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一嘴陈香贝,她也不知道。
梁自强一肚子疑问,就问趴在地上的多宝,指了指桶子,然后用手比划一个圆圆的甲鱼形状:
“见到没?知道它跑哪去了不?”
本来也是逗弄一句多宝,没抱啥希望。不料多宝听后,从地上爬了起来,领着他就往屋外跑。
一走到屋侧,破案了。
梁小海蹲在地上,面前一只海龟,一只巴掌大的小甲鱼。一大一小,搞得跟亲子活动现场一样的。
小海一见到梁自强过来,感激地冲他叫道:
“二叔,你是好人,帮大龟找到了儿子!”
……这怎么还成寻亲现场了?
梁自强也没法跟他解释两者根本不是同一物种的事,就冲他道:
“甲鱼汤很好喝的,晚上给你装一碗就知道了!”
梁小海一听就不干了,连忙护住甲鱼:“它们都是我朋友!”
这时荔枝也走了过来,当即冲小海嚷道:
“甲鱼我吃过,是真好吃!小海你咋那么贪心,两个都想要?要是把二哥惹火了,大龟都得放掉!你赶快决定,保大还是保小?!”
梁自强:“???”
还保大保小,荔枝你是从村里接生婆那听来的吗?
小海似乎也意识到,重要抉择的时刻来临了。他沉默了一下,小脸决绝道:
“保大吧!大的在,还能再生小的……”
有那么一刻,梁自强拎着菜刀在剖甲鱼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拿的是一把手术刀……
天色还早,梁自强估计郑六应该又出现在大码头收货了,毕竟那些下午赶海的人,是要去他那里卖货的。
他拎上桶子,准备去大码头瞅瞅,最好现在就把上午在白沫带钓到的那些鱼给卖了。
结果一到那,门开着,大善人还真坐在那收货。三三两两前来的,基本都是拎着刚捡到的蛤、螺、蛏子之类。
村民们明显比平时话多,卖完蛤螺的也不急着离开,七嘴八舌说的全是关于隔壁大屋村被浪卷走那女人的事。
郑六看到了梁自强桶里的鱼,立马明白鱼是怎么来的了:
“强仔你也去白沫带搞堤钓了?这么多的鲷鱼,看来还真是风浪越大,越来鱼啊!”
“不好搞,白沫带容易挂底,还容易出现假鱼讯。搞半天,连钓竿都被白浪卷走了……”说到这,梁自强突然住了嘴,不想再提钓竿掉落背后的那起事故。
“一上午二十多条,不错的了!等等,你这可不止鲷鱼啊,这是钓到一条‘黑老婆’了?”郑六注意到了丑鱼,“来来,我先给你称下这条黑老婆,看有多重!”
物以稀为贵,郑六先放着那些鲷鱼不管,称了一下那条黑鲪鱼。
“一斤二两!这鱼的价格可比红加吉还高不少,我按最高价,一块五给你收了,怎么样?算下来,这一条就是一块八毛了!”
黑老婆本就一块四五左右,郑六愿意给到一块五,梁自强当然没啥话说。
“这条大泷六线鱼也不便宜啊,八毛一斤,我看看呵,两斤差一丁点,一块五毛。”
“平鲷这么多啊,十三条,总共十二斤,这鱼就便宜点了,跟普通鱼一个价,给你四毛,十二斤就是四块八毛。”
“这条海鲈还怪大的!你也知道,海鲈平时都是四毛,你这条大,给高点按五毛,称一下呵,五斤四两,二块七毛!”
“黄脚立一斤五两,一块五毛。”
“黑鲷3条,六毛一斤,一共……”
“等等!”梁自强阻止了一下郑六,“郑叔你故意的吧?明明两条黑鲷,另外那条是牛屎鲷,你一个老江湖,我就不信你能弄混?!”
也不知郑六是真没看清还是假没看清,啊了一声,多看了两眼:
“是吗?长得太像了,我真没细看。怎么,一条牛屎鲷还值得郑叔跟你玩什么花招不成!”
于是重新再称,两条黑鲷一起三斤,六毛一斤,一块八;
那条牛屎鲷一斤五两,一块二每斤,也是一块八,等于说,一条抵上了那两条。
各种鲷、鲈、鲪、六线鱼加起来,一共是十五块九毛。
郑六再次义薄云天了一把,按十六块给了。
刚接过钱,李亮、邓招财也各自拎着桶子过来了,显然也是来卖上午钓的那些鲷鱼。
“强哥,风停了,明天也该转晴了,这几天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出海?”邓招财见到梁自强便问。
“肯定出海啊!对了,明天好像是农历二十七了?那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四五点天不亮就出海,要不然就得等到上午十一点了!”
出海的时间并不全是清早,还得按照涨潮的规律来。越是海水比较满的时候,鱼儿相对比较活跃。等到海水彻底退却下去,鱼也沉寂不少,能够捕获的鱼相对就少。
“谁拖到中午才出海呀,那就天亮前,在海边碰头,一起出海撒网,顺便扔几只海底窜!对了你那海底窜都做好了没?”李亮问。
“做了几只,明天出海的时候带去试试!”梁自强回道。
与他们约好后,梁自强就先回了。
回到家,就见陈香贝拿着一把老虎钳,把用水泡了几小时的田螺正捞上来,一个一个地钳。
她动作娴熟得很,对准田螺尾部,一钳下去,田螺屁股就掉了。
洗干净的田螺加上水,用柴火煮了很长时间。这种东西怕有寄生虫,必须要彻底煮熟。这一点,陈香贝显然是清楚的。
这一带都不怎么吃辣,饮食偏清淡。陈香贝就只放了些生姜、葱叶,然后加了点米酒。米酒还是上次送中秋节礼时,从娘家带来的。
就这些,飘散开来的“唆螺”味,照旧很诱人。
到了晚饭的点,荔枝、小海全都被唆螺的气味引过来了,手里头端着碗。
两人也不客气,拿起唆螺就吸。其实梁自强已经装了一小碗端过去他们那边了,可她还是要往二嫂这边跑。
陈香贝是头号吃货,唆田螺的手速令梁自强望尘莫及。
荔枝这方面倒不笨了,唆起田螺来甚至有几分心灵手巧,速度仅次于陈香贝,反正比梁自强敏捷。
最悲惨的是小海,半天吸不出来一片螺肉,反倒把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为表示安抚,梁自强给他装来一碗甲鱼汤:“我看着都急,你还是喝这个吧!”
梁小海捞起一片甲鱼肉塞嘴里,美得嗷嗷叫。
梁自强看他吃得欢,问他:
“现在还说王八是你的朋友不?”
梁小海抹了一下嘴:
“嗯,朋友真好吃……”
听得怪叫人毛骨悚然的。
晚饭后梁自强早早就睡了,因为天不亮就得出海。
第二天凌晨,陈香贝愣是比他起得还更早,照旧蒸了鲜虾包,让他带去船上吃。
被迫在家“休整”了整整四天,梁自强竟有几分被放生回归大海的感觉。
他希望今天一直都风平浪静,能够让他去得稍远一点,多撒几道网。
同时,也希望久违的“海底窜”,能够给他增加一笔新的收入……
第115章 鱼层之下另有隐身的鱼层
由于天还没亮,父子几个是打着手电筒来到海边。
李亮的船与他们停的不是同一个码头,等到梁家两条船开出,便见另有一条船亮着灯火,开近过来,船上传来喊声,正是李亮二人。
“强哥,海底窜还是得找个好认的地方去放。上次我那几只,随便找个海面扔的,结果开着船来回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浮筒。这次咱们要不去一个有岛的海面,到时也容易找!”
船开近后,李亮建议道。
梁自强深有同感。虽说海底窜都自带颜色鲜艳的浮筒,很好辨认,但大海实在太宽广辽阔了,光凭记忆去寻找浮筒,还是有点不靠谱。来回寻找的话,怪耗油的。
说实话,以前梁自强放的那些海底窜,后来找不着了,他都至今没太搞清楚,是记错地方了,还是被别的什么人给顺手牵羊捞跑了。
这次重新开始放海底窜,他也是打算去附近有岛的海域,这样找起来至少不会相差得太离谱。
至于去哪个岛附近,他也想好了:“稍微近一点的岛,就是观棋岛、秤盘岛了。要不今天就去一下观棋岛那片海域,把海底窜往那扔下?”
“好啊,那就观棋岛!”李亮当即赞同。
梁父也答应去观棋岛那边,一路撒网过去。
三条船一路开着,直到海面上已经天光大亮,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像样的鱼群。
一行人心头全都笼上了一丝失望。
一阵凉风吹来,梁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随后感叹道:
“衣服穿少了。一阵秋雨一阵凉,下了好几天的雨,现在气温明显变低了!要想再捞到前段时间那么多的鱼,要靠妈祖娘娘赐福喽!”
梁自强也感受到了风中的凉意。中秋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深秋渐至,渔民的“淡季”也即将到来了。
海鱼的栖息与迁移都是与气温、季节密切相关的。
北方那些已经适应了寒冷气候的海鱼相对还好点。反而是南海内的鱼类,本就适应了高温生长,对气温变化相对比较敏感。
南海中绝大多数的海鱼,都是在气温相对较高的季节活动在浅海甚至临岸海域。随着气温下降,便开始回归大海深处。
天冷时,越往深海区域,水温会越高一些。因此,深秋来临时,鱼类会向稍深的海域游去;再冷一些,鱼类又向更深一点的海域游去。
如此一来,一年中有那么四、五个月,是完全捕获不到鱼的,那种巨无霸的超大型深海渔船例外。
至于鲳旺村的普通渔民,这四五个月里唯一的生活来源,只能是靠前面七八个月攒下的一些钱。各家都把日子过紧一点,熬过淡季。
“福伯,看情形,应该今年还有个把月可以出海了吧?”李亮接过梁父的话,搭腔道。
“差不多,就个把月!”梁父回道。
梁自强这次急着做一些“海底窜”出来放,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想在今年盖房的话,主要看的就是接下来这个把月的收入。近期要是攒不足盖房的钱,再想攒起钱,那就是明年三四月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