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鱼今天不多,四十六斤,两毛钱一斤,九块二毛钱。
最多的是青占鱼,梁自强一个人的青占鱼就达到了一千二百五十二斤,算下来是一百八十七块八毛钱。
这一次,四种鱼一起加起来,达到了三百九十块一毛钱。比起上两次的龙居岭冬汛,反而是略有增加。
按说冬汛鱼群是越到后头越少,直到渐渐绝迹。这次收入没有减少,主要还是幸好遇上牙片鱼、大泷六线鱼这两种相对耐寒的鱼,其冬汛出现时间较晚。
李亮这次的鱼获比他没什么少,同样也是三百多。
从收购点出来后,梁自强给了梁子丰六块工钱,然后两人将渔网之类的工具、用品放上板车,一路推回了家中。
这次照旧留了一点牙片鱼、青占鱼回来,一部分养几天做近期的菜吃,青占鱼则一部分晒制鱼干。
梁自强再次佩服起母亲的八卦能力,也不知她白天在菜地又遇着谁了,李亮与袁小美亲事谈成的消息,已经飞快传入了她的耳朵。
此刻她坐在树下一边织网,一边声情并茂地跟邝海霞、陈香贝、荔枝几个说着李亮的事。
一见他回来,母亲自动转向了他,义愤填膺地说道:
“阿强你回来了?袁小美的事听说了吧,好好的一朵花插牛粪上了,再怎么克夫,也不能糟贱自己嫁给李亮那个坏得长疮流脓的东西啊!”
梁自强也不好替李亮辩驳啥,怕挨扫帚,就回了句:
“妈你管他?坏人命硬,刚好!”
说完也不想掺和,就忙自己的去了。
其实也不光是梁母一个人在八卦袁小美的事。就现在这会,全村上了年纪的女人几乎都在聊小美跟李亮的事。
前几天村里最热门的话题,一直都是郑六拈花惹草然后被揍的事,热度居高不下。
今天,可算被李亮、袁小美的消息给盖过去了。
这会儿,在消息沸腾的最中心,袁小美浑然不知,自己正被村妇们义愤填膺地怜悯着。
她此刻正在自己房间里,跟村里另一个叫路海棠的女孩认真地看着几张信纸。
路海棠捏着两份不同字迹、内容却完全相同的书信,看完后笑得快岔气了:
“他俩到底谁抄谁呀,写个情书还抄作业!”
“我哪知道,所以才请你帮我分析一下,他俩到底谁真心的!”袁小美气恼道。
“据我分析,”路海棠思考了一下,“这两家伙全是抄的,估计在地摊上买到同一本书了,抄一块去了!”
想想又劝道:“真心应该那两人都是真心,但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喜欢的是李亮吧?”
袁小美在好友面前也不隐瞒了,点点头:“我爸妈也是给我选了李亮!”
“那还想那么多干吗?”路海棠没有急着把书信还给她,“不过你别说,这两人还真有眼光,也不知是从哪个路边摊买到这么好的情书范文拿来抄?小美姐你等等,我带了笔,现在就抄一份!”
“你今年有十八了吗?学别人抄什么情书。不对海棠,你不会是喜欢村里谁吧,是谁呀,说给我听听?”
“没有,我抄着玩!”路海棠抄完就跑。
“你爸路老师那么有文化,你还用得着抄这个?”
“我爸又不教我这些……”
一个钟头后。
梁自强家的土灶弥漫着阵阵牙片鱼的香气。
梁丽芝不知突然从哪冒了出来,把一封信往梁子丰手里一塞:
“三哥,路海棠让我交给你一封信!”
梁子丰正跟梁自强站在一起说着话,被横空杀出来的荔枝扰得凌乱了一下:
“你说谁?路海棠那小丫头片子,给我写信?”
“嗯,她还让我问你,那几本放在石头墩子上的什么什么书,你都收到了没?”
听到这,连梁自强都怔了一下。
原来那些旧教材是路老师的女儿路海棠偷偷放过来的啊?这有点意思了……
“你还不快看信!”他催促了一下弟弟梁子丰。
梁子丰展开信纸,只看了几行,脸色怪异得像碰上鬼了似的:
“这不都是我自己写的那些话吗?一个词都没变过……”
“有这事?”
梁自强往信纸上瞄了两眼,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了。
他脑壳稍转了两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好好收着,自己给自己写的情书,多稀罕!”
梁子丰瞪了他一下:“二哥我该怎么办?”
梁自强赶紧把阿丰拉到屋侧,两个人单独商量起来。
他看着慌手慌脚的梁子丰。原来,一个少年突然被一段爱情砸中的样子,就是眼前这样啊!
这跟梁自强自己不一样。他是在相亲的时候一眼喜欢上了陈香贝,中间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一番商量后,他们决定:处理尽量低调点,把书送还给路海棠,话好好说,别伤了小姑娘的心。
路海棠能够收集那些旧教材送给阿丰,这番好意起码还是得感谢。
但是梁子丰现在只想好好备考,根本不打算考虑感情上的事。
另外,梁自强隐隐觉得,阿丰似乎是嫌弃路海棠的体格。那丫头其他都还好,就是长得有点胖……
晚饭后,梁自强不去想外头那些纷纷扰扰的事儿,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外头那些天大的事,也不如眼下这一件重要——
数钱。
三百九十块除去给梁子丰的帮工费,带回来仍有三百八十多。
上次因为上镇里做冬衣、买板车之类花掉一大笔钱,箱底只剩下三千三百。
加上今天最新的这一笔收入,积蓄迅速就又增加到了三千六百多!
看着媳妇清点着这三千六百多块钱,整个夜晚都变得安静下来。
安静得,只剩下陈香贝念出一个个数字的声音。
第189章 判决结果
晴好无风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又是呼呼的北风在村子里回荡,没下雨,但人的衣角都能被风吹得翻卷。
梁自强特意去海边瞅了一瞅,浪不小,肯定一整天是没法出海去龙居岭了。
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碰上晴好无风的日子,那是老天开眼;有风有浪,才是冬天里最正常的天气。
既然不能出海,那就去一趟镇里。
上次在裁缝铺订做的那些冬衣,现在肯定也已经做出来,等着他去取了。
早点去,顺便看能不能买到一点新鲜瘦肉、猪心。
这次陈香贝没有随他一起上街去,反正他去取完现成的衣服就回来,也不打算在镇上呆太久。
走在路上一会儿,就碰上了另外两人,李亮、钟明。
钟明一个劲向李亮讨烟抽:
“李亮你是不是欠我一包烟?你有机会娶袁小美,是不是我第一个跑去提醒的你?!”
钟明说的是那次,得知雷战斗之死,他第一个跑去向李亮报喜。
李亮挑着两只特大的箩筐,看来是要去镇里置办很多的东西。两只大箩筐在风中摇来摇去,闪开钟明:
“着什么急,这不正要去镇上买烟么?谁少你一包烟了!”
见着梁自强,李亮的一对箩筐暂时定了定:
“强哥你是要去镇上买啥?”
梁自强把那身“马赛克”衣服紧了紧:
“做了冬衣,今天去取!”
李亮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对哦强哥,你跟嫂子成亲那次,新郎衣还怪好看的,是在镇上哪家做的?下次赶集,我得带上小美一起,也要做新郎新娘衣裳了!”
梁自强把那家裁缝铺的店名说了一下。
“多少钱一套?”李亮又问。
“一套二十八,两个人的一起五十六块!”
“五十六啊?那我知道下次带多少钱过去了!”李亮计划着。
“你想什么呐?五十六那是因为我热天成的亲,你不是年底就想把人娶回去么?到时成亲那天,你们俩就穿着那种短袖的成亲衣裳?你不冻哭,袁小美也得冻哭吧?”
“就是李亮,你腊月成亲穿短袖,我怕你冻得到时都没那能力洞房!”钟明在一旁嗬嗬直乐。
“冷天的新郎衣,肯定得是加厚的啊,价钱说不定得翻倍!你不如一会跟我一起去一趟,问下裁缝铺老板。”梁自强建议道。
三人边说边走,倒也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镇里。
正准备往裁缝铺方向去,却见街道岔路口的一处墙角边,围拢了一大堆的人。
不是在摆摊交易,而是纷纷对着墙壁上一张白纸,仰着脖子在看。白纸特别大,有农村的一扇窗户那么大,上面的字也印得很大号。
其中最显眼的,是白纸上方鲜红的两个大字:布告。
“布告?不知有啥好事,去瞅瞅?”
李亮已经忘了自己要急着去裁缝铺的事了,本能地想去凑凑热闹。
梁自强也怀着好奇,与李亮、钟明一同凑上前去,看起布告来。
“是法院的宣判!快找找,看有没杨喜杨庆的名字?”钟明一看出是法院对一批罪犯的宣判信息,当即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