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妇人应该就是孙阿牛的母亲孙柳氏了。
过完年赵丰年就跟孙阿牛谈了让他管府城据点的事,孙阿牛十分感激,二话不说就带母亲来府城了。
“这一定就是赵秀才了吧,一看就是读书人!”孙柳氏笑道。
“柳伯母,劳烦您辛苦一趟了,您叫我丰年就好。”
孙柳氏连连笑着点头,又让儿子孙阿牛不要闲着,赶紧地把前院再扫一遍。
“孩子们都累一天了,叫他们休息休息,阿牛,还有大尺,你们都歇一歇,一会儿我们自己来就成!”巧娘拦下人,又跟柳氏笑道,“我们从村子里带了新鲜
的瓜果菜,米面油都有,早听人说了,这府城的东西价贵着呢!”
“可不是,我来了府城才知道,这府城的人呐,连水都要花银子买的,更别提那什么青菜果子了。”
“你们那边没井?还要买水呢?”巧娘知道儿子在府城还盘下了一座宅子当仓库油铺,却还没去过,也不清楚情况。
柳孙氏忙解释,“宅子那边是有的,不过我见到其他人去巷头打水,才知道不是所有宅子都有水井,妹子你既然来了府城,有空也去宅子那边瞧瞧。”
“等我这边休整好了,就去找你聊天。”
“那感情好,我还撒了些菜种子,巧娘妹子你到时候看看,要是想种,只管来挖。”
柳孙氏跟巧娘虽是同村,但孙家不怎么跟村里来往,巧娘也只是听说她嫁了一个外地来村里的,如今来了府城,倒是可以做个伴了。
柳小尺带着赵丰年在屋子里转了转。
“三进的屋子,原先屋主是个举人,后来那举人谋了个缺去外地做主簿去了,原先他们一家三代人住,还养了两个下人,我想着你们虽如今人少,后头少不得也要请几个下人,索性就买下来了......
这里离府学只有二里路,再旁边的大宅子,住的多是府学的夫子,还有府城的官邸,离你这屋只隔了两条巷子,灶屋跟水井就在这后院,你看,这里还有个马厩,刚好可以拴驴子,就是出门的时候得从后门绕到前头去。”
柳小尺刚说完,赵丰年就看到柳大尺牵着驴车从后门走了进来。
赵丰年笑了,“辛苦小尺哥了,这屋子很不错。”
“就是这花花草草的不实用,不如拔了种点菜!”赵来贺跟着到了后院,看见那方小花园,摇了摇头。
“做学问的人嘛,养养花陶冶情操,是风雅。”柳小尺解释。
巧娘忙点头,“宝儿也要做学问呢,那不能拔了!”
“娘,我觉得爹说的没错,花花草草不实用,种点菜也好。”
赵来贺哈哈大笑,“看到没有,宝儿也觉得!”
“好好的屋子,干干净净的,整块菜地,回头下了雨泥巴都要冲到屋里了。”
赵丰年想了想,“这样,回头爹你去拉一车砖来,咱们把地菜地规划一下,小道用砖砌上,隔成一块块的菜地,这样无论是浇水还是整地都不回弄脏鞋,泥水也冲不进屋里。”
巧娘笑了,“这个好,那过几日我就去问柳姐讨菜苗去,他爹你趁着这几日把花拔了,地给整出来。”
“我看行!”
一家人就这样住进了府城。
住进府城的第二日,赵丰年就准备去府学报道了,大胖给驴子套上车,叫赵丰年前门等着,他从后院绕过来。
赵丰年无奈。
“胖哥,我们直接从后院走也行的。”
“那不成,小尺哥说了,这府城里人可讲究着呢,你是要科举当大老爷的,不能叫人说咱们没规矩!”
赵丰年到底没拗过大胖,从前院上了车。
“出发咯~”
到了府学,赵丰年拿出了自己的身份文书,待查验过,接待的那人便笑了。
“蔡学政跟诸位夫子们早就等着赵秀才了,这边请——”
“兄台客气。”
蔡学政便是之前跟刘知府给自己写过信的人,瞧上去是个挺随和的中年人。
“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赵秀才竟然如此年轻,果然英雄出少年!”
“不敢当,学海无涯,学生还当继续努力跟诸位夫子同窗学习。”
赵丰年是廪生,并不用交束袖,直接领了院服,知道了自己的班舍,得知他住府城,接待指引他的学子便省去了带他去院舍的功夫,只叫他明日开始过来就成。
谢过那学子,赵丰年离开府学,却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头去了油铺。
柳小尺明日就要带着人回临县,这会儿正清点库存,见赵丰年过来,还有些惊奇。
“我还以为你今日要去府学报道呢。”
“去过了,刚回来呢,对了,小尺哥,你们明天啥时候回临县?”大胖问了一句。
“明天一早,用过朝食就走,怎么了?要给家里带东西?”
“还是小尺哥懂我,上回我给我娘带的一家面脂她特喜欢,我下午没事,想着给她再带一盒回去。”
“成,姑姑喊我们晚上上你们那头吃饭,到时候你交给我。”
大胖跟柳小尺说完,赵丰年也翻完了账本。
“近日听一些外头的行商说,青州还有齐州也出现了丰收油,不过比咱们卖的贵。”
赵丰年早在献油那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不过出现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晚很多,既然油已经经过实验出现在了市场上,那他的赏银应该已经也已经在路上了罢?
“另外就是,有几个行商想要加大订单量,据说咱们的麻布在南边卖得很好,我们人手上面可能还需要再增添一些。”
“县衙门不算,如今是已经有十二个人?”原本的打算是运输队后期要跟县衙加大合作,只是新任的那位何大人作风暂时不好说,赵丰年只得暂停了这个想法。
柳小尺点点头,“大力叔跟张叔这一回都没来,上次碰头,说是许是后面都来不了了,我这回回去再打听打听情况。”
赵丰年点点头,“实在不行,我们直接跟府城的官府合作,料想他手伸不到这里。”
柳小尺笑了,“也是,咱们还有小顾大人呢。”
赵丰年在这边没待多久,就被大胖拉着上街了。
等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正好碰到巧娘在门口同一妇人讲话。
那妇人看着年纪五十有余,面庞保养得宜,身边还带着一个婢女,手上提着菜篮子在一旁低眉顺眼,那菜篮子跟两人显得格格不入。
巧娘臂弯也挎着竹篮,“......我们家也是才搬过来的,原先都住乡下,谁知道这府城肉这么贵,我们乡下一斤肥肉也才二十文,这里竟然要三十文,三十文都够买一斤猪板油了!”
“是嘛,我原先离开的时候,肉价也才十五文钱呢。”
“那老嫂子你是离开有些年份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家就在这里,你要是平日里得了闲,只管来这里找我。”
“娘,这是?”赵丰年走过去。
巧娘一回头,看见儿子就笑,“宝儿回来了,这是傅老夫人,就是昨日那位傅老爷的家眷,方才娘去市集买肉,付钱的时候钱袋子掉了,好在傅老夫人跟这位姑娘瞧见了喊住了我。”
“原来如此,多谢老夫人,多谢这位姑娘了。”
傅老夫人看着赵丰年点点头,转头便跟巧娘笑道,“令公子气度不凡,难怪我家老爷昨日归来百般夸赞。”
巧娘自是高兴不已,“孩子不禁夸,您可留着点。”
告别傅老夫人后,赵丰年接过巧娘的篮子,母子两人往里走。
“对了,大胖呢?你们不是一道出去的么?”
“他给大伯娘买了一些东西,刚才直接把车赶回后院卸货了。”
“大胖这孩子,是孝顺!不像你二叔家的柱子,在家里啥活不干,尽指着父母跟两姐姐。”
晚上,顾子升来了赵家。
“你信里说要来了,我一直让人留意着呢,你昨日就来了也不知道喊我。”
“昨晚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信了吗?”
顾子升没好气,“快别提了,衙门里事情太多,新的通判还在路上,现在活都是我一个人干,晚上回到宅子里就睡了,今天一早才看到信。”
赵丰年之前听说过刘知府不管事,只
是没想到真的就一点事都不管。
“也好,你正好好好锻炼一番。”
顾子升恨恨地啃了一大口肉,看得巧娘心疼不已。
“都饿瘦了,多吃些,不够还有,往后得了空直接就上家来吃饭!”
如此,赵丰年开始了府城读书的日子。
乡试不比院试,是真正的过五关斩六将,难易程度更是远非院试能比的,赵丰年也不敢松懈,每每都要读书到深夜,可把巧娘赵来贺心疼坏了。
在府城住了半个月左右,巧娘跟柳氏跟傅家老夫人都熟悉起来。
这日,傅老夫人去赵家看巧娘种的菜,临走的时候拿了一堆赵家给的山货刚回到家中,就听丈夫又问起了赵家小子,傅老夫人白了他一眼。
“你说你,既是对赵家小子那般喜欢,索性收了人家当弟子又怎么了?成天地催我去赵家打听人,人赵家都是实在人,回回拿人家这些东西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我毕竟说过,不收弟子的,对了,我上回推荐的几本书你告诉他了吗?”
“说了说了,还说不收弟子呢,赵小子遇到点问题你就忙着指点人家,除了个名分,跟老师有何不同?再说,也没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不收徒弟。”
傅青云这里为难着,不想第二日就收到了拜帖,来自赵丰年。
傅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笑话他了一番,就让人准备好待客了。
赵丰年是来感谢傅青云的,他能感受到傅青云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观察,或者说是考察,但是傅青云也从未掩饰对自己的欣赏,这些日子更是通过傅老夫人指点自己的课业,虽然赵丰年不知道傅青云碍于什么缘故一直隐藏在傅老夫人身后,但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上门亲自道谢。
这就是为何此时赵丰年坐在了傅家的待客厅了。
赵丰年本来是来表达谢意的,却不想提了几句学业后被傅青云带到了傅家书房,这一待就是半日,等傅青云同他解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天色已然擦黑。
“竟已经这么晚了,我便不留你了。”
赵丰年微讶,他还以为会被留饭呢,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些摸不透傅青云。
“今日多谢傅先生了,今日听了傅先生讲经,远胜丰年读书一年,傅先生大恩,丰年铭记于心!”
傅青云点点头,话锋一转,“往后有文章,也可送至我府上来。”
赵丰年欣喜再拜,“谢傅先生,那小子就先行告辞了。”
得知自家老爷都没留人吃饭就把人赶回去了,傅老夫人又抱怨,“都这个时辰了,好歹也要留人用了饭再走,亏你读了那么多书,这点礼数都没有。”
傅青云叹了口气,只回到书房,对着一份回信百般挣扎,最后,还是搁置一旁,又取了一张干净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