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姜蘅无意识地开口,话音很快戛然而止。
因为温岐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她无法动弹。他像抚摸小动物那样轻刮她颈下的皮肤, 迫使她仰起下巴,然后微微靠近、低头,发丝像夜幕一样垂落,遮住了她的视线。
姜蘅眼前一片昏黑。再次恢复视野时, 她感觉到温岐的呼吸正轻拂在她的脖颈间。
湿润、平缓、绵长。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但仍让她不由自主紧张。
然后她就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脖颈。
是温岐的嘴唇。
和她猜测的一样,他的嘴唇也没什么温度,和他身上的其他部分一样,幽冷、微凉。
但比她想象得要柔软得多。
像在进行某种实验, 他轻柔而细致地亲吻她的脖子。他很缓慢, 也很有耐心, 用薄唇摩擦她细腻的皮肤, 间或轻轻舔舐,引起她微弱的颤动。
姜蘅感觉被他亲过的地方似乎变得格外敏感, 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带来一阵阵密集而可怕的酥麻。
他在做什么?
难道不是打算再咬她一次吗?
姜蘅神色迷茫, 不确定是因为猜错了温岐的举动,还是因为被他亲得失去了判断。
温岐的折磨依然在继续。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 薄唇停在她白皙的颈侧肌肤上,低低开口。
“你知道吗?你这里有一颗痣。”
他的唇就贴在她的颈间,很痒,姜蘅不由腿软:“我没有注意过……”
“以后会注意到的。”
温岐的声音轻若呓语,在那颗漆黑的小痣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慢慢张口,露出森白尖锐的牙齿。
不等姜蘅有所感应,他已经一口咬了上去。
姜蘅猛然吸气。
和前面的温柔轻缓不同,这一下几乎咬破她的皮肤。
她之前见过温岐的牙齿,洁白又整齐,但此时似乎变得格外尖锐。他咬在她的颈侧,牙齿轻轻研磨薄薄的皮肤,舌尖扫过跳动的筋脉,吸吮和舔咬的力道逐渐加大,刺痛感也越来越明显。
姜蘅的心跳愈发剧烈,如同擂鼓,几乎要蹦出胸腔。
如她所料,温岐还是咬了她。
舔咬的动作似乎释放了他身为妖兽的嗜血与凶性。他一边咬她的脖子,一边轻柔抚摸她的后颈,看似在安抚,实则是在压制和阻止猎物挣扎。
他说不定会在这t里咬断她的脖子。
恐惧再次涌现上来,姜蘅的额头渗出冷汗,抬手去推温岐的肩膀。
温岐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这是什么意思?
不允许她打断进食吗?
姜蘅的手心越发濡湿,她紧张地看着温岐扣住她的那只手,发现黑色蛇鳞已经遍布他的手背,他指节微曲,手指修长,青色血管在半透明的鳞片下根根分明。
完了。他可能真的饿了。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姜蘅的胃部轻微痉挛,她来不及思考如何做才是最安全正确的,直接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挡在了脖子前面。
她的动作很迅速,也很突然。温岐被打断,微微停顿了一瞬,然后直起身子看她。
姜蘅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暗青色,在昏黄的烛光下微微闪烁,流动着冰冷又美丽的潋滟幽光。
“我已经想起来了。”姜蘅对上他的目光,紧张地吞咽口水,“对不起,那天不小心咬了……”
她话没说完,温岐垂下眼睫,细细吻上她的手指。
姜蘅的心尖随之颤抖了一下。
和刚才的用力啃咬不同,温岐似乎又恢复了轻柔缓慢的步调。
他顺着她的手指慢慢吻下去,舌尖划过她的指尖、指缝,又细细亲吻她的指根,将她手心的湿汗舔舐干净。
姜蘅几乎忘记呼吸。
她的手因为他的摆弄失去力气,她下意识后退,又被他牢牢按住。
他好像在一点一点地品尝她、吞食她,而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战栗。
“温岐……”姜蘅心跳激烈,努力让自己的声线维持稳定,“你是在惩罚我吗?”
温岐微抬视线,深深地凝视她,音色低柔而沙哑。
“你认为我在惩罚你?”
姜蘅在他眼底看到了幽深的阴影。
光线昏暗,她无法分辨、也无心分辨,只能稳住心神,继续说下去。
“对于那天咬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因为当时我很难受,意识又不清醒,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姜蘅诚恳地看着他,“我可以道歉,也可以让你咬回来,但我只有一个请求……”
她适时停顿,温岐微微侧头看着她,轻声道:“什么请求?”
“别咬脖子。”姜蘅盯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我会死的。”
温岐没有出声。
他将她此刻的姿态尽收眼底。
泛红的颈部肌肤、深深下陷的咬痕、被汗打湿的额发、以及略微急促的呼吸。
她在害怕。
看来他刚才有点兴奋过头了。
他可以确保自己不会伤害到她,但她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她现在不太信任他。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非常美味……但他还是希望她能更放松一些。
他不希望自己的每一次接近,换来的都是恐惧与防备。
“好吧……”温岐轻轻叹息,松开她的手,“下次我会小心。”
还有下次??
姜蘅刚想松口气,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又微微一震。
她谨慎地偷瞥一眼,正好看见温岐在意犹未尽地轻舔唇角。
……这是在回味吗?这绝对是在回味吧!
姜蘅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转身回房,拿上换洗衣物便一溜烟逃出竹楼。
也许是因为姜蘅表现得过于恐惧,这一晚,温岐没有和她一起睡。
他独自坐在外间,可能在看书,也可能在休息。姜蘅听不清外面的动静,只觉得屋内分外寂静。
但她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脑海中反复闪现温岐从亲吻到啃咬她的过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努力抽离,努力思考。
为什么温岐会在咬她之前先亲她?
据她所知,没有任何野兽——或者说掠食者,具有这么古怪的进食习惯。
但温岐确实亲她了,而且还亲了很久。
如果说这只是一种进食前的准备工作,那么在被她打断后,他又为什么要亲她的手?
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咬断她的手指,折断她的手骨,然后再继续洞穿她的脖子,直到鲜血迸溅而出。
但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继续噬咬,而是温柔又有些急切地亲吻她,比起进食,倒更像是……温存。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道他其实并不急着吃她?
姜蘅渐渐冷静下来。
当时她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注意到他真正的需求。
现在仔细想想,在与温岐对视的时候,她的确在他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欲望。但那欲望似乎不完全是食欲,而是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等等,难道是——?
姜蘅的太阳穴微微一跳,一个大胆且荒谬的猜测在她脑中成形。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在此之前,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怀疑过。毕竟温岐和她只是进食者与食物的关系,而她在外形上也并无特别之处,在她的认知里,像温岐那样完美无瑕的存在,是绝对不会对她有感觉的。
但是,如果……他对她真的产生了异性之间的渴望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今晚那些反常的举动,就能解释得通了。
——而她能做到的,也会比之前多得多。
次日,姜蘅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
温岐没有再提起昨晚的摩擦,她也便若无其事地保持沉默。
一切似乎都恢复平静,但姜蘅却很清楚,这份平静只是暂时的。
温岐会在不经意间注视她的脖颈。
那里又多了一道咬痕,深刻、暗红,覆盖在已经消褪的浅痕上,仿若某种危险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