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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算啥,又不是裁缝,谁天天踩它?”旁边有人交谈道,“我要摸,就冲着一等奖和二等奖去!电冰箱跟电视机,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谁家不想要?想要也买不到!”
一等奖是“万宝”牌电冰箱,这不用说了,国内电冰箱目前的产量还很低,可以说是奢侈品。一般家庭有钱也确实很难有渠道买到手,价格上更是至少一千多两千。
二等奖黑白电视机,普通人没票也是买不到,价格倒是比冰箱低一大截,但也要四百来块。梁自强前几次在百货大楼买东西时都留意过的。
缝纫机也就一百二到一百五的样子,自然比不上电冰箱、电视机。
议论纷纷中,梁自强小两口渐渐已经排到了摸奖箱。
他掏出那十张小额存单递给银行职员,对方细看了一眼,在右侧“兑奖联”上一一盖了个章,是三个字,“已兑奖”。
梁自强收好了十张存单,重新放回了腰包。
“你摸,我在旁看着!”
临到摸奖,媳妇却怂了,拉住他的胳膊往纸箱里推。
梁自强也不客气,这一年多以来,他自我感觉手气还是很逆天的嘛!
于是满怀自信,把右手伸入了西瓜红色的摸奖箱中。手触摸到的,是一整堆的小纸片。
他这张摸摸,那张捏捏,刚刚还自我感觉良好,此刻却顿生一种抓瞎之感,如同盲人摸象。
“看你媳妇长得就很心灵手巧,给她摸台缝纫机吧!”旁边有大妈瞧了他两口子一眼,开口冲他说道。
梁自强心里嘀咕了句,大妈你是会读心还是咋地?此刻他确实就想着要给媳妇摸到一台缝纫机啊,不说别的就冲媳妇前头那眼神,要是真能摸到,她估计得开心坏去!
听到大妈那句话,原本在注意摸奖箱的一些目光也都转头往陈香贝这边投来。本来只是顺眼一望,结果一看,就有些人连连好几眼地往这边望。
陈香贝不高兴了,连忙板下脸来,下意识地往自己男人身边更近地挨了挨。
梁自强已经捏住一张小纸片拿了出来。
纸片是折叠着的,外表是红色。他一拆开,里面则是白色,上面写着几个字。
“八等奖”。
“又有一位同志中奖了,这位同志是八等奖,肥皂一块!”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
梁自强腮帮抖了两下。
肥皂……
盼的是缝纫机,摸到的是肥皂,这理想跟现实落差有点大啊……
银行职员示意他继续。
他再度伸手进纸箱,这次吸取教训,不犹豫,不瞎摸索,手指碰到第一张,直接就捏了出来。
结果一看,他都怀疑是不是前头那张又被谁扔进去,然后他重复摸到了。
一字不差,又是“八等奖”。肥皂,继续捡肥皂……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有肥皂缘。眨眼间,都捡到三块肥皂了,另外三次是“谢谢参与”。
还剩下四次机会了。当他第七次伸出手,要欲罢不能地继续捡肥皂时。
陈香贝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扯住了他胳膊。媳妇这是痛定思痛,要亲手阻止自己男人捡肥皂了!
可能是他屡战屡败,把她的勇气都给逼出来了。扯开他的手后,她自己那白皙的手掌就伸进了纸箱中。
时间不长不短,估计她应该是在里头稍稍犹豫了两三下,便拎出了其中一张来。
一拆开,纸片上的三个钢笔字几乎与职员的说话声同一时间劈面而来。
“三等奖!这位女同志比前头那个手气更好,摸出了一个三等奖!”
这一瞬间陈香贝神采飞扬,得意地冲他扬了扬嘴角,酒窝也一下子陷得好深。
“永久牌自行车一辆,呆会摸完最后一张,就可以一起去那边领车了!”工作人员再次大声道。
自行车啊!还是永久牌的!
梁自强平时去百货大楼那么多次,很多重要的物价都顺便问过售货员的。永久牌自行车得一百八十来块,但并非掏钱就能买到,得外加十来张的工业票!
像梁自强没有票,很难买到自行车,至少可以肯定,买不到永久牌的。
比起四等奖缝纫机,这年头的永久单车肯定是更值钱一些。
“都说了你手气才真叫旺,再摸,干脆把缝纫机也摸到手!”梁自强催起媳妇来了。
陈香贝一击得手,也踊跃得很,再次将手伸了进去。
这次再拆开却只是个六等奖,一只暖壶。
大奖就那么多,想要连中大奖,还是不大现实的。
但暖壶其实也不错了,反正比梁自强的肥皂强哪去了。
最后两次机会依然没能摸到缝纫机,而是一只搪瓷杯,一次“谢谢参与”。
十次机会全用光了,银行职员往奖品那片空地指了指,另外有工作人员在那坐着,专门负责发放奖品。
两人立即往空地那边走去。人生的第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车把手就在冬日阳光下,闪着白花花的崭新金属光芒。
第365章 媳妇有点坑
很快,一辆永久牌二八大杠,一只暖水瓶,一只搪瓷杯,以及……三块肥皂,全都领到了手。
二八大杠在梁自强的眼中显得有几分威猛,不像后世自行车那么轻便,但光是一眼这么看去,便有一种扎实、耐折腾之感。
车的主体部分是黑色,只有车把手以及车铃铛雪白锃亮。梁自强伸手就上去了,按了两把铃铛,叮叮当当好不清脆,像是满街的阳光有了声响。
暖壶也蛮好看的,没有塑料,外壳全是由天然的藤条编织成。
至于肥皂,是大运河牌的,也……还行。
见他们没东西装小物品,银行还特地给了一只网兜,让他们兜着拎手里。
工作人员给到梁自强两把钥匙,拿着钥匙插到后胎上方的锁孔中,咔嚓一声便扭开了车锁。
这一瞬间,梁自强自然而然,差点推着车一个劈腿就骑上去了。不管怎么说,上辈子他也是个有车的人啊!
当时往返于工地,骑得最多的就是自行车,算是典型的老司机了。
那时他骑的车比这二八大杠稍微要轻便一点,但毕竟是男人骑的,高度基本也跟这个差不多。
亲切感扑面而来,腿都抬起来了,脑壳一个激灵才想起有什么不对。
这一世的自己可是连摸都没摸过自行车啊,新车一到手直接就骑得如鱼得水,只怕惊得自己媳妇手里的暖壶都要掉地上!
“快回家去吧,我怕儿子在家又要哭闹了!”陈香贝在叫他。
两人一个拎着暖壶、网兜,一个推着自行车,沿着街边往回走。永久自行车太新了,就算只是推着走都那么的拉风,一路上不停有行人往他俩这边看过来。
搞得跟后世开着保时捷跑车在大街上路过似的。
找了个饮食店匆忙吃了东西,便赶回到了浅锣湾上船。
路上媳妇的高兴劲掩都掩不住,话也比平时多了:
“我本来想着,最多中个四等奖就顶天了,谁知道一下摸出个三等奖来!阿强你说,这自行车会不会特别难学?给你两三个月应该能慢慢学会骑了吧?”
“啊?也许,可能吧……”梁自强都不知怎么回答好了,“这东西要学了才知道,有些人天赋好,三两下就学会的也不是没有。”
“可惜了,早知道我自己手气这么烂,前头那几张也给你摸就好了,”他一瞅见那一大堆肥皂就有些肉痛,“我看你蛮喜欢缝纫机的样子,说不定那几张奖票里能出一台缝纫机!”
“瞎碰了个运气,你真当我能一直中?”媳妇扬着眉头,“再说了,我就是觉得那缝纫机好看,真要搬回家,咱们家哪有那么多的衣服要做?多半时候还不是闲着在那里,还不如这自行车好,平时你去近边,或者上个街,都不用开船费油了,骑个车一下就到。这能省不少事呢!”
喜欢归喜欢缝纫机,但媳妇似乎还是蛮现实的。
推着车下了船,一到村里就被看稀奇了,几个村民都从路边围拢过来。
“现在又买自行车了?这车我见城里人骑过,想不到咱们村现在也有了!”
“看着可真漂亮!阿强你别走这么快呀,我又不懂骑车,就摸摸,给我摸两下!”
车还没骑过一次,先被四五双手七手八脚地胡摸了一气,关键是那些人一脸的满足感,像是在揩油似的……
面对村民的询问,梁自强打着呵呵称是。这点他在船上时就跟媳妇说好了,别人问起就说是进城买的,反正不提在银行存钱然后摸奖的事。
回到家,自行车又被自己母亲和荔枝观摩了一阵。荔枝翻身就要往车的后座上面爬,梁母追着扯:
“蠢丫头,你哥都还不会骑,你坐上去做什么?一会摔一嘴泥,可别哭哭啼啼!”
梁自强多少得演一下,开始在自家屋前的那条路上,就地“学”起骑车来。
一开始一副掌不住车身的样子,还没骑上去就歪几下,整得踉踉跄跄。
陈香贝奶完了娃,从屋里一出来,看得急死了,跑上前来就替他在后面扶着。
梁自强一直装不会,歪来歪去只觉得装得辛苦之极,比真学车都苦。趁着媳妇在后面扶着,他就顺溜地骑了起来。
骑了好一段,听到媳妇的声音远远地从后面传来:
“不会吧,原来自行车这么容易学的吗?这才多久你就会骑了?!”
梁自强猛一回头,这才发现媳妇有点坑,竟然扶到一半就悄悄地撒手了。
于是不知不觉中,梁自强潇潇洒洒地,又往前骑了老长一段,还以为她继续在后边扶着呢!
这下算露馅了。
“啊,我真会了?”他显得比她还惊讶,“看来学车真没啥难的,骑着骑着忽然就会了!”
他强行解释。
媳妇却是当场信心大增,眸子一亮:
“我还以为多难!这么说,我应该也半个钟头就能学会!”
于是接下来整个下午的场景便是,陈香贝无数次跨上车去,然后无数次地歪倒下来。
每回也是他在后头用手扶着后座,可只要悄悄地一松手,她立马就倒,毫无例外……
陈香贝快摔迷糊了:
“怪事了!同样的方法,怎么到我这就不行?我是不是也太笨了点!”
梁自强不回答,给了一个你自己去体会的表情。陈香贝更气了,想打他:
“你这什么眼神?我平时学东西很快的,就不信比你还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