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出了点事,我找宝儿!”
见他急,赵来贺也不敢耽误,连忙让他先进来。
“不了,姑父,我身上有水,先不进去了。”
赵丰年闻声赶来,只见柳小尺还披着蓑衣,一脸焦急。
“出了什么事了?”
柳小尺把斗笠举到他头顶,这才将他拉到马车边,示意他朝里面看。
赵丰年掀开帘子一看——
“翠翠?”
缩在车厢角落的赵翠翠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宝、宝儿——”
只见赵翠翠一身狼狈,头发凌乱,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在脸上冲出了一道道痕迹,粗布裙上溅满了泥水,一直蜿蜒到了车厢里。
她全身上下颤抖着,可手中却紧紧攥住一条青色的发带。
“宝儿,快,救姐姐。”
赵丰年眸中酝酿着风暴。
“小尺哥,麻烦你喊我娘过来。”
柳小尺看了眼赵丰年,被他神情吓了一跳,当即去喊人了。
“别怕,到家了。”
赵丰年刚将人背下了马车,巧娘就赶到了,见到赵翠翠这模样也被唬了一跳。
“这是咋了!翠翠不怕,婶娘在呢!”
巧娘带赵翠翠去洗漱收拾的时候,其他人围在厅里,柳小尺这才说了前因后果。
“我们刚离开村里没多久,天就下雨了,雨下得大不好赶路,便在县城休整了一晚,第二天还是小雨,但是又想着耽误不得,大家伙都决定继续赶路,等快到了府城,大哥在车队后头的一辆车上发现了她,这一路上山洪冲垮了好几段路,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混进来又躲起来的,她求我们不要告诉旁人,只抓着一条发带给我们看,嘴里一直念着‘宝儿宝儿’、‘婶娘婶娘’的,我才猜到约莫是你家哪个妹子。
没敢让队里其他人知道,本想卸了货就立马送
她来见你,谁知道她一刻都等不及,直接冒着雨就跑,我好不容易追上,劝她先换身干衣裳她也不要,没有办法,只能直接过来了。”
“那是青姐的发带,我幼时给家里几个姊妹买的,一人一条。”赵丰年闭了闭眼,又问,“小尺哥,这些日子你在村里可曾听到了什么消息?”
小尺苦笑着摇摇头,“这几个月来我娘一见我跟大哥就要替我们相看,我怕她又要老生常谈,这次索性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就去了赵家村装油了,倒是没留意出了什么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青青不是好好的在纺织厂做事吗?四婶前些日子还说青青都成副厂长了呢!”大胖也不解。
“这就要问咱们的好二伯好二婶了。”
正在这时,巧娘一脸焦急跑过来,“翠翠发热了!”
赵丰年心里一紧,站了起来。
“娘,你去把家里最烈的酒找出来,用帕子沾湿了给翠翠擦脸和脖子,胖哥,你去傅府,说明情况,请老师师娘让他们府医来一趟。”
巧娘跟大胖忙去办了,赵丰年又看向了赵来贺。
“爹,青姐怕是出事了,我得回一趟临县,小尺哥,你陪我走一趟。”
赵来贺也担忧,知道儿子有主意,而自己也阻止不了,“你去吧,我知道你肯定待不住,只是你们两个不成,我得一起!不然我不放心!”
赵丰年脸上回温,但是却拒绝了,“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小尺这回却站在了赵来贺一边,“我肯定是用尽全力都要护着你的,但是,如今临县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外头又下着大雨,路上不好走,我就怕我一个人护不住你。”
“那就让大尺哥一起。”
柳大尺本来生得就比旁人高壮,又力大无穷,自从跟着县衙门里的张衙役学刀法后,这一年来练了一身腱子肉,旁人看他一眼都发怵。
这下赵来贺跟柳小尺都没意见了。
“爹,这里就交给你了。”
临走的时候,赵来贺看着那个坚决的身影,心中竟有些酸涩。
柳小尺驾着车绕去了油铺,接上了柳大尺,三人连夜就出发了。
而临县这边,赵来喜正在大发脾气。
“叫你对她好一点,左右不过这几日的事了,现在好了,人都吊死了!”
“你现在知道说我了,早干什么去了,我都说不急,等她当上纺织厂的厂长了,那往家拿银子还不是随手的事,你非要把人送县太爷那去,就算府衙缺人,人家也不一定给你留个位置。”
“得了吧,你就没有起过当县太爷丈母娘的心思?再说,她一个女的抛头露面成什么样,能给县太爷当妾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能替她弟弟的前程出把力气,她倒刚烈,直接上山吊死了,你看你养的什么女儿!”
两人越吵越凶,赵柱子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别吵了!吵得我都没法读书了。”
王小红赵来喜这才停了下来。
赵柱子皱着眉,“爹,你确定那些血当真是我大姐的?之前贵二伯家的赵小云不也是现场一堆血,后面发现不是她的。”
王小红双眼一亮,赵来喜却摇了摇头。
“就是有了你贵二伯家的那事,当时就有人说会不会不是,找了好几个老猎手,都说是人血,你大姐跟赵小云不一样,她是吊死的,被发现的时候都只剩下血肉了,骨头都没几根。”
赵柱子阴沉着一张脸,“娘,都怪你,好端端的告诉她做什么。”
王小红最怕儿子不高兴,当即就哄他了。
“行了行了,既然大姐已经死了,那你们好好找找,先找到二姐,她虽然是个结巴,但是好歹长得不错,再说,我这可是为了爹着想,爹你想想,你可是答应了何大人的,到时候找不到人,何大人肯定要拿你是问。”
本来还在想儿子是不是太不近人情的赵来喜一听这话,立马就吓住了,当即什么都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找到赵翠翠。
赵丰年跟柳家兄弟赶到临县,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你说那家啊,前些日子听说他们家大女儿吊死了,哎呦,真是可惜了,那姑娘长得水灵,还在那什么,纺织厂做事,一个月赚好多银子呢......啊?您问为啥?说是要送去给人家做妾,人姑娘刚烈着呢,找到的时候尸体都被豺狼啃了,可惜,实在可惜,大女儿死了,小女儿也不见了,这几日忙着找另外一个女儿呢......”
赵丰年不相信赵青青死了。
“宝儿,我们现在回赵家村吗?”
“不,去陈家湾,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回来视察纺织厂的。”
柳小尺了然。
这会儿赵老二家正在找赵翠翠,他们按理说远在府城是不知道这事的,否则被盯上,赵翠翠也危险了。
赵丰年刚到陈家湾就直奔纺织厂。
陈莲见到他起先还有些惊讶。
见陈莲红肿着一双眼,赵丰年心中有些不安。
“宝儿,青青出事了。”
“来的路上我也听说了一些,婶娘,到底怎么回事?”
陈莲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赵丰年。
原来,自从赵柱子院试落榜后,便将原因归结于他没有官府方面的关系,撺掇他爹赵来喜托关系给衙门里的人送礼。
刚巧衙门里有几个衙役去了运输队不干了,正缺人手,赵来喜也起了心思,想要顶个衙役的缺,挣一个两全其美。
这时候就有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是提了句县太爷何大人来了这边没带夫人,正缺一房妾室。
赵来喜当即就动了心思,先是将女儿骗回家,好吃好喝,说是给儿子定了一门亲,让她安心在家里帮忙准备聘礼,纺织厂那边先放放。
起先赵青青相信了,还高兴地跟陈莲说这事,陈莲没多想,便准了她的假。
“谁成想,再听到消息,都说她吊死了,就在赵家村跟陈家湾搭界那片山里,找到的时候,只剩下一根绳子,被撕得不成样的衣服,还有大片的血迹碎肉,大家伙都说,这是青青想死得近一点,怕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有人亲眼看见了?谁能肯定就是青姐?”
陈莲擦了擦泪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小云那事毕竟是凑巧,起初我们也不敢相信,是赵来喜找了好几个猎户,都确认过了,就是人的血,肉也是人的肉。”
“都是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放她回去!赵来喜王小红算什么当父母的,如今,她人没了,翠翠也不见了,也不知那孩子如今在哪里。”
陈莲再次崩溃。
“如何是婶娘的错,分明是那一对畜生的错!”
这时,赵小云红着一双眼睛走了进来。
“宝儿,青青没了。”
第51章
“对,云姐,你说的没错,青姐已经没了。”
赵丰年看着赵小云,她惨白着一张脸,两人视线交错之间,却忽然笑了。
“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是宝儿你曾告诉我的道理,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配叫做人,宝儿,你回去吧,赵来喜就是条疯狗,一闻到肉香就咬着不撒口,我们不怕跟他对上,但是你还要科举,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他将青姐的事推到了纺织厂头上?”
陈莲抹了把眼泪,“他算盘落空,自然是能抓一处是一处了,只不过,纺织厂的大家不是吃素的,我们陈家湾的宗族也不是吃素的,他就是想赖上,那也不能够!”
“大生爷爷已经知道了,赵家村那边的也不会放任他胡闹。”
赵丰年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府城的大人已经查到何县令了,我会将状纸递上去。”
陈莲跟赵小云闻言当即便更放心了。
“太好了,如今大家不敢闹得太难看就是怕得罪了县衙里那位,有了宝儿你这句话,我们就敢放心去做了。”
赵丰年正要离开的时候,赵小云喊住人。
“宝儿,快入冬了,我听人说用三碗水
煎野板栗熬成一碗,喝下能养脾胃,你来回奔波辛苦,莫要忘了保重身体,青青跟我们都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赵丰年回头看了她一眼,“谢云姐关心,我会的。”
赵丰年去了一趟县城,在府城留了一天,第二天直接带着柳小尺回了府城,直奔去了府衙门。
他是府衙门的熟脸,直接畅通无阻地见到了徐钰跟顾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