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个渠道卖货,总归不会出错。”林北沉吟道。
“那就做他们的生意。”桑超英。
“怎么定价?”黄益民问。
林北从金旺的桌子上拿算盘,边拨算盘边记数字,把本子推到三人眼前:“由我们配货,200盒以下,礼盒在优惠的基础上打八八折,红糖打八八折,201到500盒之间,礼盒在优惠的基础上打八三折,红糖打八五折,超过501盒,礼盒在优惠的基础上打七五折,红糖打八折。
他们指定每款礼盒数量,第一档,礼盒九折,第二档,礼盒八五折,第三档礼盒七七折,都在优惠的基础上打折,红糖优惠跟上面一样。”
桑超英、黄益民盯着金旺算了一遍给第二种采购方配货,增加的工人成本,证实了这个折扣对他们来说最合适。
他们在不吃亏的情况下,既满足了信用社的要求,又满足了税务局的要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这个更好的优惠组合了。
几人又商量一下细节,黄益民挨个给采购方回电话,跟他们介绍优惠,如果他们考虑清楚了,到厂里找他签合同,只能在1月25号之前找他签合同,只要货款到位,26号之前配送货,不接受赊欠。
他们不愁卖货,才有底气拒绝赊欠。
金旺着手草拟合同,桑超英、黄益民打扫办公室,烧一瓶开水,拿出最好的茶叶,把三款礼盒(新增了一款腊排骨礼盒)和两款红糖规规整整放展示柜里,林北从每个车间抽调人,安排人配货和送货。
没过多久,他们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江安区税务局的人。
人家想也没想订了三款礼盒,每款礼盒各200份,又订了两款红糖,每款红糖各600份,红糖给女同志采购的。
货款一到位,林北就安排工人给人配货,配货之前他跟工人说了,配错一个货,扣一块钱,如果他们的出错率为零,每人给他们发50块钱奖金。
林北宁愿多给工人发工资,也不愿意出现配错货情况,给采购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为了50块钱奖金,工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配货。
这次林北跟随五个送货员去送货,林北把冯援朝放在送货员里面,测试他的能力。
林北要求送货员把采购方当做爹妈,一定要伺候好他们,满足他们合理的要求,一旦他收到投诉,也扣他们工资,如果他没有收到投诉,也每人给他们发50块钱奖金。
他们送完货回去,黄益民三人又签了三个单子,人家当场付了货款。
林北又跟着送货员一起送完三单货,就让他们自己去送货。
明天就是23号了,晚上,他们把货、布包、鼠年徽章拉到店里的库房,库房和店里堆满了货,这仅仅是厂里五分之一的货。
黄益民开拖拉机回厂里,林北让姜婵、顾萍回家,明早过来,桑超英带二十个从厂里带过来的员工住旅社,金旺到库房睡觉,林北把炉子放身旁,披着军大衣趴柜台上睡觉。
凌晨三点多,店门外传来动静,林北趴着没动,竖起耳朵听声音,一群人在门外聊了起来,互相打听买多少盒礼盒,林北正纳闷呢,他们怎么这么早过来排队,门外一个大姨解答了他的困惑。
“我住新台区,这家店的拖拉机来来回回不知道从我家门口经过了多少趟,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往店里运货,我女婿晚上到我家吃饭,跟我们提他们单位从这家店采购大几百箱礼盒,我才知道他们给别的单位送货,生怕店里货少,早早过来排队,我以为我来的早,没想到你们比我来的还早。”
“我听我家邻居说,他单位也从这家店订了年货,晚上睡不着,出来转转,转到这里来了,看到有人排队,就过来排队了。”
“我小姑子家邻居的厂子也在这家店订了年货,我也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到这里排队。”
“我们厂倒是也从这家店订了年货。”
“妹子,你这就不对了,你厂发礼盒,你做啥子大半夜跟我们抢好位子。”
“我大姐在采购部工作,偷偷看了礼盒里的东西,她说里面的肉就值二十多块钱,里面的枸杞、红糖、酒、玻璃杯就跟白送的一样,哦,对了,我姐说每盒礼盒配一个布包和一枚鼠年徽章,也不知道这家店给不给我们配布包、徽章。
送不送无所谓,我主要给一大家子买礼盒。”
“我说早点过来排队,你们非不信,看吧,队伍已经排这么长了。”
“单位和厂里发礼盒,还过来跟我们抢,烦死了。”……
早晨,桑超英带领员工过来,看到队伍已经排到舟山路尾了,他吓了一跳。
他艰难挤进店里,把早饭递给林北、金旺,出门带领员工整理这条长长的队伍。
林北火速吃完饭,把提前准备好的红纸贴到墙上,上满写了礼盒单价38元,还有优惠活动,以及凑齐三个不同属相徽章,可以参加抽奖,一等奖海鸥相机,二等奖电视机,三等奖自行车,特等奖梅花手表,所有奖品共1000份。今年发鼠年徽章。
这是他们修改后的奖品。
前排队伍炸开了锅,后排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急的抓耳挠腮。
姜婵、顾萍两人过来了,林北喊四个员工到店里配货和维持秩序,就开始卖礼盒。
第一位顾客要20盒礼盒,三种礼盒各九盒,林北开收据的手抖了一下,金旺点完钱,让员工把货递给顾客,林北撕了一页收据递给顾客,顾客把27枚徽章小心翼翼装好,和同伴清点礼盒和布包数量,确认没有问题,他们才离开。
接下来,林北开的全是二十送七盒单子,前排的人没时间想太多,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原来的计划买礼盒,后排的人看到奖品,快速拆队重新组队买礼盒,多买两盒礼盒,多两个徽章,中奖概率就多了一点。
他们买礼盒就跟打仗一样,礼盒到手,他们又觉得自己买少了,各种懊悔。
下午一点,店里的礼盒销售一空,林北让大家明天再来买。
林北关上门,跟金旺核账,账核算清楚了,桑超英和员工护送林北、金旺到邮局,他们没有逗留,直接回厂里,林北和金旺到邮局给酒厂、牦牛肉干厂、糖厂汇尾款,两人离开市区,到玻璃厂和轧钢厂结清尾款。
两人两手空空回厂里。
金旺待办公室做账,整理黄益民今天签的合同,核对合同收入,林北、桑超英、黄益民又开始往店里运货。
今晚,凌晨零点,就有人到店门口排队。
这次没有腊排骨礼盒,以后也不会有了,排队的人懊恼坏了,拿到礼盒,嘴角又上扬起来。
不过见别人组合人数比自己少,觉得自己这么组合不划算,嘴角又压了下来。
今天的队伍里,出现了昨天购买礼盒的人,他们觉得昨天买的太匆忙了,又找人一起买礼盒。
第182章 182
已经买过一次礼盒, 又买礼盒的人不少,被人认出来,至今还没买到礼盒的人和他们发生争执, 两拨人都觉得自己占理, 眼见争执马上要升级, 林北出面调停,劝复购的顾客理智购买, 跟未买到礼盒的人保证他们一定能买到礼盒, 总算平息了这场争执。
刚到午饭点, 队伍开始躁动,趴在窗户上窥探店中情况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们顺着队伍往回走, 来时已经数过人数了, 回去时又数了一遍人数,少了的人已经拿到礼盒了, 他们语气羡慕跟亲友汇报店内情况。
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可能少的了孩子,他们成群结队在队伍旁打闹, 家长到前面打探情报, 他们立刻抛弃小伙伴,追上家长,家长趴窗户上, 他们个子不够,无法和家长看同一个世界,悄摸摸转移占地,一步步挪到门口, 双手扒着门, 露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张望店里。
跟他们一般大的小孩拿着一根状似棍子的东西,撕一根头发丝状的东西塞嘴里, 眼睛亮的惊人,表情享受的不得了。
小孩跟随大人离开店,孩子们的眼睛一直追随小孩身影消失,吸了吸鼻涕,把目光转回店里,渴望地看着那堆礼盒。
礼盒快速减少,他们急得不得了。
等店里工作人员补货,他们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们发现店里工作人员不补货了,那堆高如小山的礼盒即将见底。
孩子们回头寻找家长,跑到铁路大院门口,才发现家长的身影,扭头看远处的商店,悲从中来,攥紧小拳头悲伤哭出声。
家长一边恼孩子无缘无故哭,一边担心冷风灌进孩子嗓门里,把孩子拉到身边,先揍孩子几下,再命令孩子不许哭,实在哄不好孩子,只能使出杀手锏,捏住孩子嘴巴。
等传出店里不上货的消息,家长揍已经被哄好,断断续续哽咽的孩子解气。
两重伤害加持,孩子哭得更伤心了。
林北走到门外,眺望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今天上午还有太阳,中午太阳就躲起来了,体感温度降了两三度,大家用不同方式取暖,有跺脚的,有两人、三人……多人编花篮的,也有大人把孩子放|尿||素袋上,沿着队伍拽着孩子玩,脚底下是被人踩实冻住的冰和雪,他转身回店里,喊桑超英到后院,两人在后院待了大概二十分钟,林北再次回店里,抱着电话机到一旁,给厂里打电话。
黄益民接的电话,林北:“你那边有几单是今天必须出货的?”
一些得知不上货消息的人聚集到店门口,看到林北抱着话机打电话,他们大气不敢喘,眼睛黏在了林北身上,心底生出一丝希望,希望林北打电话调货的。
“有两单,一个地址,不同部门,市委宣传部和机关工委。”黄益民昨天签的单子,原本他留了500份腊排骨礼盒作为福利发给员工,宣传部的谢百青过来和他签单子,其他礼盒不算,另外还要294份腊排骨礼盒,他说腊排骨礼盒售罄,谢百青嘴上说信,找借口上厕所,结果跑仓库里,找到并清点出腊排骨礼盒库存,跑回办公室,硬是让他匀294份礼盒给他,工委的人过来订年货,要走了剩下的腊排骨礼盒。
接下来大家找他订年货,点名要腊排骨礼盒。
好端端的肉不要,非要干巴巴的骨头,他们把黄益民整的怀疑人生了。
黄益民向林北发牢骚。
林北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找你的人多吗?签单率是多少?”
黄益民乐得露出了牙花:“找我的人多,90%的签单率,截止到现在,我今天一共签了31单,卖出的礼盒共计一万两千盒。”
“今天的单子尽量安排发出去一部分,你现在和采购方协调送货时间,明天下午就不签单了,一来货不足,二来,未来两天天气不好,万一下雨下雪,如果单子累计量多,不能按照约定时间送货,那就麻烦了。”林北和桑超英商量打算让黄益民安排人送几车货过来,听到他的签单量,有惊喜,更多的担忧,所以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好,我立刻安排。”黄益民挂了电话,马上和采购方联系把送货时间移到今天。
堵在门口的人看到林北挂断电话,心里止不住失落。
有人昨日排队没买到礼盒,店里还剩百十来盒礼盒,只够三个人买,他们排位要靠后,铁定轮不到他们,就想趁乱跑进去插队买礼盒。
有人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林北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通电话他打到制药厂,准备跟王秋石借辆卡车。
林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王秋石和刘勇正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因此没接。
茶几上摆放三样礼盒,礼盒里的肉食是客人老家特产,山川河流曾留下客人的足迹,现在迎来了和平民主的国家,他的脚步也不曾停下来,去过最北的中俄交界,也去过美丽富饶的西沙群岛,他抽不出时间回家乡,这次他坐车北上,在中转站休整,离开车还有九个小时三十六分钟,到制药厂办一些私事,意外看到来自家乡的美食,被压制的思乡情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热烈而滚烫。
他用笑声掩盖他的情绪,幽默讲述他下放的经历,引出他到此地的目的。
这事要从元旦说起,当时他在海南休养,收到下放地老乡的信件,信件83年11月份寄出,跑遍整个祖国才到他手中,信中讲述这是寄出的第二十三份信,他们希望他收到回信,得知君平安才能放心,也希望他能给他们目前面临的困境指一条路。
下放地离淮市百十来公里,他安排行程的时候,就把拜访药厂安排到行程内。
王秋石、刘勇得知客人来意,拒绝的话到唇舌间,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客人知道让一个药厂打开菊花茶的销售渠道,着实难为人了,正要说实在不行就算了,随行的医生在一旁提醒他该休息了,抱怨道如果客人一如既往不听劝,私自拔点滴往外跑,就不给客人治疗了。
王秋石答应开春亲自去一趟庐安县,帮老乡分析哪一步走岔了,导致菊花茶滞销,如果是品质不行,他带土壤样本回来检验,帮助他们寻找适合种植的经济作物。
得到了王秋石的准话,客人被市委安排接送的小轿车送回招待所休息。
王秋石目送小轿车驶出视野,他脸上挂着笑容转身,就被刘勇阴阳怪气:“自己腚没擦干净,急哄哄帮别人擦,老王,你是这个。”
“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个。”王秋石竖起和刘勇一样的大拇指。
“你个听不懂人话的莽夫。”刘勇被他气乐了,见王秋石朝办公室走去,他追上王秋石,“你懂不懂什么叫量力而行,这么多专家技术员无法保证给某一个地方寻找到适合的经济作物,你一个行伍出生的,居然口出狂言,真是无知者无畏。”
“诶,老刘,刚刚是不是打进来一个电话,我没接?”王秋石脚步顿住,回头问。
刘勇满肚子怒火被这句话打散了,不过他气还没消呢,没好气嗯了一声。
王秋石快步走进办公室,回了电话,正在跟顾客说想办法拉货的林北听到电话响,跑回店里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王秋石的声音,林北说自己的名字,对方热切说:“老弟,你一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要是别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不好意思说所求之事。林北跟旁人不一样,一句拐弯抹角的废话也没说,直接说:“王厂长,我有一车货需要从厂里拉到店里,急需你支援一辆车。”
“可以,我现在调一辆车到你店里。”说完,王秋石挂断电话,给林北安排车辆。
王秋石答应的这么爽快,一点也不像王秋石平日的作风,林北有一种被王秋石算计的错觉。
林北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很兴奋告诉大家他借到车了,还说今天敞开了卖,只要有人买,他就一直卖,一定让大家买痛快了,让大家快快乐乐过年。
氛围彻底被炒热了,大人高兴,甚至生出一个人包了买20送7活动的冲动,附近的孩子拿着一根牦牛肉干,跑到队伍旁跟小孩们炫耀肉干的吃法,跟小孩们描述包装袋上印着的牦牛长啥样,描述包装袋上写的牦牛肉干的吃法,小孩们馋的直流口水,听到等会会拉来一车货的消息,他们雀跃欢呼。
等卡车出现,大家买货的情绪更加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