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太医战战兢兢地提出,或许可以请懂得医术的天兵过来会诊,他们的手段跟太医院这边不一样,或许会有奇效。
但李纯更不可能答应了。
当初他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像天兵求助,而是选择服丹,就是觉得天兵不可能真心帮助自己。
现在身体真的出了大问题,他就更不敢相信天兵了。
让他去求天兵,还不如继续服丹。
太医也检查过了那些丹药,虽然用了很多李纯心理上难以接受的材料,也确实有成瘾性,但是在镇定安神上确实有奇效,用来治疗中风,按照太医的经验来看,也不能说是不对症。
李纯之前也确实是靠服丹压下了麻痹、晕眩、手抖之类的症状,对这些丹药,除了生理性的依赖之外,心理上也有几分信任。
至于这回中风,李纯觉得纯粹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自己被仇士良、被天兵给气的,跟丹药没有关系。
现在治疗迟迟难以见效,他即便不难受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些心痒,想试一试这丹药对自己如今的症状还有没有效果。
是,他知道这些药材有坏处,但“以毒攻毒”本就是中医的理念之一,不是吗?而且,相比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作的副作用,显然是现在这种状态更让他难以忍受。
再这样下去,他别说以后,连“现在”也没有了。
最后,李纯选择了一个自己常用的、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将剩下的丹药交给太医去研究、改良,去掉一些难以接受的原料,制出副作用更小的丹药。
几个太医听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只能接下了这个要命的差事。
……
大明宫中的风雨,虽然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大部分玩家的关注,但在看完热闹之后,皇帝没有死、朝廷没有乱,那玩家自然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玉门关。
阎玉关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要回沙州去看一看。
别的不说,她想将一直十分挂念沙州的武叔葬回他一直牵挂的地方,然后再打听一下阎家其他人的下落,说不定自己在世上还有亲人。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来之前,阎玉关心里本来是有些抗拒和畏惧的,但是真到了玉门关,才发现天兵的势力早就已经延伸到了这里,走在城中,除了风沙更大、街面上更杂乱之外,感觉跟在龟兹城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座给予了她名字的雄关,如今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战略要塞的作用。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才正常。
对天兵来说,城墙、要塞本来就很难成为阻碍。就算普通人不答应开放,这座关城也根本没法拒绝天兵。
唯一让她有些遗憾的,是当年自己出生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了。
她们并未在这里停留太久,很快就转道去了沙州。
跟已经成为西域门户,本来就有很多天兵和商队进出的玉门关比起来,沙州城就能明显地看出来是在吐蕃治下了。
这种感觉阎玉关并不陌生,毕竟她自己也在被吐蕃人统治的焉耆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她甚至能够一眼认出来,城中那些身着胡服,披发或辫发的人,哪些是唐人——吐蕃人只允许唐人在正月初一着唐服,其他时间都只能着胡装、说胡语。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需要她来辨认了。
因为那些汉人的胳膊上,都缝了一块红布。
倪浩香告诉阎玉关,这是兰州城的唐人想出来的办法。
现在是吐蕃人主动开放城市,天兵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不能直接让城里的唐人恢复大唐装扮,更不能要求吐蕃人取消他们的奴隶身份。但是天兵既然来了,那肯定是要给自家人做主的。
一开始,他们是要求百姓在家里悬挂红底唐字旗,但是那太明显了,很多人都不敢,后来干脆改成了在袖子上加一块红布条。
既方便天兵辨认,也能随时为他们提供帮助。
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就算吐蕃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要是吐蕃人不依不饶,规定不许在胳膊上缝红布,那天兵自然也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现在,这红布已经在河西走廊上流行了起来,要不是玩家及时补充了物资,估计城里的红布都要涨价了。
阎玉关恍然,她这回带来的商品里也有不少红布,是倪浩香建议的。
沙州城既然能叫这个名字,城中的风沙自然不小,再怎么鲜亮的颜色,被风沙一掩,也就显得灰扑扑的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也都已经习惯了,不去理会头上、身上的沙子。
但是阎玉关发现,每当有风吹过,人们都会下意识地掸一掸臂上的红布。
于是,人群中的点点红色,就成为了这座灰扑扑的城市之中,最亮丽的一抹色彩。
阎玉关立刻决定,自己带来的所有红布都不卖,只送。
摆好摊子之后,她便将一匹红布拿出来,在旁边挂上一块牌子,上书“红布自取”四字,牌子下面再放上一把剪刀。
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但是没有人真的上前,而且一对上阎玉关的视线,围观的人也会立刻走开,让她有些失落,又有些不解。
怎么免费送的东西还没人要呢?
“你这样不行的。”倪浩香笑着将那块牌子拿回来,翻了个面,写上“购物送红布”几个字,重新挂好。
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就有人上前问价了。
第232章 这种好事,玩家哪能拒绝?
雁来站在沙州城外,仰头看着城头匾额上的大字。
相比起沙州,她果然还是更喜欢敦煌这个名字——燉者大也,煌者光也,光明而盛大,是为敦煌。这两个字不仅能展现出身为大国的自信与张扬,更有一种与烈日和沙漠十分契合的感觉。
当然沙州也有说法,是因为附近有鸣沙山。
但鸣沙山别处也有,敦煌却只有这一个。
何况她还是敦煌郡王。
所以玩家到达沙州之后,雁来在巡视西南边境的间隙,也特意抽空往这边走了一趟。
虽然答应了吐蕃人不会在河西开复活点,但雁来自己的超小型复活点是早就开到这附近来了的,所以不算食言。
雁来收回视线,正准备进城,就见一支队伍从城里走出。
包括雁来在内,城门处所有人都忍不住转头看去。
这支队伍非常引人注目,不仅是因为他们牵着许多骆驼,骆驼驮的居然是木板,更是因为队伍里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是欢喜的,有种精力无穷、热情也无穷的感觉,精气神都与原住民截然不同,一看就是玩家。
这几人来到城门口,找了个开阔处停下,安顿好骆驼,便吆喝起来,“月牙泉鸣沙山莫高窟一日游招募老板!五等十五,骑骆驼、滑沙、参观莫高窟,一个银币畅玩!”
好家伙,这是把下副本和导游结合起来了?
还真挺像是这么回事的。
立刻就有不少排队等着进城的玩家走了过去,询问细节。
雁来也忍不住有些心动。
在现代的时候,敦煌也常年位居她“最想去的地方”排行榜前十名来着,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未能成行。
旅游这种事,不动念还好,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难免日思夜想,抓耳挠腮。
没想到最后是这样来到了敦煌。
难得一过来就碰上玩家组队,雁来索性也上前加入了这支队伍。
十五个空位很快就招满,所有人都上了骆驼,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出发。
还真别说,雁来穿越那么长时间,竟是头一回骑上骆驼。之前但凡出门,基本都要赶路,马匹比骆驼速度更快。
队伍里也有一些玩家跟她一样是第一次骑骆驼,新鲜地左右张望,就连周围亘古不变的黄沙与红柳,看在眼里似乎都有了不同,十分有旅游的氛围。
月牙泉和鸣沙山距离州城不到十里,很快就到了。
连“沙州”这个名字都是因鸣沙山而得来,月牙泉和鸣沙山自然也是当地知名的景区,但凡亲自到过这里的人,就不能不为自然造物的神奇而惊叹。
沙漠里竟然藏着这样一汪清泉,泉水不涸、沙山自鸣,如同神迹。
所以自古以来,在这里立庙祭祀或是祈福祷祝的人络绎不绝,月牙泉在大唐还被称作“药泉”,显然人们认为引用泉水,能有治病去疾的效果。
不过大唐的人口毕竟不多,这里又是边境蛮荒之地,像这种不年不节的日子,人迹自然不多。
现实里去过敦煌旅游的玩家十分感动,风景区还是人少了才有感觉啊,哪像现实里,到处都是人,所有项目都要收费。虽然他们这支队伍也收了钱,但那是骆驼费、餐费和设备费用,景区本身是不收钱的。
雁来听得若有所思。
游戏毕竟是游戏,她也必须要考虑,等到主要的剧情都走完之后,用什么来吸引玩家了。
虽然她这个游戏既不能氪金,也不需要保持在线率,但玩家要是突然集体消失,也会给她和原住民带来许多困扰。
“旅游模拟器”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毕竟在游戏里旅游,所需的成本远比现实更低,而体验甚至可以超过现实,想来应该能吸引不少人。
只是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对现实的旅游业造成冲击。
回头先跟郝主任商量一下吧,最好是能找到一个双赢的办法。
脑海里思考着这些,也没影响雁来跟其他玩家一起用水囊在月牙泉里打了水,然后一人领了一块滑沙板,开始爬山。
鸣沙山的“鸣沙”,有两层含义,第一是风吹沙鸣的自然声响,第二则是人踩在沙上发出的响动,不管哪一种,都是非常特别的体验。
但沙山也是真的难爬。
不过等爬到了山顶,坐在滑沙板上快乐地飞驰而下时,便觉得之前的辛苦都值得了。
仗着没人认识自己,雁来也玩了个痛快。
事情是这样的,景区要是人太多了,放眼望去全是人流,固然无趣,但要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自己,也没什么趣味了。尤其是这种娱乐项目,总是要有人一起才更好玩。
游乐园要是只有一个游客,那还叫游乐园吗?
“旅游模拟器”确实可以搞一搞。
滑沙滑到最后,所有人都是一头一身一鞋的沙子,在路边清理了很久,这才重新上了骆驼,沿着鸣沙山继续往前,去莫高窟。
这里有很多人。
这是当然的,毕竟在当今这个时代,莫高窟依然在开凿之中,即便是被吐蕃统治的这二十年里,也没有停止过——佛教同样也是吐蕃的国教,对于这个河西佛教的圣地,自然也是以保护为主。
也正是因为这样,莫高窟出土的文书、壁画和各种文物里,才会有那么多与吐蕃有关的。
甚至可以说,吐蕃历史大半都被保存在了敦煌这个沦陷区。反而是吐蕃人自己记录的史书,由于混进去了太多的神话传说和夸张的叙述,无法完全作为历史资料来看待。
让众人意外的是,除了在此居住、修行的僧侣和开凿洞窟、绘制壁画的工匠之外,这里还有不少玩家。
不过这些玩家的衣着和行为举止,可以说是完美地融入原住民之中,若不是看起来过分年轻,再加上无论怎么被风沙吹拂都显得细皮嫩肉的外表,几乎很难辨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