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是，只差一步之遥就担任精诚医院滨海分院的院长，现灰溜溜跑去市一医院工作的前保健局专家杜衡的儿子杜冰。

　　另外一人，则是在过去的周二，被余至明捶击一拳的那位孕妇。

　　只见孕妇在直播中哭诉道：“那天，我就是担心做手术的丈夫出现意外，惊恐发作。”

　　“我问了不止一位专家，说是治疗惊恐发作其实很简单，安抚，转移注意力，或是吃一些缓解药物。”

　　“至于那位天才医生说之所以打我一拳，是我当时心率过快有心脏骤停的风险……”

　　孕妇拿出一份检测报告，说：“这是我在滨海第一人民医院做的心脏检测报告。”

　　“除了每一名孕晚期孕妇都会有的妊娠心脏问题之外，我的心脏相当健康，根本就没有心脏骤停的可能。”

　　停顿一下，孕妇又道：“当然，我知道，那位医学天才有见微知著的本事，能检查出医疗仪器也查不出的问题。”

　　“所以，除了这份心脏检测报告，我又请了一位非常厉害，在心脏检查方面久负盛名的国医圣手楚老先生给我做了心脏检查。”

　　听到这，余至明就是眉头一皱，质疑道：“楚老头竟然亲自下场了？”

　　“这点小事，也扳不倒我啊？”

　　孕妇继续在直播中控诉：“楚老爷子说，我的心脏在孕晚期孕妇中属于相当健康的。”

　　孕妇提高了嗓门，说：“当日那医学天才一拳把我打晕，我到现在还时不时头痛头晕和恶心，我腹中孩子也比之前闹腾了许多。”

　　“但是，那个医学天才竟然一次没来看看我，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更令人气愤的是，竟然还收了我一万的治疗费，打了我一拳不说，还收我一万块。”

　　“这天底下，还有能说理的地方吗？”

　　说到这，孕妇是双目含泪，一脸愤怒的说：“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今天就以身试险，证明那个所谓的医学天才，就是在凭借医学天才之名胡作非为，胡乱治疗。”

　　“莫名其妙打了我一拳，竟然被吹嘘为不拘一格的当代神医治疗手段，还有比这更加无耻的事情吗？”

　　“不要以为有了点本事和名气，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余至明对孕妇的连番控诉没什么兴趣，就想知道她说的“以身试险”是什么意思。

　　没有让余至明等多久，一旁的杜冰终于开口了。

　　“为证实那医学天才是真的能他人所不能，还是为自己的胡作非为虚伪的贴上了超常规治疗的标签……”

　　杜冰目光闪亮，介绍说：“我们特意请来了市一医院的心理专家，通过催眠方式让当事人情景重现，再次进入恐慌发作……”

　　余至明蹭的站起来。

　　“杜冰这是疯了吗？他这是在玩火，搞不好会出人命……”

第1072章 纠结

　　实话实说，余至明看着直播视频中杜冰，还有那孕妇的嘴脸，很是觉得可恶。

　　恨不得他们的复现验证立时出现问题，让他们切实晓得，他的医学天才之名，可不是白来的，那是一个又一鲜活病例换来的。

　　但是，作为一名医生，眼睁睁的看着有可能是生命逝去的意外在眼前发生，这是医生的责任感所不允许的。

　　余至明挣扎了片刻，目光落在了直播视频中孕妇那硕大的肚皮上。

　　他长叹一声，说：“我算是发现了，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最好，逍遥自在，还没有心理负担，念头通畅。”

　　“像我这般想做一个好人，就得被社会上的各种道德规范约束。”

　　“好人不长寿，是有原因的。”

　　说着话，余至明拿起了手机，又瞄了段怡和小护士王丽一眼，忍不住心中嘀咕。

　　要是你们不来找自己就好了，或是晚一些时间过来，直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结果。

　　如今，余至明知道了这件事，无论是阻止或是不阻止，心里都过意不去。

　　真的是好纠结。

　　真要是那个孕妇就此一命呜呼，余至明本来可以阻止……

　　余至明找到丁晔的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余至明直接道：“把杜冰，还有他父亲的联系号码给我，不要问为什么，等下再给你解释。”

　　片刻后，余至明得到了两个号码。

　　他先拨打杜冰的手机号码，却被系统告知对方手机关机了。

　　余至明接着拨打了杜衡的号码。

　　这一次，倒是很快接通了。

　　“你是哪位？”

　　余至明听到对方的声音，直接不客气的质问：“我是余至明，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现在在做什么？”

　　下一刻，杜衡也不客气的回道：“余至明，有事就说事，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余至明冷声道：“你儿子正在直播，复现孕妇被我捶击一事。”

　　“我不是危言耸听，你最好是立刻阻止他。真要有意外发生，他不能做医生都是轻的，搞不好就得蹲局子了。”

　　说完这话，余至明也不等对方回应，就结束了通话。

　　他再次看向王丽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长呼出一口气说：“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最后能不能阻止，就不归我管了。”

　　说完这话，余至明就觉得自己有些又当又立，活的纠结。

　　他朝着王丽一摆手，“不看了，闹心！”

　　王丽收起手机，小心翼翼的问：“余医生，要是那一天的情况真的重现了，那孕妇真的会心脏骤停吗？”

　　余至明坦言说：“我只能说，有可能。每个人的身体情况，每天都有所不同，尤其对于心脏这么复杂的器官，些许外在条件的变化，都可能会引发不同的结果。”

　　“当然了，这结果既有好的可能，也不能排除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余至明疑惑的说：“我不太理解杜冰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那孕妇这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能证明我当时就做错了。”

　　“要是真有意外发生，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搞不好还要蹲局子。”

　　周沫沉吟着说：“就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但凡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

　　余至明质疑道：“不至于吧？他对我痛恨到这种程度了？我没怎么招惹他啊？”

　　周沫笑了笑，说：“你是没怎么招惹他，但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他爸爸丢了院长位置，也被保健局除名，声名不在。”

　　“他也没了追求丁晔的希望，又被迫娶了楚家女孩。”

　　余至明翻了一下眼皮，说：“这都是他们父子自作自受，自找的。”

　　段怡开口道：“很多人总是习惯于把责任归于他人，而不是反省自己。”

　　余至明看向段怡，说：“正好有件事要问一下你的意见，你有意专攻现场急救吗？”

　　“这方面的人才，国家急缺。”

　　“你若有意，会对你进行重点培养，不出三五年，你就是全国闻名的急救专家了。”

　　余至明补充说：“届时名声大噪不说，收入也不会低。当然，辛苦肯定是辛苦，也有不小的危险性，哪里有灾难就得往哪里跑。”

　　段怡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余医生，我还是更想做稳定一点的妇科医生。”

　　“我倒不是怕辛苦和危险，只是全国到处跑，我有些晕车。”

　　余至明轻笑道：“既然更想做妇科专家，那就朝这个方向多努力，有时间就多去请教一下柳医生。”

　　段怡笑嘻嘻道：“余医生，我就是这么做的。单琳琳说，柳医生对我比对她都好呢。”

　　余至明笑着摆手道：“好了，你们出去吧，我午饭还没吃完呢。”

　　“哎，丁晔那边，段怡，你来解释……”

　　待段怡和王丽离开后，周沫忽然开口问道：“余医生，那个，你是希望杜冰这次出事呢？还是不出事？”

　　她又急忙道：“你要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当我没问。”

　　余至明埋头吃饭。

　　周沫等了一会儿，见余至明真的不搭理自己了，反而难受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奈何有言在先，不好意思再问了，只得闷闷的吃起了饭菜……

　　因杜冰的插曲耽搁了一些时间，余至明吃过午饭就没有出去晒太阳，直接小憩……

　　中午一点，余至明稍做洗漱，出了隔音办公室，赫然发现大办公室里挤了不少人。

　　除了秦秋石医生、周沫，周洛四人组，王丽、孔娇娇等小护士外，还有医务处杨迈处长和亓越老师等人。

　　见这么多人齐刷刷的都看向自己，余至明醒悟过来，问：“真的出事了？”

　　“没被阻止？”

　　杨迈颔首道：“就在约十分钟前，那名孕妇在直播中出现了恶性心律失常。”

　　“随后直播中断，如今是什么情况，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杨迈一脸严肃的说：“杜冰的工作关系还在我们医院，他的所作所为就是视患者的健康和生命如儿戏，医院一定会严肃处理。”

　　余至明听到这个消息，本以为会心生快意，结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希望杜冰在做个直播之前，已做了好应对意外情况的医疗准备。”

　　余至明唏嘘了一声，又忍不住感慨道：“前有人试图通过视频败坏我的名声，今天这个杜冰又不惜以身犯险证明我做错了。”

　　“我不是道德完人，但不曾主动害人，抢夺别人利益，对他人求助在力所能及情况下也尽可能满足，为啥总有人要和我过不去？”

　　杨迈轻呼出一口气，说：“个高者撑起了一片天，也挡住了别人的阳光。撑起的天空越大，被挡住的阳光也越多。”

　　“现实就是这样，一个人越是优秀，喜欢他的人和痛恨他的人都会越来越多。”

　　亓越开口道：“至明，别在意这些无能小人的阴损行为，爱护你喜欢你的，支持你的，还是大多数。”

　　余至明轻笑道：“老师，我知道，只是一时心有感触而已。”

　　“我做医生也有几年了，耳闻目睹，甚至亲身经历的人性之恶，也有不少。”

　　“我心里承受力，强的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