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
“嗯。”
“接啊!”
“我不敢。”
“咸鱼的电话有什么不敢接的?”王文宏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罗文江当水警三大队长时在三河工作了那么长时间,跟启东海事处的几位很熟。韩向柠有什么事又喜欢跟启东海事处的凌大姐她们说,凌大姐今天中午就打电话说过老头子挖韩向柠那个“老板娘”墙角的事。
老头子也太过分了,截谁的胡不好,偏偏要截“老板娘”的胡!
罗文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接通电话,故作轻松地笑道:“韩书记,我正准备打电话向你汇报呢,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你和陈所到哪儿了,你们这次去学习多长时间……”
“我的事回头再说,先说说你老子的事。”
“我爸怎么了?”
“你嫂子去长州挂任副市长,好不容易谈了两个项目,一个还是你爸之前不要的,结果两个项目都被你爸截了胡!你说说,你爸干的是什么事!”
“韩书记,你是我的老领导,我的情况你最清楚,我是我,我爸是我爸,他管不了我,我也不问他的事,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就差脱离父子关系了。”
韩渝很清楚老部下夹在中间很为难,但该兴师问罪依然要兴师问罪,不然回家之后没法儿跟学姐交代,故作生气地说:“就差脱离父子关系,又不是真脱离了父子关系。俗话说父债子还,我给你面子不去找你爸,但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王文宏和马政委大致听明白了,忍不住笑了。
罗文江苦着脸道:“韩书记,要不我帮我爸给嫂子道歉,明天一早我就去长州负荆请罪?”
“损失已经造成了,道歉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
“你爸抢走我家韩市长两个大项目,就得赔两个大项目。”
“招商引资的项目怎么赔偿?韩书记,这项目我是赔不了,实在不行我还是回去跟我爸脱离父子关系吧。”
“你小子这是耍赖!”韩渝笑骂道:“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这话有一定道理。只是不知道这一套是你爸遗传给你的,还是去省厅学的。”
老领导笑了,看来不是真生气。
罗文江稍稍松下口气,谄笑着说:“我不是耍赖,我是不知道怎么赔偿,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和嫂子息怒。”
“你在省厅机关工作了两年,见过大世面,肯定交了不少朋友。现在又被上级委以重任,回来挂任副局长,以后见着你都要尊称罗局。想让你嫂子息怒很简单,帮她招商引资,只要帮她引进两个大项目,你爸挖墙角的事一笔勾销。”
“老领导,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哪会招商引资,我要是有这本事……”
不等他说完,韩渝就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不许找借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长州长江大桥产业园招商办的编外主任,争取在年底前帮你嫂子引进两个项目。如果完不成招商任务,我不管你跟不跟你爸脱离父子关系,反正我是要跟你脱离朋友关系的。”
小鱼得知向柠姐被罗文江的老爸欺负了,是真义愤填膺,忍不住回头喊道:“罗文江,听清楚了,还有我,我也要跟你脱离朋友关系!”
小鱼都表了态,陈子坤不能不表态,强忍着笑来了句:“罗局,我陈子坤啊,我跟韩书记还有小鱼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们三个一向是共进退。”
“陈所,鱼队,你们这是把我架火上烤,早知道我就不回来挂职了。”
“这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你老子。”陈子坤干咳了一声,煞有介事地说:“罗局,不是我吓唬你,招商任务要是完不成,你家对韩市长的赔偿要是不到位,要跟你脱离朋友关系的肯定不只是我们三个。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老子的恶劣行径已经激起了我们南通水上消防协会的公愤!”
“这么严重?”
“不信你拭目以待。”
“完不成招商任务,你们就不带我玩,不把我当朋友?”
“不带你玩算不上什么,我们要全面反击,让你爸知道得罪韩市长,后果很严重!”
“怎么反击?”罗文江笑问道。
陶支也搞清楚了情况,忍不住凑上来说:“小罗,我是苏州分局的陶展,如果你家的赔偿不到位,我估计以后进出开发区的大小船舶都要被严格检查,海关和走私犯罪侦查局估计会重点关注开发区的进出口企业。人家的货柜是抽检,开发区的进出口货柜全要开箱检查。”
王科忍俊不禁地凑上来补充道:“开发区也有岸线,开发区岸线有十几个黑码头,手续不全,按规定要取缔。消防措施不完善,按规定要停工整改。”
“陶支,王科,你们这是以权压人!”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估计,再说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也算不上以权压人,只是秉公执法。”
“明白了,我晚上回去跟我爸说,让我爸去跟韩市长负荆请罪。”
“你爸会去吗?他去能解决问题吗?小老弟,还是来点实在的,想办法完成招商任务,不然韩市长的气肯定消不掉。”
“行,我发动一切能发动的亲朋好友,想办法完成招商任务。”
“这就对了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你爸倚老卖老,做事不讲究,我们只能找你,让你负责。”
“好,我负责,谁让我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老头子呢。”
“这才像罗局说的话,有魄力,我们看好你!”
第932章 非要试试他!
一转眼,韩渝去武汉已经半个月了。
刚刚过去的这半个月,韩向柠痛定思痛,意识到之前太过急功近利,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好高骛远,应该把挂职当作锻炼,不能总想着挂职任期只有两年,非要在这两年里干出多大的政绩。
想通了,接下来的工作也知道怎么干了。
踏踏实实按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做好动迁工作,跟乡镇及园区管委会的干部一起深入群众家,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倾听群众的诉求,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尽可能满足群众的要求。
基层工作最难做,每天早出晚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时候为说服一个不愿意拆迁的群众要谈到夜里十一二点。
在做动迁工作的同时,还要根据交通部门和铁路部门的规划,研究大桥产业园区的规划。
园区想搞好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投入,在规划时要想方设法往上级交通部门和铁路部门的规划上靠。比如要修一条公路,如果能靠上高速公路或滨南京东交通枢纽,那高速公路公司或南通市交通局就要承担一部分建设经费,长州市也就能省下一笔经费。
之前谈的两个项目之所以被罗文江的老子截胡,船舶修造和船机配件配套产业之所以很难发展起来,就是因为你的区位没人家有优势,基础设施建设没人家好,又没有成熟的产业。
用侯市长的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务之急是“苦练内功”,只有栽的梧桐树,才能引的凤凰来!
就在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玉珍竟跟林小慧驱车赶到了园区管委会。
一下子来了两个闺蜜,其中一个现在甚至是港商,韩向柠再忙也要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接待。
“韩市长,你们管委会的条件不错啊!”
“什么条件不错,不怕你们笑话,管委会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连办公用房都是跟我们海事处借的。”
“连办公用房都没有?”玉珍一脸不可思议。
韩向柠微笑着解释道:“园区规划在江边,大概范围现阶段只有一个半村,原来打算把管委会设在村办公室的,结果高速公路建设单位需要地方办公,我们只能把地方让给人家。”
林小慧也觉得奇怪,好奇地问:“除了村办公室,江边就没像样的地方?”
“有,以前有一个企业,刚开始效益挺好,后来干着干着倒闭了,企业的办公楼我们可以用。可现在要建的不只是高速公路,还有长江大桥。勘测单位、设计单位的工作人员过来,不能没个落脚的地方,‘大桥办’在现场也需要一个落脚点,我们只能把那栋办公楼让给了大桥办。”
“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你们这个大桥产业园有名无实!”
“你们才知道啊。”韩向柠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地说:“说起来我现在是常委副市长,可事实上只能管一个半村,相当于村支书。”
玉珍很直接地认为长州市领导欺负她是个女的,不禁嘀咕道:“这不是逗人玩吗?这个副市长还不如不做呢!”
“我这个副市长本来就是挂任的,或者说我本来就是挂到长州锻炼的。”经历过坎坷,领教了什么叫“人心险恶”,韩向柠不觉得有多委屈,想想又笑道:“基层工作也确实能锻炼人,这些天遇到的那些事,是我以前想都想不到的。”
“遇到了什么事?”林小慧笑问道。
“征地拆迁,有的因为几万块钱补偿款,父子反目、兄弟成仇。有的人真视金钱如粪土,不管给多少钱就是不愿意搬家。还有些人为多要补偿突击盖房子,昨天去时只有孤零零的一栋二层楼,今天去一看吓一跳,一夜之间居然多出七八间平房。”
韩向柠轻叹口气,苦笑着补充道:“有条件的突击盖房,没条件的突击搭猪圈、羊棚、鸡窝。”
既然是征地拆迁,遇到这些事很正常。
玉珍正觉得搞笑,韩向柠又无奈地说:“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真正让人头疼的是找不着户主。人家出去做生意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家里没人,谈都谈不成,你真要是强拆,人家回来之后肯定会告你。”
“你这段时间就忙这些?”
“嗯,快愁死我了。”
“拆迁有期限?”
“江上要建大桥,岸上要修建高速公路,大桥和高速公路建不起来,大桥产业园更搞不起来,不管做什么都要先征地拆迁,上级是有时间表的,元旦前必须要解决大桥和高速公路的建设用地。”
看来副市长也不好当。
林小慧刚开始还有些羡慕韩向柠,现在不但不羡慕反而有几分同情,干脆打开挎包,取出一张名片放到韩向柠面前。
“林总,这位陆先生是做什么的?”
“陆先生是香港东盛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东盛集团经营范围很广,涉及建材、贸易、航运和金融,在香港葵涌甚至有一个码头。前些年,陆先生曾应邀去上海和苏州考察过,由于他们集团当时投资的重心在广东,再加上对上海和苏州的发展前景不是很看好,错过了最佳的投资机会。”
林小慧笑了笑,接着道:“你不是让我留意有没有香港老板愿不愿来投资吗,我们公司跟他们集团旗下的贸易公司有业务往来,上个月他们集团成立三十周年开招待酒会,我有幸受邀参加,借这个机会跟陆先生提了提,陆先生听说长州离上海很近,与苏州隔江相望,对来长州投资感兴趣。”
“真的?”韩向柠欣喜地问。
“真的,”林小慧微笑着确认道:“你回头联系下人家,问问人家哪天有时间,邀请人家先来实地看看。”
韩向柠没想到竟有这好事,急切地问:“小慧,陆先生如果真想来我们长州投资,他打算投资什么行业,是来开厂,还是想投资港口码头?”
“都不是。”
“那投资什么?”
“人家是大集团,想投资一个园区。”
“投资园区?”
“苏州的开发区你应该去过,有好几个工业园就是台商和新加坡客商投资的。陆先生在广东也投资了一个园区,他们去盖厂房,甚至自己搞了一部分基础设施建设,然后把厂房连同地皮卖给或租给香港的小企业。”
“当二房东?”
“人家是做大生意的,这事真要是能谈成,人家就相当于帮你们招商引资。”林小慧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强调道:“再说人家来投资是有风险的,你这边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人家主要看的是发展前景。”
台商工业园,新加坡工业园,江对岸是有,但南通没有。
这么大事韩向柠不敢做主,赶紧当着二人面打电话向侯市长汇报。
侯市长很感兴趣,在电话里说下个月正好要去香港招商引资,到时候会亲自登门拜访东盛集团。
市长亲自接手,接下来也就没韩向柠这个副市长什么事了,三人围坐在一起自然而然地聊起远在武汉学习的两条鱼。
“三儿说小鱼在一起去武汉的路上,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跟警校借了一辆车,到时候会天天去党校找三儿和陈子坤玩,还要给三儿和陈子坤当司机。”
“小鱼没去?”林小慧笑问道。
不等韩向柠吐槽,玉珍就哭笑不得地说:“咸鱼哥在武汉有好多朋友,小鱼在武汉的朋友也不少。不但有朋友,还有好多在市场做服装生意的老乡,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喊,他现在比我都忙,天天忙着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