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奖励,这是钱的事吗?咸鱼真要是有个意外,你让我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
张均彦急忙道:“我知道,幸亏没大事,其实我心里很愧疚。”
徐三野跟李卫国对视了一眼,阴沉着脸问:“脸上和脖子都受了伤,会不会破相?”
张均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连忙道:“脸没被抓破,只是挨了几拳,过几天就能消肿,不会破相。”
听着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徐三野终于松下口气,敲着桌子说:“张均彦,我把话给你撂这儿,咸鱼要是破了相,你将来负责给他找对象!”
他考虑得挺远,这是真把咸鱼当儿子养。
张均彦禁不住笑道:“徐所,用陈局的话说咸鱼既是你的兵,也是我们港务局的孩子。他将来找对象的事,我们肯定会放在心上。”
张均彦能笑得出来,表示小咸鱼没什么事。
李卫国几乎悬到嗓子眼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拿起火柴划拉出火,帮徐三野点上香烟,然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徐三野正想着小咸鱼没大事归没大事,但这事跟他们没完,张均彦话锋一转:“徐所,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关于接下来如何查处,我们刚开了个会,陈局让我跟你沟通下。”
“最难啃的骨头都啃下了,查处能有什么问题。”
“有啊,主要是两个方面。”
“哪两个方面。”
“一是我们之前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找嫌疑人换美元,他们只是违法但没犯罪,按规定应由工商部门处罚。”
工商局好像什么都能管,可又什么都管不好。
但在这个案子上,无论对换外汇券给嫌疑人的人,还是找嫌疑人换美元的人,公安都无权处罚,只有外汇管理部门和工商部门才有权处罚。
如果具有走私性质的套汇、逃汇行为,那要由海关查处。
徐三野很清楚该移交的只能移交,低声问:“移交给上海的工商部门?”
“上海同行帮了我们大忙,人家联系了工商,工商局的人已经找过来了,我们只能先取证,取完证就把人移交给他们。”
“那八个人从嫌疑人手里换走的美元呢?”
“国家外汇管理局上海分局的人也来了,刚才开会就是研究这事的。”
徐三野追问道:“研究出什么结果。”
涉及到成绩和战果,张均彦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笑道:“嫌疑人把美元换出去得到的三十几万人民币属于缴获,我们肯定要带回来,跟他们没关系。
至于那八个换汇的人肯定要面临行政处罚,他们从嫌疑人手里换到的美元,要按规定强制兑换成人民币。”
“成绩呢。”
“成绩照算,各统计各的,各写各的报告。”
“这么安排可以,第二方面呢。”
“二是那六个印度海员很精明,他们并没有按照什么汇率跟三个嫌疑人进行一手交钱一手交汇的交易,只是出面帮着把外汇券兑换成了美元,跟三个嫌疑人要了六千美元的好处费。”
张均彦顿了顿,接着道:“他们之前不认识三个嫌疑人,回国之后也不可能再联系,更没有把倒汇、套汇作为常业。
并且声称不懂我们中国法律,以为沈如兰是船代公司的工作人员,声称他们受骗上当了。”
徐三野下意识问:“追究不了他们的刑事责任?”
“上海市局的人也来了,查处这种涉外案件人家比我们有经验,人家说凭现有证据很难追究那六个印度海员的刑事责任。”
“就这么放他们走?”
“放是不可能就这么放的,不然只要个外国人就敢来我们中国从事违法活动。陈局向部局领导请示汇报了,打算把他们先押解回南通。明天一早通知印度驻上海领事馆,同时让船代公司联系英国的船东。”
“然后呢。”
“等他们的上司委托船代公司或律师帮他们办理取保候审,让他们在南通海员俱乐部住几天,我们再把案子移交给工商局,等工商局处理完了他们才能回去。”
徐三野笑问道:“让他们把兜里的美元花完再走?”
张均彦笑道:“他们实在想进看守所我们也可以安排,再说在海员俱乐部属于他们的个人消费,工商部门只是按规定罚款。对了,走了之后禁止他们五年内再来中国。”
“便宜他们了。”
“徐所,这是眼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毕竟他们是外国人,也确实够不上追究刑事责任,不这么处理很容易变成外交事件。”
“你们打算找哪儿的工商局?”
“肯定是我们南通的。”
张均彦笑了笑,补充道:“三个嫌疑人疯狂发展中间人帮他们收购外汇券,他们的外汇券来源很多。陈局刚跟市工商局的李局长通过电话,接下来要联合查处。
我们给工商局提供线索,做工商局坚强的后盾。等取得进一步的战果,该我们的工商局肯定不会少。”
不愧是正处级领导,水平就是比杨局高。
徐三野觉得南通港公安局这么安排没什么不好,立马话锋一转:“老张,你们接下来怎么查处我不管,只想问你一句,咸鱼的身份暴露了,他跟韩宁的姐弟关系也暴露了。
咸鱼在我沿江派出所,他的人身安全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不能排除嫌疑人将来报复韩宁的可能性,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善后。”
“我们还没顾上想这些,不过我们之前考虑过嫌疑人将来报复的可能性,连抓捕小咸鱼的手续都准备好了,结果计划不如变化。”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善后吧。”
“徐所,你尽管放心,小咸鱼是我们港务局的孩子,他姐姐是我们港务局的职工,我们肯定会考虑到他们的安全,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
“行,我等你们的消息。”
第72章 徐三野的条件
昨晚抓捕,在中山北路。
去医院检查了一下,韩渝跟着张均彦来到了位于中山南路的长航公安局上海分局。
滨港公安局的参战干警和从南通港外事处借来的翻译忙活了一夜。
有的负责审讯三个嫌疑人,有的负责讯问六个印度海员,有的要抓紧时间给那八个找嫌疑人换美元的人做笔录。
他就算没受伤,但由于年轻太小又在见习期,夜里也帮不上忙,就这么在乘警中队宿舍睡了一觉。
昨晚睡在隔壁的南通港电台报务员刘大姐难得来一次上海,一大早就出去逛街了。
走前把昨天派上大用场的望远镜放在这儿,嫌带在身上麻烦,万一搞丢了更麻烦。
左眼肿的厉害,依然睁不开,只能睁开右眼。
鼻青脸肿的,韩渝不想出去丢人,也不知道张所蒋科他们在哪一层,小心翼翼地洗完漱,在宿舍里研究起这部南通港调度中心装备的望远镜。
正玩得起劲儿,外面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邵哥,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们单位,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邵磊反问了一句,托着他下巴笑看着他问:“挂彩了,疼不疼?”
韩渝下意识摸了摸左脸,苦笑道:“连两个倒卖外汇的黄牛都打不过,想想真丢人。”
“就是跟你一起从白龙港上船的那几个?”
“嗯。”
“你才多大点人,打不过没人笑话。回去多吃点肉,等长高长壮了,再好好练练,到时候就能打过了。”
邵磊拍拍他肩膀,俯身拿起望远镜:“这是好东西,从哪儿搞的?”
“南通港务局的,我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七乘五十的,放大七倍,物镜口径五十毫米,视野角度七点三,这是进口货,很贵啊!”
“邵哥,你懂望远镜?”
“我以前是海军,在舰上干了四年。”
“哦,差点忘了你当过兵。”
邵磊放下望远镜,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笑道:“张所找过我们王队,王队让我来陪你。张所说你要买收录机,是我去帮你买,还是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吧。”
韩渝其实更想去看看林小慧,可现在鼻青脸肿的没法儿见人。
邵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拍拍他胳膊:“那就赶紧去,买到收录机再陪你逛逛,晚上一起上船回白龙港。”
“晚上就走?”
“张所他们已经走了,你想在这儿呆到什么时候。”
“张所去哪儿了?”
“回去了,一大早押解嫌疑人坐船回去的。楼下还有几个人,说是要把什么案子移交给工商局。他们好像买的是下午的船票,不过他们是回南通,不会去白龙港。”
“陈局呢?”
“哪个陈局,我不认识。”
睡了一觉,居然发生那么多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在上海这边做什么都不方便,张所和蒋科他们能回去当然要早点回去。
人家要工作,韩渝不觉得被扔下了,跟着邵磊走下楼,好奇地问:“邵哥,你们分局挺大的,有多少部门,多少干警。”
“不算大,也不算小,有政治处、办公室和治安等七个科,一个刑侦队,一个乘警中队和两个派出所,加起来两百多个人。
“乘警中队多少人?”
“一百多,我们说是中队,其实跟大队差不多,辖二十二个船舶乘警队。”
这个公安局主要是乘警……
韩渝反应过来,好奇地问:“邵哥,这么说你们主要负责客轮的治安?”
“差不多。”
“那水上的治安谁负责。”
“你是说上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