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赋,也没学过!
骈文,也没学过!
江芸芸焦虑了:“到明年二月,我读书还没满一年呢。”
黎循传开始给兰花修剪叶子,阴阳怪气说道:“说不定家里又要出一个状元了呢。”
江芸芸恼羞成怒,握拳去揍他。
有次她格外狂妄说了这句话,偏好巧不巧被老师听到了,挨了好几句骂,那天作业都多到离谱。
黎循传握着她的手腕,笑眯眯说道:“你还是快些去考吧,过几年要长胡子了,嗓子也不好听了,你会被人笑话了,倒是可别哭啊。”
江芸芸动作一顿,突然去看黎循传的喉结,神色古怪问道:“你几岁发育的啊?”
“发育是什么?”黎循传不解问道,“我又不生养万物。”
在中庸中早早就有发育一词,但和现代的意思又略略有些差别。
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讲的是滋养万物。
江芸芸顿了顿,指了指喉咙:“这个地方什么时候长的啊?”
“十二三岁吧。”黎循传摸了摸喉结,又忍不住看了江芸芸一眼,“你估计比我要慢。”
江芸芸抱臂不说话。
科举是要考的,毕竟老师都拜了,她也很想换个日子过。
但是这个身份摆在这里,确实又有点尴尬。
“考试搜身要脱光衣服?”江芸芸忍不住问道。
黎循传眨了眨眼:“扬州搜检这么严格吗?”
“我之前考的时候,只是让你把外衣和头巾拿下来,若是冷的时候还有夹袄也要一定脱下来,但至少会有一件亵衣的,然后脱鞋,检查袜子和鞋子,若是脱光了也太有辱斯文了,读书人都要脸,这样赤。条条,白花花也怪不好意思的。”
江芸芸继续问道:“不是说考试检查很严格吗?”
“搜身自然是严的,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整个流程更是严格。”
他比划着:“譬如搜检我们的搜检官都是让卫所长官充任,而且大都采取异地任命,至于搜检士兵则要求从正在服役的士兵中选出,且几场考试都不能是重复的人,最重要的是负责巡绰、搜检、看守的兵士是需要调换,而且受卷官、供给官、巡绰官等,只要进入考场都要接受搜检,不许夹带文字、硃红、墨笔等物,等到了考场,也会一直有士兵巡逻。”
江芸芸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样?”
黎循传后知后觉,眉毛紧皱着:“你不会有什么不得当的想法吧。”
江芸芸一本正经吓唬道:“那可太多了。”
黎循传大惊失色。
“有什么不得当的想法,说来也给我听听。”
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江芸芸自然是挨了好大一顿骂, 连连保证自己就是口嗨,不会干任何坏事的。
黎淳一脸糟心地看着她,警觉问道:“你最近没有背着我做什么事情吧?”
“自然没有。”江芸芸义正词严肯定着。
黎淳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江芸芸一脸无辜。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各自默契地移开视线。
——信了你的鬼。
——我肯定没做坏事!
“你那本册子我给你送到京都去了。”黎淳大中午过来, 却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反而坐了下来, 慢条斯理说道。
江芸芸大喜。
“你的在第一章 。”黎淳和颜悦色说道。
江芸芸脸色大变。
“我觉得你写的特别好, 又是组局的人,也该放在第一章 的。”黎淳的口气一时间听不出到底是夸还是骂, 惹得两小只眼珠子滴滴溜溜地转。
“怎么?我还能害你不成?”黎淳不悦反问。
江芸芸连连摆手。
“今日再学后两股, 你的八股制文就正式结束了。”黎淳话锋一转,“后面的经文,在院试之前也都以记忆为主, 以你的能力应该来说不算难。”
江芸芸闻弦知雅意, 立马坐直身子。
原来今日老师大中午来就是为了通知她要参加县试的事情, 现在是来给她分析考点, 重点突击的。
“骈文说难也不难, 说简单也不简单, 简单的话只要知道‘四六文’或‘骈四俪六’,学会对偶, 对仗就会,至于要求高的,那则要讲究声律调谐、用字绮丽、辞汇对偶和用典繁多, 这就极其考验你阅读书籍。”
“那我肯定要做最好的。”江芸芸嘟囔着。
黎淳看了她一眼,倒是不意外:“我将之前打算运回华容的书都已经运回来了, 你可以去看看。”
江芸芸眼睛一亮:“我得看哪些书?”
“我有一本《对类》, 乃是内府出版, 一共有二十卷,天文、地理、节令、花木等门类应有尽有,我希望你能烂熟于心,还有一本《明心宝鉴》,你也可以看看。”
江芸芸咬了咬笔杆子:“我听说有一本《笠翁对韵》的书,好像也是讲对偶的,不需要看吗?”
黎淳动了动眉,不解问道:“你哪里听说的?”
江芸芸眼珠子转了转,甩锅道:“我听唐伯虎说的。”
黎淳摸着胡子:“可能是他们文人自己内部出的,能让唐伯虎美言几句的,应该文采不错,你若是能借得来,那也可以看看。”
“对了,最近市面上新出了一本名叫《昔时贤文》,也很不错。”黎循传说道。
江芸芸点头:“我下课就去找找。”
“律赋以四言二句八字为韵立意,八韵要求四平四仄,一般会从经、史、子、集出题,限韵有二字至十七字的韵脚,有以四声为韵及四声两周为韵,这个和诗赋一样,能成李太白,杜子美这样的人屈指可数,不可强求,你以后学了格律,写几句不出错就行,这个在科举占比中不高。”
江芸芸挠头:“这个我听说过,写诗靠老天爷吃饭,我瞧着我好像没吃到。”
“真的,写得好可难了。”黎循传也跟着抱怨着,“找韵就老找不对。”
黎淳安慰着:“这个占比不大,只要不离题,基本格式对,韵脚和对偶不出错,就不会有问题。”
“那性理论或孝经论难吗?”江芸芸点了点最后一个难点。
“孝经论就是对孝经中的某一句话进行解释,性理论就难了一些,指的是程朱派学的句子理解,这个范围大一些,但你如今《四书章句集注》都看的差不多了,有本《近思录》你也可以看看,再看看其他人的一些注解,也差不多了。”
江芸芸点了点自己的功课,大声嘟囔着:“半年时间根本看不完。”
黎淳不为所动。
“看这么多,囫囵吞枣不太好吧。”江芸芸大声嚷嚷着。
黎淳已经神色如常站起来:“中午日头热,不着急读书,你们早些去休息。”
江芸芸目送老师离开后,抱臂皱眉:“我最近很乖啊,我怎么瞧着老师对我有点脾气了。”
黎循传幽幽说道:“是谁打算不好好读书,去搞什么农事的。”
江芸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老师又不知道。”
“是啊,祖父还不知道啊。”黎循传意味深长说道。
江芸芸警觉眯眼:“你打算告状?”
黎循传哼哼唧唧,反问道:“你这几日为什么一直都去找唐伯虎玩?”
江芸芸不解:“和他是有过几次见面,但也没有到一直的地步。”
八股制文并不难,江芸芸学得又快,黎淳自己也好像有事情,经常下午会放假,江芸芸大中午不睡觉,写好作业竟然直接跑了,然后天快黑了又跑回来背书箱。
一点也不认真读书!!
更过分的是叫黎循传给她打掩护!
“那怎么不带我?”黎循传愤愤说道,“明明我比唐伯虎好!”
江芸芸皱了皱鼻子:“好酸啊。”
黎循传不说话,只是哀怨地看着她。
“我是去地里,你一个大少爷,跟着我去做什么?”江芸芸不解。
“那唐伯虎瞧着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瞧着也没什么大用。”黎循传酸道。
江芸芸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他有一个很好用。”
“什么?”黎循传不服气。
“他画画好看!逼真!”江芸芸比划着,“那个麦穗啊,那个锄头,画的可好了。”
黎循传呆了呆:“真的拉过去干活錒。”
“对啊。”江芸芸更是不解,“那不然我和那只哈士奇能干嘛去,拉也拉不住。”
黎循传嘟嘟囔囔着,也不说话。
“今天教好八股制文后,老师会休息吗?”江芸芸问。
“不知道,按道理会休息几天,但也会有很多功课。”黎循传恢复正常,一本正经说道,“说不定就是你整日出门玩,老师觉得你坐不住,才想叫你早点考试,定定你的性子。”
江芸芸摸了摸下巴,觉得可能性很大:“可这件事情做不好,我难受,你说我找个借口溜出门可行吗?”
“比如?”黎循传随口说道。
“你要去参加诗会,我陪着见见世面?”江芸芸直勾勾地看着他。
黎循传吓得耳朵都飞了飞。
——他已经想到要是被抓了,要跪哪块地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