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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言指了一下后面的砖,“这些砖是我们的,以后咱们要做邻居了,我爹不放心,也打算守着,正好和您做个伴。”
钟兽医笑着说:“哎,我正觉得无聊呢,多个人唠唠嗑,正好棚子不算小,能挤下两个人,让你爹晚上和我迁就一下,也不用再搭棚子了。”
“成,那就谢谢您了。”陆小言知道他爹不善言辞,笑着说,“我一会儿把家里的收音机给你们拿过来,你们无聊时可以听听,晚上也有节目。”
钟兽医家也有个收音机,因为老爷子爱听,他忍痛留家里了,原本以为这两个月需要熬一下,如今真是峰回路转,他这下是真高兴了,笑得露出了牙齿,“那感情好。”
陆小言看了看他们的砖瓦,心中一阵高兴,不久后就能住得舒服点,真是太好啦。
不仅她高兴,这一晚,注定许多人夜不能寐,陆二山回家后,就将消息告诉了田桂凤和陆建良,两人同样恍恍惚惚,一时间更后悔分家的事了。
偏偏已经分了。
田老太当即说:“还盖砖瓦房,咋不上天,这么好的房子,合该咱们住。”
她气咻咻站了起来,一撸袖子,就想过去闹。
还是那么没脑子。
陆建良抽了抽嘴角,伸手拉了她一把,他可不希望她再冒冒失失的将事情搞砸,上次要医药费就是,不仅没要到钱,还闹出了笑话。
陆建良至今记得大家意味深长的眼神,要不是强撑着装了几天瘸,大家还真以为,老太太是故意跑去讹钱的,见他真摔了才不再议论纷纷。
要不然他一张老脸真真没地儿搁。
陆建良说:“房子还没盖呢,你现在闹个啥,就不怕闹大了,他们一闹,直接撂摊子不盖了?”
田老太一想也是,就算稀罕砖瓦房,也得等房子盖好啊,现在着急,屁用没有。
陆小言这会儿正在看夜空,她穿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头一次注意农村的夜空有多美。
浩瀚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颗颗星星真的如同璀璨的宝石,不远处竟然还有萤火虫,一个个尽情飞舞着,如t同一盏小小的灯笼,点缀在夜空中,为这沉寂的夜色,添了一抹活力。
陆小言不由感慨了一句,“好美啊。”
有种心灵都受到洗涤的感觉。
她生活在大都市,傍晚城市就亮起了灯,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场景,很难静下心感受大自然的美。
傅沉不由垂眸看她,小姑娘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澄清的目光里满是惊叹。
第37章
傅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夜空,夜色浓得似墨,一望无垠的夜空中坠满了星星,一轮弯弯的明月被繁星簇拥着,像银钩一样,挂在树梢,透着皎洁的光芒。
确实很美。
他们只待了一会儿,手臂上就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陆小言扛不住了,看向了陆大山和钟兽医,“爹,钟叔,你们怕蚊子吗?晚上睡外面估计会有蚊子咬。”
钟兽医笑着说:“没事,我备了驱蚊花露水,特意托人从上海买的,挺有用的,一会儿让你爹也涂抹一些。”
陆小言笑眯眯道了谢,“那我爹就劳烦您照顾了,我回家给你们拿收音机去。”
陆小言不仅拿了收音机,还给暖水壶给他们拎一壶水,让他们晚上口渴时喝。
钟兽医还挺高兴,催着陆大山打开了收音机。
此时大队长家却因为收音机险些引发一场战争。说起来,陆铁成也真够倒霉的,他才将收音机和工业券拿到手,还没焐热呢,准备明天中午休息时,再给小雪送去,结果家里这群淘气的小崽子们竟是提前发现了收音机的存在。
这群讨债的玩意,玩个捉迷藏竟然钻到了他的衣柜里,收音机有多金贵,连四岁的娃娃都知道,他大侄子今年都七岁了,发现收音机后,顿时激动地叫了起来,“啊啊啊收音机!爹娘,爷奶,小叔买收音机了!你们快来啦。”
他这一叫,茅坑里蹲坑的陆铁成,整个一抖,险些栽下去,等他提上裤子,飞扑进房间时为时已晚,他娘已经将收音机拿到手了。
陆铁成简直欲哭无泪,腿一软,险些跪下来。
这不,一家人都在审他呢,不仅他的收音机被发现了,工业券也没跑掉。
闯了祸的小崽子们,丝毫没闯祸的觉悟,还兴奋地围着他奶转,小嘴叭叭个不停,“奶,赶紧给我们播放节目呗,我要听《小喇叭》。”
这年头《小喇叭》可是唯一的少儿广播节目,自打在书记爷爷家听过一次后,小崽子们就有些念念不忘。
刘霞一把将儿子搂到了怀里,捂住了他絮叨个不停的小嘴,没看两老脸色不对吗?这小崽子真是看不清眉眼高低。
这时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神情都有些凝重,两人正在审问陆铁成,“你老实交代,好端端的,你柜子里怎么这么多工业券,还有收音机,究竟哪里来的?”
就是将这小子卖了,都不值这么多东西,要不是清楚他的为人,大队长都以为他去做贼了。
陆铁成不想说,他老爷走时,可是交代了,这东西就是给他的,让他别声张。
说起这位老爷子,也是位命运多舛的,他给人当过长工,还打过鬼子,什么苦都受过,虽然有四个儿子,还足够好运地活到了九十多,最后几年却瘫了,只能床上吃床上拉,四个儿子推三阻四的,都不乐意照顾他,当真是应了那句久病床前无孝子。
最后还是身为长孙的大队长,看不过眼,将他拉回了自己家。陆铁成那个时候已经七八岁了,他就是个小话痨,也喜欢听老爷讲年轻时候的事,时常拉着他讲故事,每次听到精彩之处,都呱呱鼓掌。
别看他小,临终那两年,却给了老爷子一丝慰藉,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老爷子这才将东西传给了他,之所以让他悄悄的藏起来,也是怕他叔伯几人发现后闹腾。老爷子走时正赶上饥荒,他心中清楚,这块玉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候可是能换粮食救命的。
老爷子走时,陆铁成已经九岁了,已经是半大小子,老爷让他自个收着,他就自个收了起来,这会儿见瞒不过去,只好交代了,“这东西,是我让小北帮我换的。”
他大哥陆铁柱还有他二哥陆铁新都有些酸,他们也是很孝顺的好吧,还经常给老爷端饭呢,咋就没这么好的命。
都说这小子傻,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两个嫂子也酸得不行,偏偏这东西,是去世的老爷给他的,想让他充公,都说不过去,毕竟老爷子给他东西时,她们都没过门呢。
大队长还是不信,现在这世道他再清楚不过,根本没人敢私下买卖,就算拿去黑市也只能贱卖,顶多换几张工业券,咋可能再多个收音机,对方脑子被驴踢了不成?买一个收音机不止要钱,还得好好张工业券呢。
“真的,收音机是小北亲自给我的,已经银货两讫,还让我签了字据,双方都不能后悔。”
陆铁成为了自证清白,将字据也拿了出来。
一家人都有些沉默,连字据都有,对方就是想反悔,都不成了,“不对,这咋是傅北签的名?难道玉他悄悄收了?”
陆铁成探头一看,还真是,“是他帮忙收的,估计不想暴露那人的姓名才写的他的名字。他还特意叮嘱了过我,说几十年后,这玉肯定会升值,他估计是不想我吃亏,才努力给我争取了收音机。呜呜呜小北对我真好,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哎,我真不是人,之前还和振南吐槽过他,说他一结婚,就和我们疏远了,也是个怕媳妇的,重色轻友,我真是冤枉他了,你看,为了我的事,他真是操碎了心,硬是多要了一台收音机。”
陆铁成狠狠脑补了一出大戏,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这么一说,大队长倒是能理解了,这傻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他们家几口人奋斗好多年了,也就盖了个房子,买自行车的钱,虽然攒够了,却愣是没券,他可倒好,三大件直接得了一件,工业券还得了八张,都够买缝纫机了,说句毫不夸张的话,真是一下少奋斗十年。
大队长最后发了话,“老爷子既然将东西给了你,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意愿,如今字据都立了,也不好反悔,既然是小北给你的补偿,这东西,我们也没资格要,你自己妥善收着吧,以后对小北也好点,为了这个收音机,他不定欠了多少钱。”
大队长那关过了,他娘却觉得有蹊跷,曹春叶仍狐疑地看着他,这臭小子一撅腚,她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让他收个屁,这么多年了都没换,咋突然跑去换东西了?肯定有猫腻,你小子,给我老实交代。”
陆铁成瑟瑟发抖,迫于他娘的淫威,只好招了,一家子都抽了抽嘴角,这会儿连刘霞都觉得他蠢了,“所以明天,你打算将票和收音机直接送给那姑娘?”
陆铁成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知道东西贵重,可再贵重,也不及小雪在我心中的分量,反正我是认定她了。”
大队长吸气再吸气,才控制住怒火。
曹春叶却没忍住,一巴掌抽在了他脑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还直接送她,你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这么财大气粗!你要真喜欢她,娘就托人给你提亲去,这些东西,可以当彩礼给出去,不清不楚的算个啥,啊,你啥算个啥?”
她气不过又拍了陆铁成一下。
陆铁成心中委屈,却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娘收走了收音机和工业券。
呜呜呜,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飞了。
他真是太惨了,咋就这么命苦。
见他挨了打,几个小崽子这才意识到好像坑了小叔,一个个鹌鹑似的缩在自家娘怀里,也不敢听小喇叭了。
陆小言和傅沉并不知道大队长家还闹了这么一出,两人回家后,就各忙各的了,一个在画画,另一个也在画。
傅沉画的是太阳能热水器的设计图纸,他记得国内第一台太阳能热水器是在1958年研究出来的。不过研究员在测试、运行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介绍这台热水器的文章,一直到74年才在《科学实验》上发表出来,他这个时候画出图纸,其实也不算太超前。
陆小言并不知道,他随手画的这张图纸会再次引起轰动,画好后,傅沉翻了个面,在背面就热水器的运行原理,写了一篇小论文。
他写完时t,就随手塞到了口袋里,然后就开始帮他的画稿上颜色,陆小言原本还以为得交代几句,等看见时,他都上了好几页了,和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眼睛亮晶晶的,觉得这人对色彩的把控真的太牛了,完全清楚她想要什么感觉。
聪明人真是有天赋,干什么都很快。
陆小言也没再管他,继续作画去了,两人一忙就是三、四个小时,眼瞅着夜色已经很深时,傅沉才收起画稿,铺好床,才喊她,“早点睡吧。”
陆小言伸了个懒腰,胡乱应了一声,将手头的人物画好,才停笔,因为画了不少,陆小言还挺累,倒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用完早饭,傅沉就打算去公社请人盖房子,陆小言喊住了他,“小北哥,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去公社买点东西。”
她来月经时,造掉很多卫生纸,在省城买的卫生纸已经用完了,陆小言打算去公社买一点。
傅沉点头,他去大队借了自行车,他腿长,长腿一迈就坐了上去,两只脚轻松撑地,“上来吧。”
陆小言眨眼,“你会骑吗?”
原身还真没骑过,不过傅沉却是会的,四五岁,刚到陆小言家时,陆叔叔就给他和小言各买了一辆,他们小时候就会骑,“在厂里跟人学过,上来吧,摔不了你。”
陆小言眨眨眼,跳上了后座,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她才不是怕摔呢,她嘴硬地说:“摔了也不怕,我肯定能第一时间跳下来。”
傅沉扬了下唇。
自行车“嗖”地一下,骑了出去,没想到他骑得还挺快,陆小言吓了一跳,连忙揪住了他的衣摆,“哎,你慢点,乡下路不好走,摔了咋整。”
傅沉轻笑一声,“不是不怕?”
陆小言鼓腮,这男人,没想到报复心还挺强。她一时又有些好笑,戳了一下他的背,“骑吧骑吧,真摔下来,看咱俩谁跑跑快。”
傅沉扬唇,太阳还没露头,清晨的风拂过脸颊,倒是觉出一些惬意来。
骑自行车还是挺快的,几分钟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公社,公社有一个建筑小队,陆小言和傅沉一起来到了办公室。
建筑队和采购科离得挺近,
他们过来时,传达室就一个看门的老大爷,
见他们是想找建筑队的人,老大爷说:“那你们估计得等等了,他们最近在给公社建卫生院呢,人都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公社建卫生院的事,陆小言也是知道的,“我们就是来问问情况,不知道应该找谁咨询。”
陆小言也不确定公社建筑队会不会接私人的活。
陈大爷正想开口,就见到了郑副主任,他笑着说:“郑主任,您回来的正好,喏,来两个想盖房子的,不知道是哪个大队的,想要找你们咨询一下情况,小刘不在,您要见一下吗?”
郑副主任瞧着四十出头,挺着个小肚腩,一脸倨傲,这年头,大家都缺衣少食,他能将自己养这么胖,还真是一种能耐,难怪都说建筑队油水多,看来是真的。
他不经意瞥了两人一眼,只一眼就惊艳到了,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好看,尤其是傅沉,一个大男人五官竟说不出的俊美。
他们公社还没这么好看的男人。他也就听说陆家大队有一个相貌相当出众的,还是个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