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参谋没有多去看宋凤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是有妻子的人，还是别多看。

　　“大坏蛋，得被教育的。”秦梓航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没有被教育，还会犯错的。”

　　“没有错。”宋凤兰点头，“不要学习她，懂吗？”

　　内里外面都是黑心肝的，这种人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之前，别人不去对付石桂兰，不过是因为石桂兰是许参谋的妻子。

　　“她这是狗仗人势。”宋凤兰道。

　　“狗狗很可爱的。”秦梓航皱着小眉头，“狗狗没有这么坏。”

　　“对，狗都没有这么坏。”宋凤兰道，“她是仗着她丈夫。不管是仗着谁，还是得懂事一点，不能随便欺负别人，不能在别人没有犯错的时候，就把人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懂吗？”

　　“我没有欺负她，她欺负我了，也欺负妈妈了，她就是一个大坏蛋。”秦梓航道，“超级超级坏的大坏蛋。”

　　许参谋没有想到宋凤兰会这么教导孩子，他还不能冲过去说宋凤兰说错了。许参谋想秦一舟能为了宋凤兰冲到自己的面前，这说明宋凤兰是一个不愿意吃亏的主，宋凤兰还能让男人出面。

　　“我讨厌她。”秦梓航道。

　　“讨厌就对了。”胖嫂走了过来，她听人说石桂兰在这边念检讨，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她要亲眼看一看石桂兰到底是怎么念检讨的。

　　胖嫂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许参谋，她不知道许参谋有没有跟宋凤兰打声招呼，她直接道，“许参谋也在这儿呢。”

　　宋凤兰顺着胖嫂的视线看向许参谋，“哦，原来这位就是许参谋？”

　　“对，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吧。”胖嫂道。

　　“没呢，我们刚刚说起他的妻子，他都没吭声，我还以为是一个路人。”宋凤兰道。

　　“……”许参谋没有想到宋凤兰会这么说，但是他确实没有开口，还站在那边听了宋凤兰母子说的话。

　　“他是大坏蛋的靠山吗？”秦梓航抬头看着胖嫂，询问胖嫂。

　　许参谋觉得自己今天就不应该来这边，不应该站在这里。如果他没有站在这里，没有听到宋凤兰母子说的话，那该有多好。

　　“真是对不住。”许参谋的身份都被人点破了，他总不能厚着脸皮当自己还没有被人发现。许参谋相信其他人已经看到他，但是他不说话，其他人都当没有看到。

　　有的人砸石桂兰烂菜叶子的时候，说的话就是给许参谋听的，只是那些人没有去说许参谋的不是，都是说许参谋的不幸。许参谋有石桂兰这么一个妻子，许参谋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真要是觉得对不住的话，那就好好管管你的妻子。”宋凤兰挑眉，“别觉得她为你生儿育女，她犯错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仗了你的势，能欺负我们母子，也能欺负其他人，就不知道她先前欺负了多少人。别说这是误会，她就只欺负了我们母子，她要是只欺负我们，怎么还有其他人去举报她？”

　　宋凤兰不怕许参谋认为自己举报的石桂兰，她单纯是想让许参谋知道石桂兰不只是得罪了她宋凤兰，石桂兰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许参谋心想宋凤兰当真是聪明伶俐，石桂兰昨天晚上还在说是宋凤兰举报她的，许参谋觉得妻子分析得很对。宋凤兰没有过来随军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宋凤兰一过来，就有那些乱糟糟的事情。

　　在许参谋还没有见到宋凤兰的时候，他就觉得宋凤兰是一个厉害的不肯吃亏的人，现在更觉得是如此。

　　“妈妈，我们站远一点。”秦梓航拉着宋凤兰要站远一点，“等一会儿，他一拳打你怎么办？”

　　许参谋黑线，自己不可能一拳去打宋凤兰的。

　　“快点，快点，他们都是一路的蚯蚓。”秦梓航道。

　　“是一丘之貉。”宋凤兰解释，“不是蚯蚓。”

　　“可是蚯蚓会钻洞啊。”秦梓航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错，他还伸手在那边弯曲摇摆一下，“这样，可会藏了。”

　　“蚯蚓钻洞，能让土壤更加透气。”宋凤兰道，“这样的土地也更加肥沃，能种出更多的瓜果蔬菜来。”

　　“哦，他们不配当蚯蚓。”秦梓航表示自己明白了。

　　许参谋觉得自己还是站远一点，宋凤兰母子显然不打算原谅石桂兰，他们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瞧。许参谋一个大男人又不能去说人家妇女和小孩子说错了，只能自己闭上嘴巴，少说几句。

　　不然，等一会儿就该有人说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妇女儿童。

　　许参谋想石桂兰也真的是的，石桂兰一脚踢到铁板上，秦一舟的媳妇能是好惹的吗？

　　“也对。”宋凤兰仔细想想，石桂兰这样的人对社会没有多大的好处，确实不配当蚯蚓。

　　“你家儿子还真会说话。”胖嫂感慨，“很懂事。”

　　“他啊，这一会儿确实懂事。”宋凤兰道。

　　石桂兰被人盯着，那些人生怕她检讨到一半就跑了。石桂兰没有打算跑，她知道就算她现在跑了，那些人还会把她抓回来，她到时候就得重复检讨。

　　以前，不是没有人想要跑，石桂兰就那么干过。石桂兰还曾经狠狠地踹别人几脚，抄家的时候，她还悄悄地把别人家里的好东西给拿走。

　　当石桂兰看到许参谋在人群外的时候，她紧紧地抓着手上的纸张，她在想她男人来了多久。接下来，石桂兰按照检讨书的内容读，心里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她的男人听了多少。

　　许参谋没有跑过去护着石桂兰，任由别人用菜叶子和臭鸡蛋砸石桂兰。

　　石桂兰好不容易结束了大树下的检讨，许参谋也没有过去，他眼睁睁地看着石桂兰被带走去广播室。

　　早年，有人被批斗，单纯是因为资产阶级的身份之类的。而现在，石桂兰被批斗，是她去欺负了其他军嫂，被人抓住了把柄。

　　许参谋必须让那些人好好发泄发泄，他还是得去部队上班。

　　等许参谋去部队之后，他被赵政委叫了过去。赵政委要跟许参谋说石桂兰的事情，家属院那边一直都很平静，石桂兰太过小心眼了，她还把事情闹得那么大。

　　这也不怪秦一舟的媳妇，但凡石桂兰安稳度日一点，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一舟到底是结婚了，有妻子有孩子。”赵政委道，“你媳妇，你媳妇的表妹，你们都别盯着他了。部队里没有结婚的小伙子还有很多，可以看看别的。”

　　“这……”

　　“有的事情，你心里得有数。”赵政委道，“别总是让别人让着你，别人能让着你一辈子吗？”

　　赵政委没有去跟许参谋说一些政策会慢慢松动，他想许参谋也是有脑子的人，许参谋自己会想。

　　许参谋张张嘴，到底没有说他妻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之前在秦一舟面前说了，然后，被啪啪啪打脸。许参谋不想再一次被打脸，有的事情有了一次，就不要再有第二次。

　　真要说的话，许参谋必定也是说他能管好自家的人。

　　宋凤兰带着秦梓航去买纸张，买大一点的纸张。宋凤兰既然决定日后继续读飞机制造相关的专业，那么她现在就得做准备，得让人知道她有这一方面的天赋。她拥有前世的记忆，脑海里有不少先进的图纸等，这些东

　　西能成为她的投名状。

　　宋凤兰低头看看儿子，为了孩子的未来，为了不让石桂兰这样的人欺负自己的儿子，宋凤兰必须强大起来。哪怕等到明年，一切都会拨乱反正，但这中间也有一段时间。

　　“妈妈。”秦梓航见他妈妈低头看着头，他歪歪头，“我来拿。”

　　“不用你拿，这些纸张比较长，好多张呢，不好拿的。”宋凤兰道，别看这些纸张张数不算多的，但是叠加在一起，也有一定的重量。

　　宋凤兰让店员帮着她把纸张捆好，用两根绳子，宋凤兰还能背着纸张，她能腾出手牵着孩子。

　　路上，有家属院的人遇见宋凤兰母子，他们还热情地打招呼。他们算是明白宋凤兰的厉害了，不管是谁去举报的石桂兰，革委会的那一群人都对石桂兰下手了，石桂兰说宋凤兰克了方家的孩子，好几个人都听见，有的人缩手缩脚的不敢去举报，去匿名举报的人也想着革委会会不会把事情压下来，毕竟宋凤兰本身的成分没有那么好。

　　宋凤兰可不管那些人是怎么想她的，她知道的是她得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而不是让别人叫她秦团家的，她自己有名有姓。一个只想着依靠男人的女人，不是不行，只是宋凤兰不是那样的人。

　　“可以叫我梓航，也可以叫我航宝。”秦梓航见到那些人跟他打招呼，他还这么跟别人说，“我姨婆有叫我航宝。”

　　高秀秀家，高秀秀昨天就知道石桂兰被举报的事情，今天又去听了石桂兰做的检讨。高秀秀觉得石桂兰有毛病，自己家的人都没有说是宋凤兰克着自家的孩子，要石桂兰去说这些干嘛？

　　这样搞得他们家的人很难做，好像他们要为难宋凤兰。

　　高秀秀没有想着要为难宋凤兰，正巧胖嫂路过，高秀秀招手让胖嫂来自家家里。

　　“许参谋家的搞什么，我们真没有想着是秦团媳妇克的孩子。”高秀秀小声地道，“分明是我婆婆没有看住孩子，有很多事情都能避免的，是她不小心，不注意。”

　　“这不怪你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许参谋家的是怎么一回事。”胖嫂左右看看，“她就是喜欢为难别人，她思想觉悟最高，别人都是这个。”

　　胖嫂用小手指头比一比，“她瞧不起我们的。她早前想让她表妹嫁给秦团，没成，她可不就不喜欢秦团媳妇吗？”

　　“秦团媳妇举报的吗？”高秀秀问。

　　“不是。”胖嫂道，“秦团媳妇哪里会去过跟她计较这么一点事情，她自己得罪不知道多少人。我昨儿还跟秦团媳妇说起过许参谋家的事情，她说是有人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高秀秀沉默。

　　“不错，就是有人借着秦团媳妇的手要去打许参谋家的。”胖嫂道，“你想想，我这样身份的人，基本都是怕得罪人的，嘴巴上过过瘾说两句也就算了，哪里敢上纲上线的，压根不敢这么捣鼓。秦团媳妇一来，别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让秦团媳妇顶上去。秦团媳妇也是心宽，还说这个匿名举报的人挺聪明的。”

　　高秀秀跟宋凤兰没有接触，她不知道宋凤兰是怎么样的人，可她知道胖嫂不喜欢那些长得漂亮的女人。现在，胖嫂没有说宋凤兰的不是，还说宋凤兰的好话，这让高秀秀有点不习惯，两个人私底下没有少说那些事情的。高秀秀很少见到胖嫂这么认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她见过宋凤兰，那一张脸太漂亮了。

　　家属院的很多人家属，她们经过风吹雨淋，还有被太阳晒得皮肤黑黑的，很多人看上去都没有那么漂亮。

　　“不管是不是秦团媳妇举报的，别人都当这一件事情跟她有关系。”高秀秀道，“怕是怨恨的也是她。”

　　“估计是。”胖嫂道，“这事情，我们说也没有用，没有办法替她着急的。还是得看她自己，不用我们去操心。”

　　胖嫂算是跟宋凤兰接触多的，她想宋凤兰多聪明啊，哪里需要别人为宋凤兰着急。

　　在宋凤兰跟秦梓航回去的路上，宋凤兰又道，“妈妈给你做飞机玩。”

　　“飞机？”秦梓航疑惑，“木头做的吗？”

　　“不只是木头做的。”宋凤兰轻轻地揉着儿子的头，就她现在的处境，不搞点东西出来，如何让别人相信她的才华。

　　曾经，宋凤兰看到电视剧上的一些内容，电视剧写得还算是保守的了，孩子的父亲是相关专业的科研人员，但是在特殊年代的时候，孩子父亲被划成资本家，即使孩子的父亲还在做相关研究。等到高考恢复的时候，孩子还不能报考相关精密专业，即便孩子的父亲都已经平反了，还是不行。

　　而宋凤兰现在也面临这样的问题，她是军嫂不错，这不代表她就能去报考高机密的文件。

　　家里没有坏的机器，没有那些零件，宋凤兰要去弄，也很难弄到。

　　“能飞到天上的飞机。”宋凤兰道。

　　“明天就能有吗？”秦梓航问。

　　“总有一天能有的。”宋凤兰道。

　　“可以要大一些的飞机吗？我能坐上去吗？”秦梓航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我很小的。”

　　“大飞机，你能坐上去。”宋凤兰道，“不过那得等以后。”

　　“以后是多久以后？”秦梓航问，“是等天黑吗？天黑之后又得很黑很黑吗？”

　　小孩子没有时间观念，大人跟他们说几个小时，他们也不明白。于小姨以前就喜欢跟秦梓航说等天黑，等天黑了，又说要等天很黑很黑的时候，秦梓航记着了，天黑，再天很黑很黑，星星月亮出来了都还不够，还要等星星月亮藏在云朵后面，又得等星星月亮从云朵后面出来。

　　“妈妈，星星月亮害羞了，它们一直躲在云朵后面不出来，那该怎么办？”秦梓航问，“我们可以把云朵拽开吗？”

　　“可以啊。”宋凤兰道，“可以用东西把云朵给打散了。”

　　“那么星星月亮会不会碎掉？”秦梓航的问题特别多。

　　“……”宋凤兰只觉得一个问题跟着一个问题，小孩子的问题太多了。

　　“妈妈，您还没有说星星月亮是不是会碎掉呢。”秦梓航坚持问下去。

　　“不会。”宋凤兰道，“星星会爆炸，会坍缩，会变成超新星。”

　　“是不是跟烟花一样？”秦梓航问。

　　“在宇宙深处的大烟花。”宋凤兰想想那些恒星爆炸的时候，从天文观察的图谱来看，应该还是很漂亮的，“等哪天弄个天文望远镜，你就能看了。”

　　“要戴眼镜吗？”秦梓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