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
凌洛川那天从医院回来，整晚没睡。第二天早上，直接买了张到津市的火车票。
近4个小时的路程，才到达守备森严的干部休养楼。
干部休养楼在当地驻军的最里面，一排的二层小楼，里面住着的都是位高权重的老首长。
小楼是独门独院的旧式建筑，复古的洋楼风格，民国时期就存在的，躲过战乱就保留沿用下来。
凌洛川问过警卫员，便轻轻地踏上楼梯。
来到二楼书房，沉默片刻抬起手，动作细微而轻柔的敲起门。
“进来吧。”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他轻轻地推开门，书房内空气似乎都变得格外沉静，一道深邃而锐利的眼神看向他。
“爷爷抱歉，突然过来打扰您。”，凌洛川恭敬地站在对面老人面前。
面前的这位老人，凌洛川看见他，心灵上是有些恐惧的。
从小，在他的棍棒和严苛下长大，只有变成他满意的模样，才能得到一句夸奖。
凌峰靠坐在木椅上，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身姿却依旧挺拔，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坐，直接说什么事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凌洛川沉默片刻，语气坚定开口，“我拒绝与楚家的联姻。”
对面凌峰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问道：“你应该知道选择楚家的意义，那你又是以什么理由想让我同意呢。”
平日里沉着冷静的凌洛川，此刻显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想到女孩充满笑容的模样，他语气沉稳叙述道，“爷爷，前阵时间我立了功，您应该知道，现在我已经是飞行员中的佼佼者，以后凌家有我这股力量只会越来越好。”
“孙子知道人外有人，但在您的孙辈中应该还算的上是，目前最有本事的那个。”
“用我来联姻，来平衡各方面的压力，我想不是最划算的，楚家败了我也就废了不是？”
“您还有别的孙子和孙女，用他们来换我，我想对您和凌家来说都是合算的。”
凌洛川把话一句句地说开后，面上依然保持着那份冷静，然而，细微之处还是有些许忐忑不安。
凌峰嘴角紧抿，形成一道坚硬的直线，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孙子，眼中闪烁着让人猜不到的情绪。
空气中静默了良久，凌洛川手心里都沁透了冷汗，威严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当年你大哥与苏家联姻，现在苏家在政治上选择站位，恐怕形势不会好。”
“与楚家联姻，确实是为了平衡另一方势力。”
“但还有一点，楚家那头现在如日中天，选你何尝不是想让你在仕途上走的更顺更快。”
凌峰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身体坐的笔直，神态显得庄重而深沉。
凌洛川直视着对方深沉的双眸，声音低沉，“爷爷，政治上瞬息万变，我不想和他们有牵连。”
“不会让你有牵连，只会享受到他们的权利，楚家若是以后下台，离了就好。”，凌峰语气冷漠，透露着一种不易亲近的疏离感。
凌洛川清楚，在凌家所谓的感情只是笑话，利益才是永恒的。
他之前没有接受但也没有明确拒绝，是因为，他从不知道原来人活着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他想自己的家以后也可以像林家那样和睦，家里会有个像林秀珠那般充满灵动与活力的人存在。
而不是回到家只会面对冷冰冰的房子，家里只有争吵和讽刺，那只会让他窒息，想要逃离。
凌洛川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地回复，“我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不会在她出事后抛弃她。”
“当然，那个人要是我自己选择的才行。”
凌峰对于这些情感纠葛，早已无法触动内心的波澜，听到孙子的话只觉得他还是太年轻气盛，感情用事。
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这是遇到了心动的人。
据下面来报，他这段时间都在城西林家，那这是看上林家的女孩了。
林家也不是不行，虽然不是最优选择，但是林安邦那两个儿子倒是可以据为己用。
年少慕艾可以理解，不过还是要暂停对他的帮扶，出去碰壁了才会知道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以为翅膀硬了，可以随意忤逆他这个爷爷。
凌峰语气缓和道：“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你爸妈那头我会去说。”
“顺便让凌洛河和凌梦也见见楚家那边适龄的同志。”
与楚家联姻的决定不会变，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两子，小儿子有一子两女。
凌洛川不愿意联姻，现在适龄的也就只有大儿子家的小儿子和小儿子家的小孙女。
向来面容冷淡的凌洛川，此刻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喜悦，他站起身向对面尊重又感谢地微微颔首：“谢谢爷爷。”
“好了，下去休息吧。”，凌峰摆摆手，示意孙子离开。
凌洛川与爷爷告辞后，直接买了夜间的火车回到京市。
下火车时，他唇角的弧度都没有放下。
第44章
我怎么不行？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林耀宇的话，找出他话里的漏洞。
声音平静道：“也就是说林爷爷还没有答应与顾家的婚事？”
“对啊，我爷爷昨天说要考虑下的，怎么能这么快就答应。”
林耀宇奇怪的看着好兄弟，这家伙今天怎么好奇他家的事，从前可是懒得问这些的。
凌洛川低头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眼神严肃地看着林耀宇。
……
林耀宇被看的发毛，这种眼神看他做什么，嫌他话多了？
“耀宇，我喜欢秀珠，你会帮我的对吧？”
林耀宇震惊地瞪大眼睛，嘴巴微张，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兄弟，说喜欢他的妹妹？还让自己帮他？
好家伙他拿人家当兄弟，兄弟却想当他妹夫……
“凌洛川，你还有没有道德心，我堂妹还那么小，你都惦记？”
凌洛川冷淡开口：“顾御比我还要大一岁，他都行，我怎么不行？”
“你，你……”，林耀宇被噎的无语。
确实，凌洛川要比顾御小，可是……
呸，呸呸呸，都是两个老男人罢了，差一岁有什么区别？
“你带我回城西吧，我想见见你爷爷。”，凌洛川语气认真，眼神坚定，带着点毋庸置疑。
到底是多年的战友加朋友，人品也是信的过的，现在又破天荒的让他帮忙，哪能忍心拒绝？
只能默默在心里，对顾御说声对不起了。
*
林家，林爷爷书房内，凌洛川身体笔直的坐在椅子上，清冷的面容上染着丝紧张。
语气尊敬又真诚道：“林老，我是真心喜欢秀珠的，希望您不要这么快让她订婚。”
“如果要订婚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下我？”
林爷爷此时有些无语，自己孙女才那么大点，就被好几个人给惦记上，再长开些还了得，看来确实要找个比林家有权势的人庇护她。
他之前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心里总以为秀珠还是个孩子，想再拖两年看看。
现在看来拖不得了，孙女长得太美也是愁人，要是以后被位高权重又心术不正的人惦记上，还不得愁死他。
一家有女百家求，孙女长得漂亮性格率真可爱，多几家优秀儿郎追求也是正常的。
再说，顾家和凌家都是目前对他们林家来说的最优选择，均没有政治站队又都位高权重，可以护住孙女。
顾御和凌洛川也都长相英俊，能力突出，配的上秀珠。
可是，看她懵懵懂懂，明显没有开窍的模样，看来还得是自己来多把把关。
林爷爷眼眸漆黑，脸上笑容也变淡，看着对面清冷英俊的小伙子，意味深长道：“如果将来秀珠和凌家的利益发生冲突，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凌洛川皱着眉头沉默半晌，缓缓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说服家里把秀珠归划到凌家。”
“那么秀珠的利益就是凌家的利益，会拼尽全力保护她。”
林爷爷听后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呵呵，秀珠还小，先不急，好了，先出去吧。”
凌洛川礼貌告辞，有些忐忑地走去，林老这是同意不会把秀珠婚事这么快订下来？
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清冷的眸子染上笑意，脚步也轻快起来。
林爷爷看着紧关着的房门，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
昨晚他其实也问了顾御同样问题，当时顾御幽暗冷沉地眸底，燃烧着炙热的火焰。
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道：“我已经认定秀珠就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一体，如果有天顾家不能容我们，那我们就和顾家断绝关系，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他当时听到这个回答被震撼到，才对顾御的态度改观，这个做法恐怕连年轻时候的他也做不到。
凌洛川说的也没毛病，他会拼尽自己全力，只是没有顾御那么疯狂。
理智上他愿意秀珠选择凌洛川，但是情感上又偏向于顾御。
一个是拼尽全力，另一个是拼尽生死。
哎，他也是难以选择，只能给孩子们时间，让秀珠自己选，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支持孙女。
至于远在渝城的小儿子同不同意，那不重要，他这个老头子还没死呢，哪里轮得到他管秀珠的终身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