干完活，搬走一篓篓的李子，传送到其他人家里偷酒。

　　嗯，他这种破解机关走位的才叫偷，女朋友那种直接A到人家脸上，遇见陷阱就狂轰乱炸一通的，叫抢。

　　他抱走了扫地僧家里的一坛酒，在NPC到来前闪人。

　　叮咚，紫红色密语弹出。

　　铁马秋风悄悄对你说：看微信，避着点她

　　嗯？许图南瞥了眼神游天外的女朋友，拿起手机，看看小伙伴又有啥幺蛾子。

　　张风：【[微博链接]昨天活动被骂了，一群傻X】

　　什么东西？

　　许图南一时没理解，下意识地点进了张风发来的链接。

　　一个不认识的ID发的一个九宫格，有图有文字，内容大意是：九州官方故意搞事，在活动中弱化嘉宾的付出，把嘉宾当成奖品消费，等等等等。附图是昨天的游戏设定通告、击杀公告、明星的发言和感想。

　　转发已经上千，下面的评论充斥着粉丝们义愤填膺的怒骂与呵斥。

　　他点进九州的官方微博，果然，昨天活动预告的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什么【垃圾游戏】，【主持人傻X】，【吸血XX策划死全家】，不堪入目。

　　被顶在第一条的评论是一张长图，点进去是什么【扒皮昨天那个杀人的医生，凭什么一个素人敢在游戏里杀XX，九州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后面跟着一些极其离谱的谣言。

　　【这就是官方找来的女主播？我跟你们说她是个什么货色，玩九州的都知道是个代打的卖肉**，靠在游戏里叫老公混出的名气，官方邀请她过来当陪玩是睡了策划吧？还专门设计好让她上通告，踩着我们XX的脸上位？现在捧人都这样了吗？？】

　　许图南：？？？

　　他退出该微博，点进九州的超话，广场已经民不聊生，横尸遍地。

　　#药师玲珑代打#

　　#睡老板上位的女主播#

　　#九州官方道歉#

　　再看热搜榜，喊九州道歉的话题已经冲上热搜第一，游戏的知名度摆在这里，肯定有人会点进去看，倒也不稀奇，下面居然还有一个#扒皮女主播#的话题，猎奇耸动，这会儿已经热搜13了。

　　许图南切回微信，回张风：【真离谱】

　　张风：【论坛都炸锅了】

　　他哐哐发了一堆链接。

　　许图南挨个看。

　　《九州》被粉丝挂到热搜，从猎狗公司到策划主持人，再到药师玲珑等主播玩家，全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他们还不满足，微博屠完杀到论坛和贴吧，屠版爆吧。

　　前者失败了，九州发帖需要注册游戏账号，后者侥幸成功，屠满前十页。

　　玩家们本来还在讨论跨服战场，冷不丁看到老家被挂，集体懵逼：什么玩意儿？九州道歉？为毛道歉，为你垃圾的操作吗？？还甩锅给其他人，要点脸不？策划再傻X，我们花真金白银的才能骂，你们收钱了凭什么骂？？虽然药师玲珑到底厉不厉害是月经贴，但你把楼新月的照片贴上去说是她，打量谁是傻子呢？？

　　于是乎，玩家也冲到官方微博下面开骂了。

　　骂他们眼瞎，请了一个傻X参加活动，现在好了，全体玩家都被出警，什么傻X策划，出来道歉给一千金补偿。

　　骂策划，亏也不能白吃，广大玩家也涌向该明星的超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狂刷“小白脸细狗菜X耍大牌没职业素养演技垃圾丑”等一系列人身攻击。

　　身为粉丝，这怎么能忍？

　　双方在微博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撕X。

　　粉丝依托于各种群集结兵马，游戏更不用说了，论坛就是大本营，一呼百应，越来越多的玩家被卷入。

　　许图南下午没吭声，看战报也知道瞒不住女友了，晚上时小心翼翼地提了嘴：“你今天刷论坛了没？”

　　“你是在说网上骂我的事吗？”应珑夹菜，“我都看到了。”

　　她扫眼男朋友，“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怕情况会变糟。”他实事求是，“如果继续骂你怎么办？”

　　她咬牙，尖利的牙齿破开柔嫩的牛肉，“不怎么办，我又不能捂他们的嘴。”

　　许图南微微蹙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饭后，应珑惯例上游戏耍耍，朋友们纷纷发来慰问，让她别在意那些脑残的傻X言论。她感谢了朋友们的好意，并表示：【你们要不说，我都没看到[兔耳朵]】

　　今晚相安无事。

　　夜深睡觉。

　　“再吃颗药吗？”许图南端来一杯温水，顺手把床头柜的药递过去。

　　她点点头，先吃药，然后进厕所换安睡裤。

　　男朋友对这个东西报以极大的好奇：“和纸尿裤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吸收的液体会少点儿。”她盖好被子，“月经是血，和尿液是两种东西。”

　　“噢。”他多瞅两眼，“其实沾到床单也没什么关系，这个看起来很热。”

　　应珑不知道他好奇个什么劲儿：“黏糊糊的，都说了是血！除了血，还有脱落的子宫内膜。”

　　“器官组织也会掉下来？”他自以为明白了，“怪不得你这么痛。”

　　应珑的理智说，男人永远不会理解这是什么情况，和他说那么多干嘛，嘴巴却很诚实，非要和他辩论明白：“痛是因为前列腺素，它让我的子宫剧烈收缩，你肌肉剧烈运动的时候不是也会痛吗？不是扒皮脱骨的那种痛。”

　　“原来是这样。”许图南点点头，理解了痛经的生理机制，也仅限于此了。

　　他摸摸她的小腹，“冰冰的，快睡吧。”

　　应珑摆好枕头，钻进被窝。

　　许图南没睡，不放心地拿出手机，悄咪咪登录微博搜了搜。

　　广场还是一片混战，他稍稍放下了心。

　　脖颈处传来似有若无的痒意，许图南垂下眼睑，不大高兴地看着女朋友搭在他颈边的手指。她没睡，半合着眼，指腹沿着他的主动脉慢慢往下划，快到锁骨的时候就翻转掌心，用手背轻轻往上扫过他的下颌。

　　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有一些隐秘的直觉被唤醒。

　　“干嘛？”他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干嘛。”应珑说，“好玩儿。”

　　她的男朋友是个小甜心，知道自己长得帅，却不知道自己很招人。他宽阔的肩膀，干净修长的脖颈，肤色透出静脉的纹路，还有微微滚动的喉结，都让她感受到一种健康的性感。

　　青春，健康，蓬勃的生命力，特别容易唤醒动物的本能……是这样一种令人着迷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