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道。”江芸芸企图蒙混过关。
“不行哦。”乐山严肃说道,“我可是肩负重任来的,得要都吃完。”
江芸芸哼哼唧唧,捏着鼻子把汤都喝了。
“补身体呢。”乐山收拾着碗筷说道。
“不好……嗝……喝……嗝……”江芸芸不高兴说道,“而且,一两银子……嗝……也太贵了。”
“不贵,乐水说夫人给了渝姐儿好多钱。”乐山捂着嘴巴,打着小报告。
江芸芸震怒:“那还每个月问我要零花钱!”
乐山笑嘻嘻地不说话,领着食盒就准备回去了。
“几位姑娘想吃烤肉,公子早点回来也能吃到。”临走前,他说道。
江芸芸挥了挥手:“让她们自己吃吧,我这边脱不开身,我还要写个东西呢。”
“行吧。”乐山其实也不抱期望,但还是坚持问一下。
阿来扭头悄悄一看,只见江同知在纸上,提笔,一笔一划写下——禁娼赋。
—— ——
陈继其实也是有点慌张的,奈何当日有点骑虎难下,主要是那个谢来实在可恶!
——你说江芸?那江芸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今天一大早,两千五百位士兵就被借走了,军营也空了一半,陈继一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到后面又开始冷静下来了。
命令是江芸下的,带队的是锦衣卫,和他清清白白守备营有什么关系!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擦刀时,唐伦和周伦不等通报就急匆匆闯了进来。
“你疯了!陈继!”唐伦率先发难。
陈继一开始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但这两人这么说自己那他老陈肯定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胡咧咧什么。”陈继冷笑一声,“我做事还要你们插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唐伦气笑了,“整天跟在江芸屁股后面做什么,人家一个六元及第的小状元怎么可能真心待你。”
陈继斜眼睨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说道:“可人家也没有把我推出去啊,反而还捞了我一把,就这个恩情,我老陈可是一直记着的。”
唐伦抿了抿唇,没说话。
“说这些做什么,你现在带人把妓院打了,回头你军营里军心安不安稳。”周伦接过话来说道。
陈继其实是没想过这些事情的,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怎么不稳,肯定没问题啊。”
周伦和他相处多年,真是陈继眼珠子动一下,都能猜出来他是不是要放屁了,立刻冷笑一声:“那你说你这军营里血气方刚的男人到时候怎么安抚?”
陈继嘟嘟喃喃着。
“江芸这是踩着我们,踩着妓院立威风,拿功劳呢,就你还傻乎乎把人借给她。”唐伦冷笑一声。
陈继下意识反驳道:“放屁,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说他是怎么样的人?”唐伦反问道。
陈继回过神来,大声嚷嚷着:“之前你不是也一直夸他嘛,怎么了,人家把你夫人,哦,不对,你把人休了,真是豁的出去的,我看你才是踩女人头上呢,现在人家把你前夫人拉倒衙门当官了,心里不舒服是不是,活该,快二十年的夫妻日子了,还能下这么黑的手。”
真是一张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的嘴。
唐伦顿时大怒,一脚踢翻他的桌子。
陈继也跟着拔出刀来:“怎么,要打一架是不是!”
“好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吵这个。”周伦简直是对这两人无话可说,厉声呵斥道,“还是先想想自己吧,真当钦差这事结束了不成。”
“我们两个担心有什么用,人家抱上江芸的大腿了。”唐伦呲笑着,“没出息。”
陈继一听,也跟着乐得直龇牙,幸灾乐祸,作怪酸脸,阴阳怪气:“人家江芸,迟早要当阁老的嘛,羡慕吧。”
唐伦听得直翻白眼。
“那你说江芸那边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周伦问。
陈继眼珠子飘忽了一下。
——没问,不知道,没想起来。
周伦简直是气笑了啊。
“衙门!衙门贴了一张禁娼赋。”有文书匆匆忙忙跑进来神神秘秘说道,“江同知亲自写的,说是写的很好!现在城内都在传这篇文章呢。”
陈继一听,直拍大腿,对着两人耍赖又得意的说道:“你看,江同知做事就是这么让人放心。”
—— ——
江芸芸这边刚贴出公告,那边谢来等人已经抓了这八百多人准备会衙门了。
关哪里确实是一个问题。
不过江芸芸早有准备。
妈妈,打手这些助纣为虐的,自然全都关起来,一个个审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罪行都交代清楚了,该杀杀,该罚罚。
那些小娘子们则放在一家荒废的养济院里,统一进行思想改造。
肯定不是人人都是吴安这样有志气,有想法,有魄力的人,大部分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已经被完完全全驯化了,所以先改变思想,再安排工作,计划非常合理!
“有好几个人瞧着有点病了。”谢来悄悄凑过来说道,“我瞧着不忍心,都给她们抬回来了,但是没有大夫愿意看,怎么办?”
大夫们一听说给妓女看病,一个个一脸厌恶,都不肯出手,可把谢来气坏了。
江芸芸一惊,拍了拍脑袋:“对了,要治病的,给忘记了。”
“哎,张道士呢。”她问。
谢来和她四目相对,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是要把他使唤起来的,整天吃吃睡睡,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我见不得人过得这么舒服。”
张道长目前可是家里唯一的闲人。
乐山不用说,里里外外都是他干的,勤劳能干。
江渝跟着徐选种种地,还有江芸同僚的女眷交往。
江漾已经开始再女监里干活了,早出晚归的。
小春也到处帮忙打下手,忙得脚不沾地。
就张道长整日瘫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也不出门找道士们交流交流,整天就喝几口小酒,醉醺醺的。
江芸芸笑说着:“你跟他说我给他发钱的,一日五十文,包吃的。”
“行,我肯定把他抓过来。”谢来信誓旦旦说道。
“对了,吴安呢。”江芸芸出门前,看到忙着找秦铭签字收监的江漾,连忙问道。
“今日休息呢,昨日值夜了。”江漾一本正经说道。
“那这几日不要给她排班了,让她来养济院,我找她有事。”江芸芸说。
江漾点了点头:“行,那还需要我们其他人嘛。”
“算了,你们估计也忙得很。”江芸芸叹气。
“那些妈妈是坏人嘛。”江漾又问。
“是。”江芸芸点头,“余澄那些人都太单纯了,那些妈妈都是人精,不要和她们随意说话知道吗,免得被她们骗了,你要盯着点知道嘛。”
江漾自觉身负重任,用力点了点头。
“行,照顾好自己。”江芸芸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江漾目送她离开,然后蹦蹦跳跳去找秦铭签字了。
秦铭不想签的,但是人已经在监狱门口了,只能捏着鼻子签了。
“秦知府真是大好人,那些姑娘们都会谢谢你的。”江漾嘴甜,大声夸道,“我们衙门里的人都好好哦。”
秦铭一怔,突然神色讪讪。
——她们江家人的嘴……不会都是抹了蜜吧!
江芸芸来到养济院,一院子的女人,真是一眼看不到头。
她们原本还叽叽喳喳说着话,见了江芸芸来了,一下子全都噤若寒蝉,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十来个病了的,都先抬出去。”
谢来真是说的保守了,看这脸色怕是要不行了。
“不行,你带她们去哪里。”有姑娘们扑在担架上,壮着胆子把人拦下,“她会好的,别把她杀了。”
江芸芸和气说道:“我找了大夫,就抬进院子里,回头让大夫看看。”
“大夫?”那小姑娘不信邪,“大夫怎么愿意来看我们。”
“自然有。”江芸芸笑说着,“马上就会来的,你们哪里不舒服也要说,不过到时候会一个个给你们检查过去,要养好身子啊。”
有人一听,眼珠子一转:“同知想要我们作什么?选出几个好看干净的送人嘛?”
江芸芸摇了摇头:“不送人,难道你喜欢干现在这个事情。”
那姑娘一听,跟着没话说了。
喜欢嘛?那自然是不喜欢。
可不喜欢那有什么用。
“所以同知是什么意思?”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江芸芸本是有一肚子话的要讲的,但此刻被这些大小姑娘一看着,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开设妓院,这很侮辱人。”江芸芸想了想说道。
她直截了当说道:“所以我打算让你们学一门手艺,干点别的,我们重新开始。”
“可干活很辛苦啊。”有人小声说着。
“干什么不辛苦,可做人还是要靠自己吃饭的。”江芸芸说,“手心总是朝下才能过自己的日子。”