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提了一盏灯,带着贺兰攸往温泉池的方向走。
此时夜色已黑,通往温泉池的小道幽暗而寂静。两侧竹叶簌簌,偶有几只萤火划过,伴随着飕飕冷风,颇有种阴森森的鬼气。
贺兰攸走在姜蘅身旁,目光随意扫过周围的景致,冷不丁开口。
“你和那个温岐是什么关系?”
又开始打探别人的隐私了。
姜蘅平静道:“我们是朋友。”
“只是朋友?”贺兰攸微一挑眉,“他对你的态度好像不仅仅是朋友啊。”
姜蘅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他:“你到底是来找妖兽,还是来窥探别人隐私的?”
“好吧,你不喜欢就不说了。”
贺兰攸笑了笑,很快将目光转移,忽而落到姜蘅的腿边。
“有东西。”
“什么?”姜蘅下意识蹙眉。
贺兰攸从腰后拔出那把短刃,慢慢下蹲,低声道:“钻进去了。”
姜蘅知道他没有骗自己。
她确实能感觉到有个活物正顺着自己的脚踝慢慢往上爬,那诡异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不约而同地冒了出来。
她慢慢提起衣摆,露出一截小腿。
一只拇指大小的血红蜘蛛正趴在她腿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血蜘蛛忽然飞快地往上爬。几乎同一瞬间,贺兰攸握刀的手也动了,刀尖对准飞快移动的血蜘蛛——
正中红心。
“抓到了。”
贺兰攸举起短刃,将刀尖上一动不动的蜘蛛展示给姜蘅看。
姜蘅不由松了口气。
“谢谢你。”
“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
贺兰攸将刀尖擦干净,重新插回腰后,然后直起身,好奇地问她:“你腿上有很多古怪的痕迹……也是这些蜘蛛留下的吗?”
“那个……”姜蘅顿了一下,考虑到这也不算什么隐私,再加上贺兰攸刚帮了她,便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留下的。”
“不知道?”贺兰攸挑眉,“什么意思?”
姜蘅:“我每次发现这些痕迹都是在第二天睡醒后,所以我猜应该是一些夜间活动的虫子,趁我睡着的时候爬到我身上来的。”
听了姜蘅的推测,贺兰攸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回忆了下刚才看到的那些浅痕。
那种纹路,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蚊虫蛇蚁留下的痕迹。
况且,这里还有一只威压极重的上古妖兽,一般动物应该根本不敢靠近那座竹楼才对。
除非……
贺兰攸忽然看向姜蘅:“你有问过温岐是什么原因吗?”
姜蘅一愣:“问他干什么?”
被虫子咬的又不是温岐,姜蘅不明白问他有什么意义。
“他不是守山人么?这种事情应该很了解吧。”
贺兰攸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以去问问,或许他会知道答案。”
第18章
姜蘅其实不太想在这些小事上麻烦温岐。
毕竟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真的被咬破皮或者吸血了, 涂点金创药也就行了,完全没必要找温岐帮她处理。
但贺兰攸刚才的话也提醒了她。
温岐在山上生活了这么多年, 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肯定比她要熟悉的多。
说不定他看到那些痕迹,一下子就知道应该怎样处理,那也省得她再去寻找其他的防虫方法了,又浪费时间还不一定有用——这样一举两得,也挺好的。
“……行,等我过了今晚看看吧。”姜蘅采纳了贺兰攸的提议。
贺兰攸笑了笑, 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很快,二人来到水雾氤氲的温泉池。
贺兰攸蹲下来,用手撩了撩池里的泉水,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里还有温泉。”
姜蘅:“这是活水, 你可以放心洗,不用担心会把水洗脏了影响到我们。”
贺兰攸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你知道修道之人是不会脏的吗?”
“不知道。”姜蘅一脸认真,“不会脏,那你还洗什么澡?”
“这是习惯。”贺兰攸掬起一捧水, 仔细闻了闻, “嗯?这水……”
姜蘅好奇道:“怎么了?”
“这不是普通的温泉, 是灵泉。”贺兰攸说, “怪不得泉水如此清亮。”
姜蘅不是很懂他们修真界的术语,但也能听出来, 这是说温泉水不一般的意思。
“你是说, 这温泉有神奇的疗效?”
“差不多吧, 反正经常泡对人有好处。”贺兰攸对此倒是稀松平常。
贺兰氏作为四大世家之一,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天材地宝。况且他是天t生灵胎,外界的滋补对他而言一向可有可无, 像这种裨益甚微的灵泉,便更是如此了。
但姜蘅却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怪不得之前我脚伤肿成那样,泡了没两天就好了……”
贺兰攸闻言,古怪道:“这泉水对你也有效果?”
“有吧,而且效果还很好。”姜蘅说,“有次我扭到了脚,肿的比猪蹄还大,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当时我就猜会不会是温泉的功劳,现在看来还真是。”
贺兰攸听完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除了泡温泉,你还用过其他药物吗?”
“还用了金创药。”姜蘅说着,从口袋里取出小瓷瓶,“就是这个,不过只用了一点点。”
贺兰攸取过瓷瓶,打开闻了闻。
这瓶金创药应该是极擅药理之人配的,里面加了多味珍稀药材,拿到市面上去卖的话,至少也要一千金。
但药是好药,却也没好到几日便能让伤势完全恢复的程度。更何况姜蘅的用量太少,实际作用在伤处的就更少了,短短几次,根本修复不了什么。
至于灵泉……
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灵泉之于凡人,基本毫无裨益。
修士追捧灵泉,是因为他们可以吸收灵泉中的灵气,从而提升修为,充盈自身。
但凡人无法在短期内吸收灵气,同样也就无法从灵泉中获得真正的益处。
最多能让皮肤光滑一些、身体强健一些,但像姜蘅所说的治愈效果……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除非她不是凡人。
贺兰攸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多大了?”
姜蘅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上个话题跳跃到这个话题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看看是我大还是你大。”贺兰攸弯起眼睛,笑得很干净。
这人的脑回路果然不正常……
姜蘅微微叹气:“十八。”
“好巧啊。”贺兰攸说,“我也十八。”
姜蘅一脸敷衍:“哦。”
本以为终于可以结束这种无聊的对话了,没想到贺兰攸还是没放过她。
“生辰呢?”他将瓷瓶抛起又接住,视线跟着起落,一副想到哪句问哪句的样子,“你记得自己的时辰吗?”
姜蘅微微蹙眉:“你不会是想拿我的生辰八字做法吧?”
“我可没有那种爱好……”
贺兰攸见她很抵触,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将瓷瓶抛给她,然后将别在腰后的短刃取下,放在一旁的石凳上。
姜蘅警觉:“你干嘛?”
“下水啊。”贺兰攸很无辜,“你要看吗?”
姜蘅:“……”
她嫌弃地“咦”了一声,提灯转身便走了。
贺兰攸轻笑了一下,随着脚步声渐远,脸上的轻狂气也慢慢消失。
信息似乎出了些差错。
他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还好人还在,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确认。
现在最大的麻烦,或者说阻碍,就是那个温岐。
很显然,他并不是什么守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