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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今天让宿阳公布了皇太后的死讯,同时预感赵国极有可能也被孔朔渗透,为了试探也为了清查,她掐着这个时间发出了让自己的妖撤走的命令。
而孔朔……算算日子,白珠儿也应该已经到翟国了,他会反应过来苏蔼、谭国、敛雨客二人组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所以恰好选择了在此刻传递消息。
几件巧合的事情就这么叠在了一起。
就是韩卢选择冒着风险给郝舍君传递信息,该说他是愚蠢好,还是该说他是重情义好?
郝舍君如果将这件事情上报,白皎必会警觉,韩卢这是自寻死路。
不过这小子可能本来就不聪明,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做正经文官或武官,就像郝舍君和郎奇。司灵这个职位,不需要太大的智慧。
“回赵王身边吧。”商悯抖了抖手上的大老鼠,“他身上没有黑鳞,应该是位置太远,白皎没来得及放。可以直接杀了……算了,还是例行审问一下吧……或者也可以有更大的用处。”
敛雨客瞥了一眼手上不断沥血的妖尸,又看了看城中的百姓。
他们眼神中有着震惊恐惧和不解,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妖,但或许不会是最后一次……
赵国始宁城,王宫。
此时距离商悯和敛雨客正式面见赵王,并没有过去多久。他们进行完密谈,在出宫一刻钟之内猎杀了始宁城内的两只妖孽,还放跑了一只。
赵王急召文武百官入宫,她端坐在王座之上,一言不发,并未说召集大臣是为何事,也没有让各位大臣出列议事,只是把他们晾在了这里。
下方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不知道这位祖宗今天又要搞什么事情……
前几次赵王这么做,是宣布要整顿朝堂,每回她这么宣布了,始宁城就会满城血雨,死人无数。
突然,赵王面含微笑道:“来了。”
见她抬起了头,还指向宫门的方向,文武百官便顺着她的指引望了出去。
只见宫门走道上,几十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扛着一头正在淌血的巨大狼尸,一步一步走到殿前,血滴滴答答淋了一路……
轰的一声,狼尸被放置在了地上。
它浑身毛色是铁灰的,一身皮毛闪着金属般的色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象如果它还活着身姿该是多么神异。
但那双泛白的灰色眼瞳无神地望着宝座上的赵王。
“妖、妖!”有人两股颤颤,口中结巴着指向那头狰狞的尸体。
有的官员更是不堪,吓得跌倒在地,两眼发直,离得近的被妖气所震慑,居然直接吓尿了。
他们远远地退开,哪怕看出那只是一具尸体,也像躲避瘟疫一样沾都不想沾。
人们神色各异,眼中无一例外都有着恐惧。
可赵王却笑了起来,清脆的击掌声唤回了众多官员的神志。
她道:“今日我赵国终于得以清除妖孽,诸位可看看周围,是哪位官员没有上朝?”
官职最高的,无疑是左相郎奇!
嗡嗡的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众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赵国就如大燕,被妖魔暗中篡权,赵国人受其钳制已久,终于得以解脱。”赵王道,“司灵韩卢失踪不归,司马郝舍君被打成重伤,显露其鼠妖真身,我赵国鼠疫全是他一手散布!亡我百姓,灭我国家,可恨至极!本王恨不得生啖其肉!”
“幸得两位江湖义士相助,让本王得知真相,还我赵国太平。”赵王说到此处站起身来,对着站立在巨狼尸体面前一高一矮的两人拱手一拜,激昂道,“愿拜二位为赵国司灵,主持一国捉妖大事。诛妖除魔,当共勉之!”
第246章
在文武百官都反应过来之前, 商悯和敛雨客就干脆利落地行礼。
“谢赵王赏识,降妖除魔本就应该,臣愿为赵国司灵, 镇守一方,使百姓免受妖魔之扰。”商悯拜了下去。
敛雨客跟着拜,“大妖已除, 但妖有妖术,朝中不少官员怕是还受妖蛊惑, 与妖结党,臣请彻查上下!赵国境内, 岂容群妖肆虐?”
“两位爱卿急国之所急,本王岂有不允之理?”赵王朗声道,“准!”
呼啦一下, 整齐的军靴迈步声在外响起, 宫廷禁军将大殿内外团团围住,长矛利剑交错, 将每一位官员围堵在内。
这变故来的实在是太快, 在场的官员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脖子上就已经架着剑和矛了。
转眼间捉到了妖,妖还是他们的昔日同僚,是他们恭维和巴结的权臣。再一转眼, 赵王任命了新的司灵,而且还是两位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蹦出来的没见过的人……
再接着,他们就被死死围了起来。
“王上!”
三朝老臣,赵国右相靳书廷端肃着一张脸从大臣堆里走了出来。
在场众人无一不向她投去敬佩的目光, 还有几个和她相熟的大臣不住向她使着眼色,以为这老太婆又不长眼跳出来跟赵王唱反调了。
赵王再荒唐乖张, 也从来没有在大殿上当众杀人,通常都是私底下搞些花的。今日禁军来势汹汹,怕是难以善了。
捉妖是真,妖魔的尸体就在眼前,容不得作假,可是脑子活络的已经反应过来了,赵王是不是要借这个机会在朝堂之上排除异己?
你靳右相到底有几个脑袋,敢于这时候跑出来反对?
“靳相有何事要奏?”赵王问。
“臣想请王上解答疑惑……”头发花白的靳右相指着那句狼尸道,“这狼妖,是否就是我等昔日同僚郎奇?”
“是。”赵王答。
“郎奇为相不过三载,郝舍君为官八载,韩卢为官六载,为何王上说赵国受妖钳制十余年?”靳右相道。
“妖魔善易容,善伪装,寿命更是悠长。”赵王叹,“本王祖父、父王那两代人都死得蹊跷,文武百官的议论,本王听在耳中,民间的各种传闻,本王也全都知晓……事实并非如传闻所言,宫变?谋逆?非也!此妖魔之祸!”
大殿之中霎时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靳右相双目含泪,掩面而泣,甚至支撑不住伏跪在地痛惜道:“王上多年以来被流言蜚语中伤,您受苦了!您日夜忧心,臣不能为您分忧解难,实在无能,望王上原谅臣之过……”
赵王竟然起身走下王座,亲自将靳右相扶起,同样是双目含泪,“靳相忧国忧民之心,本王怎会不知?”
她目光一扫,语气加重,“靳相忠心可嘉,才能出众,堪为众臣表率!望我赵国臣子,皆如靳相!”
其余官员终于听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合着你们俩搁那演呢,靳相老奸巨猾,根本就不是在跟赵王唱反调,这老太婆一开始就是赵王党。
于是众臣纷纷下跪,表达忠心。
“愿效仿靳相,为王分忧,为国解难!”
“能得贤臣如此,本王亦愿为贤君。”赵王道,“只是,何为贤臣?”
她眼神凌厉,“郎奇从前也是人人赞颂的贤臣,司灵韩卢与司马郝舍君同样被称为贤臣。表面为贤臣,实则是妖党,腐蚀我国之根基,掏空我国之命脉!结党营私,腐败贪污,与其同党者甚众!”
她身旁的小太监适时地递上一摞厚厚的名册,赵王却并未翻看,径直将其掷在地上,看着朝中垂首躬身喏喏不敢言的大臣。
她指着地上的名册道:“何人有何罪行,本王都查得清清楚楚。望尔等自行出列,否则,别怪本王不给你们最后的脸面。”
有大臣抖若筛糠,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道:“王上,臣实在不知那郝舍君就是个妖啊,臣贪财自私,但绝无谋逆之心。”
有了一个开头的,陆陆续续有大臣扛不住跪了下来,一时间大殿好像成了灵堂,每个人都在哭丧——为自己哭丧。
又有一人扑通跪下了。
此人站在最前列,官职不低,可也是冷汗津津,神情惶恐万分。
“臣陈董亮向王上请罪,郝舍君为妖,臣的确不知,先前臣受其蛊惑,犯下诸多措施,今日想来不禁觉得甚为荒唐……许、许是中了妖术的缘故……”
赵王眼皮一搭,俯视着他:“仅仅如此吗?”
陈董亮叩头不止。
“我赵国居然有如此庸懦之辈,这右将,陈将军觉得自己当得可称职?”赵王问他,“当日朝会之上,本王让众臣讨论是否应当出兵大燕,结盟武国,陈将军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将军所言,是真心为我赵国考虑,还是与妖魔一心?”
陈董亮脑子嗡的一响,听懂赵王的话外音了。
她不满他已久,想让他卸任,而且是干干净净地,主动地卸任。她还不满他懦弱惧战,她想要出兵大燕,需要获得所有朝臣的支持……他不能反对,否则下场会格外难看,他会真的变成妖党……
陈董亮从腰间取下代表官职与兵权的玉佩,双手捧着,交付给赵王。
“臣平庸无能,年事已高,又识人不清犯下大错,无颜再任右将之位。”他道,“臣请辞官卸任……另择贤才任此官职。”
令人恐惧的静默中,他手上一空。
小太监已经把玉佩接了过来,他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地。
“周茂。”赵王转过身,回到了宝座上。
“臣在。”一年约三十岁的中年男子出列。
“左相之位不好空悬,右相年事已高,便由你来担任左相,与靳相共理朝政。”赵王吩咐完,“副司马刘轶何在?”
“臣在!”
“你今后任正司马。我记得你手下有位军事参议,姓王,叫王敏,副司马之位便由此人接任。”
一阵大刀阔斧的贬官与任命,命令一个个发下去,人被一个个点出来。
商悯一旁旁观,不由倍感惊讶。
还以为清除这么多妖党,朝堂上下会为之一空,短时间内或许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但实际上赵王早就为此做了准备,对那些妖魔进行捧杀,使其麻痹大意的同时,她并没有疏忽对自己人的培养。
她想要培养的班底就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上,不会离权力中心太远,也不会太近,需要的时候可以立马顶上。
让商悯和敛雨客担任司灵,这是商悯的提议。
因为他们摆在这里可以当做一个活靶子,或许可以吸引白皎和孔朔的注意力,让他们少注意赵王。同时他们也是一个非常显眼的威慑,敛雨客的实力已经初步显露,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两位妖圣投鼠忌器。
这份威慑不仅是对白皎和孔朔的,也是对赵国朝臣的,他们会更听话,服从赵王的调遣……虽然赵王已经把他们调教得很听话了。
接下了司灵的职位,不意味着商悯要绑死在赵国,但是这里确实处于动荡的时期,得稳妥行事,赵王在这个阶段也需要更多的保护。
商悯想好了,等到需要离开赵国的时候,就让赵王培养两个替身继续在那里当吉祥物。
只要他们把神秘和强大的印象刻进赵国朝臣心里,不仅会让他们更加顺服,还会增强赵国人的底气。
……
西北,燕军扎营之地。
郑留已经数日未曾安眠,因为他发现他的隐灵飞矢无论如何也传递不到商悯那里了,他与苏归也丧失了联络,悄悄偷到手里的苏归的头发就那么一根,没法再传信。
中军帐被封锁了起来,几位副将面带焦虑,军营中的焦灼气氛几乎是挡也挡不住。苏归数日未曾现身,刚开始两日的借口是大将军事忙,后来看他不现身的日子实在是太长了,借口就变了,变成了大将军水土不服,需要休息。
与此同时,他们派出了苏归的亲卫,秘密搜索他的踪迹。
可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