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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对姐姐的妆奁和漂亮的首饰完全没有抵抗能力,顿时转忧为喜跟着佩兰去了里间。
几天过去,二房果然没有任何反应,石青和石争终于放下心,到了日子开开心心陪着长姐去西北套校场参加马球会。
荣宪公主听说石静到了,还带了两个亲妹妹过来,忙让人把她们带到自己身边。
西北套校场平时是五城兵马司操练的地方,偶尔也会被皇亲国戚征用举办马球赛。
校场很大,中间是跑马场,四周建凉亭可供休憩。凉亭四面有竹帘,放下来遮风挡雨,其中设圆桌、座椅,放上茶水点心俨然一个小小的宴息室。
石静带着两个幼妹被人引进荣宪公主所在的凉亭,要给公主行礼,却被荣宪公主身边的嬷嬷一把扶住,听公主笑道:“咱们从小玩在一处,几年不见就生出这些虚礼来了。”
又朝她挤眉弄眼:“等明年你成了太子妃,记得礼尚往来,不用我给你行礼才好。”
古代女子嫁人之前和嫁人之后完全是两个状态。石静见荣宪公主嫁人之后状态没变,仍旧是少女时的模样,就知道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且婚后生活如意。
本想与她如儿时那般玩笑,可听她说起明年的婚事,便只是抿了嘴笑。
对于明年的婚事,石静没有任何憧憬,只想尽快完成穿越任务,返回后世养老。
荣宪公主见她淡淡的,心中暗暗叹气。她嫁得如意郎君,自然希望掌珠也能嫁得好,奈何掌珠的亲事早已内定,而太子对掌珠的心意一会儿一个样,委实让人猜不透。
热情地夸了石家的小姑娘两句,就让人领着她们出去玩了,之后遣了凉亭里服侍的,朝石静眨眼睛:“你就不好奇,我怀着身孕,为什么跑出来办马球会?”
石静很好奇:“为什么呀?”
荣宪公主扶着肚子,朝石静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石静坐过去,听荣宪公主附在耳边说:“是太子让乌尔衮办的,还让他想办法把你请来。”
石静怔住,听荣宪公主又道:“上个月淑慧大长公主办的那个什么春日宴,也是太子的意思。”
荣宪公主嫁给乌尔衮,既是淑慧大长公主的侄孙女,也是孙媳,绝对的亲上加亲一家人。
她带来的消息肯定不会有假。
可太子对她如此冷漠,全京城都知道他们是包办婚姻,太子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约她出来见面?
在春日宴上,见了面也没说几句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把这事交给乌尔衮,乌尔衮能出面邀请你吗,就是让乌尔衮给我带话呢。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我与你要好,我办马球会邀请你,你肯定能来。”
小时候保成多喜欢掌珠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新鲜的,总不忘送去慈宁宫给掌珠。
倒是掌珠对保成总是淡淡的,客气疏离,并不看出什么来。
等到太皇太后薨逝,掌珠出宫,保成好像变了一个人,几次表现出对这桩婚事的不满,甚至因此惹怒皇上。
“他约你出来,说不定是为了缓和关系。”
荣宪公主知道掌珠守孝的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其中就有太子对这桩婚姻的排斥。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太子有意修好,亲事又是太皇太后和皇上一起定下的,根本推不掉,眼下除了顺从,什么也做不了。
“别管他之前负气说过的那些话,太子妃的人选始终是你就好了。”
荣宪公主不是淑慧大长公主,她与石静的交情更深。石静出宫之后,她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今天索性一股脑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保成闹腾得越欢,皇上反而越发坚定了这桩亲事,非要你嫁给他不可。”
荣宪公主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只得就事论事:“木已成舟,与其一直跟保成置气,倒不如像小时候那样顺着他点,哄着他说,也许成亲之后就好了。”
石静有任务在身,很想尽快完成,如何没有做小伏低地顺着他哄过他,可那样做只会换来无情的嘲讽。
对此,石静没有信心。
这时有小宫女来报:“公主,太子爷和额驸到了。”
听完通禀,荣宪公主才注意到石静今日的穿着,顿时“哎呀”一声,再想派人去通知乌尔衮换衣裳,已然来不及了。
第10章 马球会
石静今日穿了一身沙青色绣莲花暗纹的杭绸长袍,外罩月白色烟栗滚边的对襟比甲,配同款烟栗色的小皮靴。
荣宪公主记得这套蒙古衣裙是太皇太后赏给掌珠的,三节两寿的时候掌珠才舍得拿出来穿。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再穿出来,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显得有些陈旧。
好在绿松石额箍和两边的绿松珍珠长流苏,以及闪亮的金额饰,并不是昔年旧物,新旧交融也算相得益彰。
蒙古人善骑射,女子骑马也是家常便饭,所以蒙古女子的长袍比旗人的长袍更加紧身。身材好的姑娘穿上,如锦上添花,若是不好,也足够丢脸了。
几年不见,掌珠个头没变,但在女子中间也算高挑的了。身形却比从前丰满了一些,再穿这套衣裙,更加合身。
宛如量身定做一般,显出天生的好身材。
太子今日的穿着也很有趣,他居然穿了一身绀青道袍来打马球。
宽袍广袖,飘飘若仙,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似的。
绀青与沙青在色调上很是般配,奈何一套是蒙古长袍,一套是前明汉人的道袍,一个紧致一个宽松,一个挺拔一个随性,风马牛不相及。
远不如乌尔衮那一身宝蓝色的蒙古长袍,更般配。
好巧不巧,此时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让掌珠的眼瞳从纯黑霎时变成灰蓝,如宝石般璀璨。
而乌尔衮的瞳仁也跟着幻化成了墨蓝色。
“你不是最喜欢春日宴上的那套衣裙吗,今日怎么没有穿来?”众人给太子行礼过后,太子沉着俊脸问石静。
石静艰难地把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沉着脸回答:“再喜欢的衣裙也不能总穿,穿多了会腻。”
京城贵女都是这个标准,一套衣裙不可能连着穿两次,不然肯定会被人猜测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落魄到了买不起新衣的地步。
自太皇太后薨逝,她一直在家中守孝,算起来已经有六七年没有穿这套衣裙了,也算新衣。
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这个讲究,开口就是嘲讽:“我竟忘了,你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
石静无奈地看向刚才还劝她顺从的荣宪公主,用眼神问她,这人硬要在鸡蛋里挑骨头,该怎么哄?
荣宪公主尴尬地咳了一声,太子谪仙般的人物为什么要长嘴,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好吗。
这脸,这身材,这通身的气度,不是荣宪公主王婆卖瓜,足以颠倒众生,掌珠刚才看得都要犯花痴了。
结果一张嘴,如冷水浇头,什么样的花痴也给冻醒了啊!
都这样了,掌珠还用眼神问她怎样哄,哄特么什么哄,换成她都要掀桌子走人了。
可……瞥见丈夫脖颈上才淡去的红痕,荣宪公主觉得这桌子能不掀还是别掀,想办法哄吧。
“保成,你忘了,这套衣裙是太皇太后赏给掌珠的。”荣宪公主强笑着给石静解围,招呼众人进凉亭喝茶。
谁知太子站着没动,非常明显地看了身边的乌尔衮一眼。乌尔衮一抖,欲哭无泪,很想问问长生天他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是不是犯了大忌讳。
上回春日宴,他知道太子会参加,也知道太子喜欢穿汉服,于是投其所好穿了汉服。
结果太子带人去劫贡马,穿长袍马褂,而掌珠跟他一样穿了汉服。
这回马球会,他长了记性,问妻子该怎样穿。荣宪公主就给他分析,说上回掌珠穿汉服,被太子嘲讽,这回她可能穿颜色鲜亮的汉服讨好太子,也可能不穿汉服,改穿旗装。
“你穿蒙古长袍吧,总不会撞上。”妻子分析完,给出建议。
结果他穿了蒙古长袍,掌珠也穿蒙古长袍,颜色制式都差不多。
莫非天要亡他?
荣宪公主见状以手扶额,对乌尔衮道:“你怎么穿了这套袍子,不是给你准备长袍马褂了吗?”
乌尔衮:“……我、我着急出门,随便抓起一件就穿上了。”
还不算太傻,荣宪公主瞪眼:“我穿旗装,你穿蒙古长袍像什么样子,赶紧回去换!”
乌尔衮如蒙大赦,借口回去换衣,匆忙向太子告罪离开。
在凉亭里坐定,太子的视线始终围着石静转,把石静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总看我做什么?”被他盯毛了,忍不住问。
太子注视着她眼睛,认真回答:“我在想,你下回准备穿什么衣裳来见我。”
石静头皮发麻:“下回,还有下回?”
把她看到炸毛,胤礽才满意地挪开视线,看向跑马场:“端午节赛龙舟,你打算穿什么?”
“端午节太热了,我不……”
石静话才说了一半,便被荣宪公主打断:“好啊,我很久都没看过赛龙舟了,到时候我和掌珠一起过去。”
同时朝石静拼命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荣宪公主装作兴致很高的样子规划起来:“到了端午节,天就热了,掌珠,我们穿唐制的汉服好了,又轻薄又透气。”
石静被上一个世界的穿越后遗症折磨,小时候暴饮暴食伤了脾胃,被太医诊断为热症,夏天最是难熬,很少出门。
“端午天热,琼华岛格外凉爽,比你在家用冰避暑舒服。”
说完观看赛龙舟的好处,太子看向荣宪公主:“太液池边水凉风也凉,穿唐制衣裙不是不可以,但要穿初唐的。”
荣宪公主半开玩笑:“我省得,不会让掌珠穿得太单薄,给人看了去。”
石静有热症,十分怕热,荣宪公主可能忘记了,或者以为她长大之后病好了,胤礽却记得,并且有留意。
不然上回春日宴,也不会专门从御膳房带了羊肉包子给她加餐。
石静的热症缘于暴饮暴食导致的积食积热,不怕冷只怕热。
夏天热症本就明显,若再吹凉风,寒火不均之下,非常容易患上热伤风。
热伤风在古代不算小病,严重可能致命。
中晚唐的汉服太过轻薄,她穿不了,但初唐汉服更偏向隋朝,简约利索不说,包裹度也合适。
难为他把什么都想到了。
石静点头:“初唐的就很好。”
意思是准备赴约了,胤礽勾唇。
忽然想起生辰礼被退还的事,唇角勾起又拉平,声音比刚才还要冷峻:“你穿蒙古长袍前来赴宴,可是准备下场打马球?”
宫里人打马球,有时也穿蒙古长袍。不为别的,图个方便。
石静摇了摇头,没来得及解释,却见对方挑着眼尾看自己:“既然要打马球,可带了马来?”
胤礽的桃花眼并不算圆润,略狭长,眼尾上挑。此时又朝上挑了挑,越发显得凌厉,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