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沈嘉岁与阿娅同时出手了!
箭尖寒芒闪烁,箭速之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箭便已飞出老远。
啊——
在一片难以抑制的惊叫声中,分处两边的沈嘉珩与纪学义齐齐勒紧缰绳,几乎同时白了脸色。
他们的右手高举着,都还未及收回。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大红绣球被长箭死死钉在地上,箭羽犹在轻颤。
哗——
呼声骤起,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朝看台望去。
那女猛士体格健壮,看过去就极有说服力,没想到沈嘉岁竟也.......
此时,二人已再次拉弓。
沈嘉岁眸色冷沉,落在了疾驰而来的陆云铮身上。
印象中,陆云铮曾无数次冲她策马而来。
而这,是重生后的第一次。
沈嘉岁的心乱了一瞬,因为这一刻,她眼里涌出了实实在在的杀意。
簪子插入陆云铮脖颈时的阻力,还有拔簪时热血喷洒在脸上的感觉倏忽间全部回笼。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便失了先机。
嘣——
阿娅率先出手了!
沈嘉岁陡然回神,阿娅的箭已经分毫不差地射中了崔明珏手中的绣球,发出一声脆响。
而这时,沈嘉岁手中的箭才飞驰而出。
叮!
陆云铮的绣球也落了地,却无人察觉,绣球上的一枚铃铛被他死死捏在了掌中。
他勒住缰绳,驻足看去,江浔还在策马向前。
场中寂寂无声,陆云铮望着江浔的背影,心中恶念开始疯长。
他忍不住在想,若马儿受惊,高扬前蹄,那原本应该射中绣球的箭,或会直接射穿江浔。
高台上,越国女猛士的箭已经蓄势待发,而沈嘉岁才刚刚挽弓。
沈嘉岁.......
沈嘉岁怎么可以和旁的男人在一起。
沈嘉岁只属于他一个人,前世今生,皆该如此!
陆云铮眸色沉沉,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黑暗中疯狂蔓延的藤蔓,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上辈子,自己应该和她圆房的,这样便是完完全全占有她了。
念头飞逝而过,不过瞬息。
陆云铮抬眸,眼里闪过狠劲,手中捏了良久的铃铛便借着尘沙掩盖飞射而出,直奔江浔的马前蹄而去。
咻——
阿娅最后一支箭刚刚离弦。
谁知场中马嘶声骤起,江浔身下的马忽然长鸣一声,高抬前蹄!
“不——”
阿娅的惊呼声甚至还未及钻出喉咙,只听耳边爆鸣声起,一道银光疾射而出,带起尖锐的呼啸声!
好快的箭!
阿娅心中大惊,还未缓过神来,便见一片紫色衣角在她眼前划出一个弧度,竟是沈嘉岁从看台上一跃而下。
啊!!!
这时候,四周看台的惊呼声才堪堪响起,甚至有人已经骇得捂上了眼睛!
下一刻,就在江浔身前几丈处,后来之箭以无可匹敌的强悍之势射断了前箭!
咔嚓——
尖锐的箭头去势大减,却在江浔已然冷静侧身躲避的情况下,依旧险险擦过了他的左臂。
锐意划破了衣袖,隐约有热意淌出。
江浔眉头紧蹙,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夹紧马腹,而后稳稳抓住缰绳,努力保持身体稳定。
呼哧呼哧——
伴随着几声粗喘气,马儿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还是因着陆云铮留了个心眼,担心事后被人瞧出猫腻来,故而铃铛只打中了马蹄。
若是打到血肉,那般大的力气,定要留下伤口,马儿便不是这般好控制了。
这时候,看得惊魂未定的沈嘉珩已经策马赶上前去,可他还未及开口询问,就见江浔从马上一跃而下,快步朝前走去。
众人方才所有心神都在江浔身上,连沈嘉珩也不例外。
此时他目光跟着向前看去,这才发现自家姐姐已经朝这边奔来。
“姐——”
他才开了口,可又止了声。
因为他发现,自家姐姐现在眼里似乎只有江大人。
沈嘉岁看到江浔控制住了马,看到他从马上跃下,看到他健步朝自己走来。
她脚步一顿,江浔已经站在了她身前。
沈嘉岁张了张嘴,就听江浔轻而又轻地说了声:“没事。”
声音平静一如往昔,只是轻柔了许多。
沈嘉岁闻言,深深呼出一口气,所有惶恐、惊惧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漫涌而上,叫她隐约红了眼眶。
她不敢想象,若自己不曾挡住那支箭,会有怎样的后果。
那一刻思绪几乎停滞,只有想救他的本能。
江浔垂眸,不期然瞧见了沈嘉岁眼里的泪花,不由浑身一僵。
下一刻,怜惜之情、愧疚之意便如潮水般涌上,叫他一时间纷乱了心神。
他想告诉她,在此之前,他也曾数次经历生死险境,他任何时候都有心理准备,所以不必为他担忧。
可是,瞧见她眼睫上的湿意后,他竟如此贪恋这份关切,只觉心头滋生出的暖意如同春日里的细雨,温柔又绵长。
垂着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微微蜷曲,这是他心绪剧烈起伏的表现。
因为,在生死危机的下一刻,他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缱绻念头:
真想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拥她入怀。
第103章 为他出头
生死一刻,骇心动目。
看台上所有人几乎都扑到了栏杆边,直到此时才敢小心翼翼呼出胸中那口浊气。
太吓人了。
若今日江浔众目睽睽之下身死,真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众人皆抬着眉眼,瞧见沈嘉岁和江浔相遇在了鞠场上。
可他二人却守着足够的距离,一高一低相对而立,甚至都没怎么见他们张嘴。
所有人正感疑惑,便见江浔在这时躬身,冲沈嘉岁郑重行了一礼。
这一下,倒叫众人恍然。
方才沈嘉岁可谓实实在在救了江浔一命,故而无论如何她都当得起江浔这一礼。
又见沈嘉岁抬手虚扶了一下,二人客客气气的,甚至未曾触及彼此衣角。
然而,鞠场之中。
无论江浔还是沈嘉岁,都借着垂首低眉的功夫,才堪堪掩住了各自动荡起伏的心绪。
有些东西即便万般克制,可眼睛却藏不住,一旦对视,就会被探进心里。
好在这时候,沈嘉珩和纪学义终于走上前来,而看台上,安宁郡主与怀真郡主连同阿娅也匆匆赶来。
“江大人,你受伤了!”
沈嘉珩与江浔站得近,很快就瞥见了他浅色袖子上渗出的血迹。
沈嘉岁急忙垂眸去看,果然看到了一抹血色。
江浔闻言面色不改,将左臂往身后稍稍一藏,本欲道声无碍,却在这时看到沈嘉岁蹙起了眉头。
到嘴边的话微微一顿,改了,“被箭尖擦破了些,回去就上药,不碍事。”
瞧见沈嘉岁的眉头渐渐松开,江浔才悄然松了口气。
这时,他本欲转身去查看马匹,赵怀真却牵着拓跋宁走了过来,
“江大人没事吧?”
想起方才的险境,赵怀真也是心有余悸,急急询问。
江浔顿时后退一步,垂眸给两位郡主见礼,沈嘉珩等人也纷纷拱手。
“都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