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闻师,博士的前身,赵国的官职,职责类似于顾问,官大官小不一定,但对平头百姓而言,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贵人了。
药师玲珑:【有趣的是,他的行李中一共有四张通缉令,除了他的,还有三个嫌疑人,分别是马夫、大夫、刀笔吏,恐怕就是你们三位了——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那是我父亲的血,大人下马时,他没有跪好,险些让大人摔倒,大人就让父亲一直照顾的马拖着他一路狂奔,,直到他化为肉泥,再踩着他的尸体回到马厩。】
学徒:【我收殓了三姐的尸身,她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鞭痕,没有一块好肉,肚子里还有一个死胎,我知道这个孩子父不祥,生下来就会变成奴隶,所以早就和她说好,她悄悄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也许这件事被人知道了,她才会遭遇不幸吧。】
老吏:【博闻师不知从哪里听说,幼儿的心脏可以治疗心悸,得知我儿聪明伶俐后,他就打发我出门盘账,让人用饴糖把他骗走,挖出心肝做了一贴药剂……呵,可惜,他的毛病没治好,此后一直饱受折磨,但这还不够,不是么?】
油灯的火光微微跳跃,照亮三个NPC的脸孔。
风声猎猎,远处是军营的背景音,脚步声、柴火燃烧的声音、野兽的呼号……外头的一切都很鲜活,帐篷里的空气却像是死了一样,严肃而凝滞。
女医生在寂静中沉默了会儿,轻声说起匠人的故事:【他奉贵人之命打造一件精美的玉钗,准备谨献给王后,但此物呈上去后,不知何故竟然碎裂成两半,王后以为玉碎乃不祥之兆,怫然而去,贵人迁怒,将他妻子爱女烹杀,只有老家的长子幼孙幸免于难……】
她环顾四周,缓缓道:【几位皆有血海深仇,那么,是谁杀了博闻师?】
少年开始了他的叙述。
“那天,大人带人到郊外狩猎,半道却下起大雨,不得不在城外的庄子歇脚。他命令我好生管教翠騵,它今天不怎么听话,只顾自己疯跑,完全不听使唤。我连忙答应,牵它回马厩看管。”
“庄子很小,马厩就在正院的西南角,一墙之隔,我躲在马棚里,还能听见大人痛斥仆从的声音,直到二更时分,声音才慢慢低下去,我也在马棚的稻草堆里睡着了。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我听见正院一阵吵闹,有人说大人被歹徒刺杀死了。”
完全隐去了自己的作案过程啊。
应珑默默想着,选中医馆学徒,听他怎么说。
“三姐死后,我继续跟着师傅学医,偶尔出城采药。那日,我正巧在郊外采药,不幸被一场大雨困住,只能借住在农户家中,还未安顿妥当,贵人的家仆便找上门,要我献上安神的草药。我不敢违抗,便随之前去,煮了些草药给贵人,他不喜药汤的气味,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将药汤撒在了我的身上。”
“他呵斥了我一番,令我退下,我便离去了。隔日,听说贵人遇刺,家仆诬陷道是我在药中下毒,害我被官府通缉,不得不背井离乡逃亡至此。”
没什么线索,喝不喝不就是他一面之词嘛。
下一个。
老吏说:“下雨那天,我刚巧在农庄收粮,这一片地的农户都是大人的家奴。原是要天黑前回程,谁想雨下得太大,实在没法赶路,只好留下来暂住一晚。听说大人也在此地留宿,我便上门回禀事务,可仆人说大人身体不适,并未召见我。第二天早晨,我再度上门,就听说了大人遇刺的事,唉,真是——真是报应不爽啊,哈哈哈!”
他发出了嗬嗬的笑声,藏在蒙面布后的脸孔微微扭曲,十分摄人。
药师玲珑道:“事情的大致经过我已知晓,可杀死博闻师的只有一人,其他两位又为何受秦人要挟,背叛赵国呢?”
少年道:“少侠说笑了,在寻到真凶前,我们都是凶手,自然害怕官府通缉,只能听命于秦国。”
学徒说:“除非少侠能够还我们一个清白,否则,多说无益。”
老吏问:“你可知道真相为何?”
得,果然是要破案。
可连现场都不给一个,死亡原因都没有,要破案也太难了吧。
应珑腹诽片刻,老老实实地继续对话。
还有后续。
少年说:“我出逃前打听过,那日因为暴雨,庄子上有三个借宿的人,一个是采药的大夫,一个是收粮的帐房,一个是回家探亲的匠人,剩下的便是大人身边的仆从了。”
学徒说:“我看过贵人的伤势,他被人用钝器击中头部而死,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老吏说:“听仆从说,庄子小得很,正院的西南是马厩,后面是通往农庄的小门,不过一墙之隔,只要不是我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家伙,翻过去轻而易举。”
药师玲珑补充匠人的信息:“照匠人给长子的信中所言,他已经悄悄在亲人送走,回乡探亲不过是幌子,害怕被人知道家眷竟去了咸阳,是以只待了一天就匆匆回程,不巧被困在庄子。他不知晓博闻师也在此处,贿赂看门的仆佣借宿,谁想主人突然到来,只好藏进后院的柴房。”
总结这一轮的有效信息,包括死掉的匠人在内,四人都能避开旁人耳目,潜入房中将死者杀死。
第二轮开始。
少年掏出一张画:“这是我拜托大人的家仆画下的案发场景。”
博闻师死在床榻上,他约莫六十多岁,须发皆白,脑袋被砸得稀烂,满脸是血,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身上的玉饰一件未留,一副被强盗谋财害命的架势。门栓被利器割裂,断成两截掉在地上,窗边有两个泥脚印。
学徒补充:“傍晚时分,雨下得很大,但到二更天的时候就差不多停了,后来就在没有下过,第二天,屋外只有贴身家仆熄灯后离去的脚印。”
老吏道:“我有一份家仆的口述。”
家仆口述如下:【那天的狩猎很不顺利,翠騵似乎有些狂躁,大人十分生气,又碰见大雨,把所有人都淋成落汤鸡,真是晦气极了。到了庄子,我叫大夫过来为大人开些药汤,自己就去换衣服,回去的时候,便听见大人怒斥‘大胆’,随后大夫便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说大人嫌弃药汤难闻,发脾气全泼到了他的身上。我怕大人将火气撒我头上,说为他寻一身干净衣裳,暂时避开了正屋,待送走他再回去,大人也歇下了,叫我熄灯滚蛋,我便走了,那时雨已停,后来再也没有下过雨,整个晚上都很平静,第二天,我按照以往的作息前往大人屋中,却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我赶紧出去喊人,没多久,司寇便来了。】
应珑点开背包,查看死者留下的最后一页书信。
【此事本与我无关,但当晚看守与我饮酒,见我随身携带名贵玉饰,心生贪念,因而诬陷我是杀死博闻师的人,可玉饰本是我为大人制作之物……唉,我恐咸阳之事败露,只能先逃离为上……】
少年:“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学徒:“我等蒙冤许久,不得不受制于人。”
老吏:“你可知晓真相了?”
[请填写你认定的真凶身份:——]
应珑心中早有猜测,噼里啪啦一顿敲击,把四个人的身份都写上去了:马夫、学徒、老吏、匠人。
烛光摇曳。
药师玲珑缓缓道:“我想真相大概是这样的:博闻师有心悸的毛病,偏偏马儿狂躁,他必定受了不小的惊吓,等回到庄子歇息时,他便叫大夫前来,恐怕就是在这时,他的注意力被药汤吸引,没留意到屋中还有另一个人,两人合力制住博闻师,家仆在外面听见的怒斥声,便是这么一回事,药汤也因此不慎撒到了学徒的身上。他不得不匆匆离开,绊住前来侍候的家仆,让同伙趁机离开,回到借宿的柴房。”
现场鸦雀无声,空气都凝滞了,画面被更多的阴影填充,暗得看不清人脸。
“彼时还不到二更天,匠人匆匆离去,脚印也被雨水冲净,同样被掩盖的还有前来拜访的老吏的脚印。他进屋发现博闻师已死,立即知道凶手是方才离去的人。他没走,留下来处理了博闻师的尸身,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入睡后遇袭,自己藏在床底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模仿博闻师的声音打发了家仆,伪造出他似是尚在人世的假象——二位年纪相差不多,又在博闻师身边待了几十年,想必不难办到吧?二更后雨停,地面尚泥泞,我想大约是趁隔日家仆发现有异之际,才趁乱离开屋中。”
她轻轻叹气。
这场推理,不推也罢,人人都有血海深仇,就差把东方快车写脸上了。
“所以,刺激马儿诱发博闻师心悸的人是马夫,埋伏在屋中杀人的是匠人,帮凶是医馆学徒,伪造现场的是老吏……几位都参与了本场谋杀。”
第275章 爱和日常
在药师玲珑答对题目后,三个NPC的名字瞬间血红。
60级的三个红名怪,打起来还挺疼,应珑稍稍与之周旋,先后击败三人。
老吏:[我已经逃不动了……]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什么东西,浓烈而呛人的烟雾顿时充斥在整个帐篷。应珑的屏幕一片灰黑,完全无法辨认方向,她按照记忆冲出门,才隐约看见烟气被风吹散。
系统的提示还慢了一步:[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字幕未消失,她就锁定了跑得慢些的学徒,拔腿追上。
惯例又是打怪。
空血后,学徒选择自尽:[不能连累其他人了……]
哪怕知道是游戏,哪怕知道都是NPC,应珑心底还是闪过一丝不忍心。
当然,恻隐之心是一回事,打怪又是另一回事,还剩最后一个。
她施展轻功,在军营上空巡视一周,很快找到了鬼鬼祟祟埋伏在廉颇帐外的少年,飞身拦截:[站住!]
太华芙蓉出手,惊虹闪现。
方才只有薄薄一层血条的少年此时的血却厚了不少,招式也更多更为精妙。稍有些经验的玩家都看得出来,他必定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应珑兴奋起来,一顿输出把她给揍扁了。
[少年]: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
[药师玲珑]:你是什么人?我可不认为一个马夫有阁下这样的身手。
少年一抹脸孔,霎时间,明眸善睐的少女取代了干瘪瘦小的马夫。她穿着黑色劲装,长手长脚,身手矫健,武器也从木棍变成了一条长鞭,发丝在火光中被风吹起,犹如旌旗。
[范燕]:告诉你也无妨,我叫燕姬,哼,若不是你坏我好事,我早就取走姓廉的项上人头!
应珑立即知道她是谁了。
这是一个游戏中虚构的历史人物,设定为秦相国范雎的女儿,名为燕姬,也是九州游戏中人气很高的女角色。她美貌且聪明,是范雎的幕后军师,武艺也颇为不俗。
没想到她的故事线最早在长平之战就出现了。
两人继续打斗。
再次打掉范燕的血条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姑且放你一马,上党秦国势在必得!]
砰,她丢下个烟雾弹,原地消失了。
任务面板提示她可以去找廉颇交任务。
药师玲珑返回大帐,告知廉颇事情的来龙去脉。
[廉将军]:秦人狡诈,多亏你心细发现端倪,我明日便加强戒备,必不予他们可乘之机!
[任务已完成]
隐藏剧情结束了。
应珑伸个懒腰,起身到小房间溜达。
小许同学在锻炼身体,看到她过来便问:“任务做完了?”
“嗯,好难得是个推理任务。”她好心道,“要我告诉你答案吗?”
“不要。”许图南拒绝,“我要自己做。”
“那我就公布答案了。”应珑就喜欢他要强的样子,她偏偏不让,“真凶是——”
他直接从垫子上弹跳而起,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巴:“不许说!”
“呸,脏死了。”应珑一巴掌扇开他,“滚开。”
他揪起背心闻闻,不满道:“哪里脏了?有点潮而已。”
她扭头就走。
许图南抓住她的胳膊,牢牢握在手里,然后撩起下摆蒙住她的头,强行套麻袋:“你什么态度,摸的时候不吱声,锻炼的时候嫌弃起来了——我又不臭!”
脸颊潮乎乎的,全是他的汗,而死宅恰巧最最讨厌的就是出汗。她剧烈挣扎,没挣脱出来,怒向胆边生,直接咬了他一口。
“喂!”他吃痛松手,“你怎么咬人啊。”
应珑舔舔唇角:“活该,让你欺负我。”
“你先嫌弃我的。”许图南抗议,“你还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