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喉咙暴露在她面前,但她却连被他抚摸脖子都心惊胆战。
“我……”姜蘅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的恐惧表露出来,“我明天想吃鱼,可以吗?”
“嗯。”温岐这次温柔地回答她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姜蘅没有留意到他语气里的纵容和宠溺。
她只是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答应她明天做鱼吃,就说明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至于过了明天会怎么样……
姜蘅很想继续思考,但她真的累了。
从昨夜发现温岐的蛇尾起,直到现在,她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身体也因为温岐而多次透支,各种过去从未体会过的极端感受在这短短一天内冲击、涌现,她感到身心俱疲,也不想再去思考。
她慢慢蜷缩,将脑袋埋进温岐的胸膛。
独属于他的气息再次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身体,她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伸手抱紧他。
她不知道温岐是什么反应,只知道他抱起来很好,闻起来也很好。
虽然对他的恐惧仍然像阴影一样盘旋在她的心头,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依然深深依赖着他。
他的怀抱仍然能给自己巨大的满足感,甚至因为无时无刻不在的恐惧,这份满足反而变得更加弥足珍贵。
自己一定是精神错乱了。
也许睡一觉就会恢复正常,至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
姜蘅抱着温岐,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极度疲惫下,她很快睡着了。
屋内一片漆黑。
万籁俱寂中,蛇尾缓缓游动,以一种极其轻柔的方式,无声无息地、慢慢缠上姜蘅的双腿。
温岐低垂眼睫,静静地注视她。
像他想要的那样,她紧紧拥抱了他,甚至比之前更紧密、更贴合。
他能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心跳,能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吸,也能感觉到她血液的每一次流动。
但,还是不够。
明明她就在他怀里,像一只初生的羔羊任他宰割,但他还是觉得空虚、烦躁、不满足。
仿佛体内有一个无尽的黑洞,他不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将其填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有姜蘅才能做到这一点。
得到的越多,需要填补的也就越多。
他还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他还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温岐不知道。
他压抑地溢出一声低叹,俯首轻抵姜蘅的额头,蛇鳞顺着脖颈一直蔓延至耳际,喉结跟随蛇尾游走的频率而起伏。
还好,她会继续待在他身边。
而他也会慢慢探索这一点。
第26章
深夜, 贺兰府上灯火通明。
贺兰攸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 手指时不时敲着桌案,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t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又过了一会儿,贺兰越终于姗姗来迟。
他穿一身靛蓝长袍,眉眼与贺兰攸有几分相似,但比贺兰攸更沉稳,脸部轮廓也更凌厉。
“我来迟了。”看到贺兰攸, 贺兰越笑了笑,语气很是温和,“没有等太久吧?”
“不久,也就半个时辰。”贺兰攸站起来, 不冷不热地说。
贺兰攸依然只是淡笑,似乎并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何不妥。
“先用膳吧。”他说,“等了这么久,想必你也饿了,我们边吃边聊。”
“不用。”贺兰攸冷淡道, “想问什么在这儿说就可以, 说完我还得去见我娘。”
贺兰攸性情孤傲叛逆, 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虽然性格差, 但毕竟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又是出生起就定下的贺兰氏继承人, 因此无论做出多么过分的事, 贺兰越都会无条件顺着他。
当然, 这都是外人眼中的情况。
作为当事人,贺兰攸可不觉得贺兰越是个处处顺着他的好父亲。
见他如此,贺兰越也不气恼, 只是笑了一下:“也好。”
说完,他走到椅子前坐下,先端起案上的茶抿了一口,然后捧着茶杯,将站在面前的贺兰攸上下打量。
“我听闻你下午便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没有。”贺兰攸道。
贺兰越看着他:“你没有遇到上古妖兽吗?”
“遇到了。”贺兰攸语气懒散,“不过我运气不错,那家伙虽然不待见我,但也没对我动手。”
“那你的运气的确不错。”贺兰越笑了笑,“在你之前刚进去一个钟家人,被他砍下了脑袋。”
“这么巧?”贺兰攸回忆了一下,“我好像没见到什么钟家人。”
“就在你进山的前两日。”贺兰越放下茶杯。
他没有问贺兰攸为何要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历练,毕竟贺兰攸从小就喜欢挑战,越危险的事情他越感兴趣,前段时间又新学了出入神山的术法,会独自进入神山也不足为奇。
只要人没事就好。
比起为何进山,贺兰越倒是更好奇他为何能毫发无伤地出来。
要知道这么多年,他们派进山的所有修士,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山上。
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成了这个例外。
贺兰越:“你知道上古妖兽为何没有对你动手吗?”
贺兰攸漫不经心地答:“大概是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哦?”贺兰越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何意?”
贺兰攸瞥了他一眼:“你们不是全天候监视着山上的状况吗?这种小事还需要问我?”
“那可是上古妖兽,你以为他能让我们看到山上的情形?”贺兰越似乎很无奈,“如若我们真的能看到全部,我又何必给你传讯,打探你在山上的死活。”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糊弄贺兰攸。
四大家族为了监视上古妖兽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然而上古妖兽显然不喜欢被外人打扰,神山上常年笼罩的雾气正是他布下的屏障,以此隔绝来自外界的窥视。
“那你去问他本人吧,我也不知道。”贺兰攸双手环胸,意兴阑珊地答道。
虽然他很清楚温岐没对他动手大概率是因为姜蘅,但他并不打算告诉贺兰越这件事。
他有自己的计划,不想被别人横插一杠。
贺兰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见到那个小姑娘了吗?”
贺兰攸蹙眉:“什么?”
“一个姓姜的小姑娘。”贺兰越说,“据说上古妖兽这段时日一直将她养在身边,你有没有见到她?”
贺兰攸没想到他爹居然也知道姜蘅的存在。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应该并不知晓姜蘅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贺兰攸想了想,问:“的确是有个姓姜的凡人。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之前王家派人查过,那姑娘只是附近的村民,不巧被其他村人选为活祭,因此才被送上了积云山。”
贺兰越平铺直叙,虽然用了“不巧”一词,但语气并无同情之意,显然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看来他果然不知道。
贺兰攸不动声色:“那她挺惨啊。”
“也不算惨。”贺兰越道,“你已经见到她了,不就证明她目前仍然活得很好么?”
“也就凑合吧。”贺兰攸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山上无聊得很,没看出哪里好了。”
贺兰越笑了一声:“和家里自然是不能比的。”
贺兰攸不喜欢听这些没意思的废话。
他直截了当地问:“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我走了。”
对于他毫不掩饰的不耐,贺兰越仍然没有任何郁气和不悦。
贺兰攸是他最满意的孩子,他可以容忍他所有的坏脾气。
他对他只有一个期望——
将他的天赋发挥到极致,带领贺兰家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最后一个问题。”贺兰越抵着下巴,语气低缓,“上古妖兽知道你的名字吗?”
贺兰攸:“知道。”
“那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贺兰攸看了他一眼,“他应该有反应吗?”
贺兰越笑了:“没有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